商年华在她成为1777队嫂的一秒钟后就被委屈了,从劳简迫不及待撒手交代任务的表现来看,她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感情诈骗。

    在她诉说委屈的过程中,劳简就坐那看着她,神情似乎很无措的样子,眼神也渐渐紧张和恳切起来。

    这些应该都做不了假,商年华看见,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停下来扬一下下巴说:“你说。”

    “嗯。”劳简用力点了点头,凑过去,语气小心问:“那你还愿意帮忙吗?我是说,青子他们四个的事。”

    “喀拉!”

    病床边椅子后移,商年华一下站起来,“那你的意思,就是承认欺骗咯?”

    “不是啊,我是真的。”劳简辩解同时快速爬起来,跳下床,两步跑到商年华面前把人挡住,眼睛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试探说:“那要不,咱们先再抱一会?”

    商年华:“……”很无语,但是一瞬间,心里已经开始想笑了。

    她努力继续板着脸。

    “或者咱们干脆抱着聊?”劳简谨慎地又补了一句。

    商年华转开视线同时往侧边迈了一步,让开身位绕行,再也不看劳简一眼,往门外走去……直到手拉上门把手的时候,她才顿了一下,说:

    “你没救了。”

    “是的啊,要不然你说我能单到现在么?”劳简竟然直接承认了,在她身后低落说:“我以前先是醉心物理,然后又一心砍大尖,就没长这脑子。对了,我从来都没主动过,今天是第一回。”

    商年华背对着他,没有吭声。

    劳简等了几秒钟没等到反应,心情有些低落,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失恋了。转念一想:老子一生都在刚正面,这回不能就这么认怂了啊。

    想罢劳简快步走过去,到门口直接转身,把背贴墙,然后蛮横地横移过去。他把商年华拉着门把手的那只手挤开了,把门堵住了。

    商年华气鼓鼓抬头看他,“你干嘛?”

    “我想问你,这样没救的人,你能不能试着救一下?”劳简眼神恳切。

    商年华沉默看着他,像是在思索的样子。

    滴答,滴答。

    她突然一下笑出来了,连眼神都变得灿烂,点了两下头说:“好吧,那我试试。”

    劳简纲要开口,被她抬手先捂住了。

    “好了,难得做对一件事,你现在不许乱说话。先让我开心会儿。”商年华笑着说:“总之你说的那个事,我同意了。”

    劳简含糊说:“真的啊?”

    “……嗯。”商年华转身向房间另一头的窗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刚已经想好了,现在就希望每一个像我们商氏这样的家族,都能被那几个臭小子祸害一遍,最好折腾到散架。”

    这一刻,决心下定,商年华说得很坚决,甚至她的语气有期待感,还有源自报复心理的快感。

    有一种阴狠的感觉随之出来。

    “真是最毒……不,巾帼大丈夫啊。”劳简心里凉飕飕等想着。

    窗台前,商年华转回身,“对了,我以后可以报复他们了吗?我是说韩青禹他们,我想欺负回来。”

    阴狠感立即消散。

    劳简这才记起来,商年华是被抓回来的。仅仅是上一次见面,她还被韩青禹和温继飞几个威胁、恐吓。

    而现在,她变成他们的队嫂了。

    “大概可以”,劳简先考虑自己的情况,有些犹豫,再想一下后反而坚定下来,说,“嗯,可以。”

    事实应该是可以的。调皮的孩子可能会跟哥没大没小,也不好欺负,但是通常都会给嫂子面子。

    “那就好。”商年华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那要不咱们抓点紧,你这两天就回去?”劳简问,问完目光对上……眼神瑟缩一下,“我好像又错了哦?你别生气,我……”

    “我不生气。”商年华用力呼了口气,说:“我想好了,跟着你,我就当是修行了,我修身养性。”

    两个人互相看着,都笑起来。

    两天后,9月29日,劳简亲自送行,商年华带着阙清商离开了1777小队驻地。

    她们俩作为犯人本就还没通过正常程序上报,离开并不为难。

    其实商年华也觉得,自己是该抓紧点儿回去了,再耽误一段时间的话,怕权力被架空,回去不好掌握局面。

    同一天,劳简自己也带人启程离开了驻地。

    三天后的10月2日,第九军战训基地广场。

    因为喜朗峰战事而被耽误了一个多月的1991期“新兵出营”仪式正在进行中。

    几乎跟去年一样的场面。

    第九军的每个小队都有来人,板擦金色和白色两大王牌的对抗仍旧延续,实战对练挑选和私下挖角也一样没少。

    除了听说今年新兵更多,里面的好苗子也比去要更多一些外,好像什么都没变。

    还是那个老位子,1777的队标上,也没有出现颜色和队徽。

    手里握着一共13个名额,劳简抬头,看了看桌子前方一直排列到百米外的长队,看了看队列里那些陌生而坚定的目光。

    “你们,可不能光看排名啊。”1777年度积分排名第一,劳简苦涩一下,说:“1777现在没有排名上那么强了。”

    队列里没有人动。

    “我们没有顶级了。”劳简又坦白说了一句。

    这是一支原本正冉冉升起的王牌小队,但是,它刚刚同时失去它的三大顶级战力,甚至其中有一个站在顶级之上。

    1777原本几乎肯定无疑的血色梦,看起来已经破碎了。

    还是没有人动,队列短暂的沉默。

    “会有的,劳队。我会是,我们中有人会是的,你挑吧。”有人在队列中开口说。

    “是啊,劳队。”另一个声音顿了顿,说:“就算青少校他们真的不会回来了,我们被选中的人,也不会让他们这一年擦亮的1777的番号,被人辱没的。”

    劳简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哪怕知道韩青禹四人其实没死,依然忍不住有些眼眶泛红。

    人毕竟是离开了啊,是不是一定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说实话劳简自己也没底,也会担心。他只是一直没表现出来而已。而面前的年轻人们,依然愿意追随他们的脚步,来到1777。

    气氛略有些沉重,但是是向上的,充满热血和勇气。

    “你们放心吧,我去了肯定是顶级。”一个有些破坏气氛的声音突然出现,“报告劳队,a+,赵二柱,1777新兵报到。”

    一个一米八十多,身板强横,肌肉结实的小伙子从队列中跑出来,跑到劳简面前,立正敬礼。

    a+啊?!这个一点没有纪律的家伙……嗯?没有纪律?

    劳简突然心动一下,饶有兴趣地问道:

    “哪里人,怎么来的蔚蓝?”

    “越江省,细的地方就不说了吧?”赵二柱笑一下说:“来的原因……因为我弟弟。”

    “哦,你弟弟在蔚蓝?”劳简猜测道。

    赵二柱:“不,他在街上混。”

    赵二柱有个姐姐,叫大梁。

    还有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叫做赵三墩,是个街头小混混。

    “双花红棍你们懂吗?意思就是一伙人特别能打的那个,可能因为他从小就天天跟我打吧。”赵二柱说:“长大后十几岁开始,他就出去瞎混了,老是打架,本身也喜欢打架。约在第二天的群架,他能头天晚上就先过去睡那等着那种。把我爸妈都气坏了。”

    队列里传出来低低的笑声,劳简点头,“然后呢?这跟你来蔚蓝有什么关系?”

    “那不有一次,他晚上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嘛,被我爸妈逮住了。我爸妈就不睡觉,捆了整晚给他盯着。”赵二柱顿了顿,认真说:“那我心想这样不行啊,这样兄弟伙约群架,我弟不去,他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所以?”这次一起来的齐柔柔,终于没忍住接了一句。

    赵二柱:“所以我就去了,去约好那块城郊野山坡上睡觉等着,准备替他一架。”

    队伍里的笑声轰一下爆出来。

    就连齐柔柔那么冷的人都笑了。劳简也忍不笑起来,笑着说:“然后大尖就下来了啊?”

    “嗯。”赵二柱说:“我特娘的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对方人提前过来埋伏呢,我就抄家伙冲上去了。”

    “……”

    不管现场是不是已经崩了,赵二柱顾自继续说:

    “然后一群几十个人,一起飞一样冲过来啊,我心说完了,这回好像砍不过。不过还好是我来了,不是我弟。”

    “结果再一看,他们好像不是冲我来的,人唰唰从我身边过,冲上去把两具大尖砍死了。实话说我当时都看傻了,就抄着家伙站那没躲。”

    “然后他们过来说我挺猛的,我说那当然。他们又问我当不当兵,我就戴大红花来当兵了,把我爸妈高兴的……”

    劳简:“但这里是蔚蓝,你知道的吧?”

    “可不上当了吗?我来了才知道的。”赵二柱说。

    这一会儿,队列已经彻底笑乱了。

    赵二柱依旧不为所动,继续说:“不过我就当保护我爸妈和我弟,干了。”

    就是这种人了!劳简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说:“行,你登记去吧。”

    “好嘞。”赵二柱激动地一溜烟儿跑后面登记去了。

    劳简调整了一下状态,转回来,目光看去,剩下的队伍里排在第一位的那个人,跟他面面相觑了几秒钟。

    “那个玩意儿是a+啊!”他说:“那b级的,1777能要吗?”

    b级当然能要啊,b级已经很不错了,劳简自己都只是个c,1777现在队里还有不少人融合度不到b级。

    另外,这次在高原上一人断后的贺堂堂,b+。

    并不是人人都是韩青禹的,何况韩青禹也就是个a。甚至1777不久前连骰子都有……劳简的态度,现在并不把融合度当成唯一标准,他主要看人。

    “但是你,好像得有30岁了吧?”劳简说得很坦白。

    “28。风吹雨淋看着大一点。”对方说:“但是劳队你可不能这样想啊,那要是青少校30岁入伍,你觉得你要不要?”

    那当然要啊,劳简点头,说:“有道理,那说一下你的情况吧。”

    “b级,胡彪锚,从……船上来的。”对方说。

    “船上来的?”劳简好奇了一下。

    “嗯,就是讨海过日子的人。”胡彪锚说。

    “打鱼啊?”

    “不是。我走私的。”

    队列一下又崩了。

    “……哦。”劳简缓了缓,“然后你怎么来的,大尖落船上了?”

    “没。”胡彪锚心里琢磨了一下,通过刚才赵二柱的情况,迅速联想,心说大概怎么来到蔚蓝这件事,才是1777选人的最重要标准。

    “我是跟我哥干的,我哥是胡老大……反正你们要是有人走过海,应该都知道他,我哥很有名的。”

    在蔚蓝,家人的名字是绝不能说的隐秘,胡彪锚觉察自己已经说太多了,赶紧闭嘴,跳过去说:

    “总之我们是干这行的,在海里有一个位置特别偏也没人住的小岛,拿来临时放货。有一次,我不放心弄了条小船去看货,船还没到岸呢,就听见岛上面挺大的动静,好像有人砍起来了。”

    “我心说这特么的不是有人偷我们的货吧?而且还抢起来了!这特么的不是找死吗?!活得不耐烦了……我想着,我就直接操刀杀上去了。”

    “结果就一群人啊,在那里砍变形金刚。”

    崩溃的现场,劳简憋住,点头,“然后你就来当兵了?”

    “嗯,我哥听到都懵了,说我们兄弟俩一个兵,一个贼,这叫什么情况?!他让我记得跟他划清界限,我不愿意。所以还好,咱们蔚蓝也不是正规军。”

    哄笑声中。

    劳简沉默了一下,实话说这要是放以前,这种违法乱纪的人,他是绝对不能要的。但是现在,他最喜欢就是韩青禹身上的匪性。

    面前这个是真匪。

    伸手,劳简拍了拍胡彪锚的肩膀,说:“去吧,你也登记去。”

    “是,谢谢劳队。”胡彪锚开心跑去了,心说果然被我料中了,怎么来的才是关键。

    同时,他把手上的金条往袖子里藏了藏,这玩意儿,胡彪锚本来打算拿来行贿的。

    他很想进1777.

    “混小队跟混江湖一样,并不一定一开始就要最强,最大,但是一定要有心气,要够狠。”这是胡彪锚一心想进1777的原因。

    登记的时候,遇见赵二柱了,俩人互相打了个招呼,感觉还挺有缘分的。

    另一边,眼看着1777小队这次的13个名额,一下就用掉了两个,站在队伍里的人都有些紧张。

    齐柔柔也挺紧张的,准确地说是挺为1777担心的。

    他站身后,伸手扯了扯劳队的衣服,小声说:

    “劳队,要不咱们也招几个正常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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