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认定药方不对,陆笙便着重寻找从衡水药铺药方。一般来说,病人去药铺抓药,将药方给药铺,而后药铺按药方抓完药之后还会将药方还给病人。

    但总有例外的事情发生,没过多久,陆笙还是找到了一张药方。当拿到药方的时候,陆笙才真的意识到问题发生在哪里。

    不是药方不对,而是药方的纸不对。

    这种药方纸带着一种特殊的磨砂,不仔细看还真的分辨不出来。那天在杏林医馆陆笙拿到的就是这种药方纸,但因为差别很小,所以陆笙并无在意。

    这次拿到药方,要换了别人也未必能发现。但陆笙不一样,陆笙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纸绝对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制造出来的。就像前世的钞票一般,工序特殊无法模仿。

    不过用这种纸做药方纸能成功的区分出哪些是医馆开出的药方哪些不是!看到这个,陆笙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条关键的串联。

    这种带着防伪特性的药方纸,就是架通整个兰州医疗体系的通行证。幕后黑手是通过这种纸完成网络互通的?似我者,用同样的纸,非我者,诛。

    想通这一切,陆笙眼中精芒闪动。

    “盖英,带几个兄弟!我们走!”

    再一次来到杏林医馆,而这一次,陆笙没有换上便服。绯红色的制服在风中舞动,金色的玄天二字在披风上如流水扭动。

    来到杏林医馆门口,气势如疾风烈火压在杏林医馆的头顶。

    门口,迎接的下人惊惧的看着陆笙等十几人气势如火,一个个噤若寒蝉。看到陆笙大步走进来,那人才硬着头皮上前,“官爷,您是来看病?”

    “你觉得像么?”

    “不……不像……大人,您是来……”

    “杏林医馆的负责人是谁?”

    “是林远瞳神医。”

    “他在哪?”

    “小人林远瞳,见过大人……敢问大人可是兰州玄天府新任总镇大人?”远处,一个看似富态头戴束冠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的走来。

    “你是杏林医馆的负责人?”

    “正是!”

    “那好,在你的办公室谈还是我们去玄天府谈?”陆笙轻描淡写的问道,听在林远瞳的耳中那就大大不同了。瞬间,林远瞳的脸色一白,细密的冷汗不断的滴落。

    “大人还是……还是在小人的办公堂说话吧……”

    “也可,你带路!”

    跟着林远瞳,陆笙来到了他的办公堂。命其他人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靠近,陆笙将房门关上眼睛却不住的打量林远瞳的脸。

    被陆笙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林远瞳的表情越发惶恐起来,座下的屁股不断的扭动着。

    “大人,您这是……”

    “我想看看,你可是当年的林远瞳。我听闻林远瞳曾经是个受当地百姓尊敬的神医,大概在十五年前,有一个村子受鸡冠蛇的攻击,咬伤了十七个人。

    鸡冠蛇有剧毒,寻常人绝难活过一个时辰。你带着三个弟子去抢救,亲自用嘴替病人吸出蛇毒。之后,十七个病人救活了十个,你的三个徒弟却死了两个。

    你自己也是中了蛇毒,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挺了过来不知道是否属实?”

    “大人见笑了,这都是陈年旧事,不足一提……”

    “确实是陈年旧事,但未必不值一提。至少这证明,在十五年前你还是做到医者父母心。只是这十五年来,你怎么就变成替人不吐骨头,敲骨吸髓的混账东西了呢?”

    陆笙一句话,顿时让林远瞳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也不敢在看陆笙的眼眸,低下了头微微一颤。

    “怎么?不明白本官说的话?这是什么?不用我说了吧?”陆笙掏出药方纸,冷冷的喝道。

    看着陆笙将药方缓缓的推到面门前,林远瞳露出苦笑,“陆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才来兰州几天就发现了药方纸上的文章。”

    “你不想解释解释么?”

    “这事从五年前开始,在五年前,兰州的大夫虽然经常交流心得,但彼此为不同的医馆效力,有的是开小医馆,有的是开药铺,有的也为杏林医馆这种大医馆坐诊。

    但五年前,突然有一个老板出现兰州,他提出要把整个兰州的大夫都集中在一起,共同克服疑难杂症,共同救死扶伤,也共同发财。

    之前的设想都是说说而已,真正的目的是共同发财。一旦所有的大夫都归一家医馆或一人所有,那这个人就是神就是仙,因为他一语能定人生死。”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人的名字只是代号!至少要靠一个名字找到一个人,可能性不大。而且,那人的存在也一直只是传说之中,真正见到的,似乎一个都没有。”

    “那么,当年你们就这么配合?”

    “当然不会,至少我们大夫也有坚持的底线,不求每个大夫都有医德,但不会有任何一个大夫一心想用自己的医术害人的。一开始,没人理会这个疯子。

    只是后来,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的师兄就是在那段时间出了事,采药的时候不慎摔死的。

    有的大夫,竟然被自己的病人家属活活打死,有的大夫,被蛇咬,被车撞。反正那段时间,对大夫这个行业来说是不堪回首的日子。”

    “他们暗杀大夫?”

    “不知道,反正那些最开始接受好意的大夫就没有谁出过事。”

    “玄天府介入怎么说?”

    “意外阿,法不责众啊,无心之失啊……反正,死掉的基本上都是白死的。山高路远,谁又能在乎这个地方大夫的遭遇呢?

    大概一年左右吧,兰州基本上就见不到不属于冥王的医馆,不属于冥王的大夫了。”

    “冥王?”

    “对啊,冥王。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是什么人,所以称其为冥王。一个掌控了整个兰州所有医馆,所有大夫的人,不就是冥王么?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就死!”

    “然后呢?你们任其盘剥?没有做出丝毫反抗?”

    “被盘剥的不是我们,恰恰相反,冥王对手下的大夫还真的不错,至少我们的收入是比之前高了很多。”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盘剥百姓,把百姓逼上死路的基础上的。”

    “是吧!”林远瞳苦笑一声,并没有半点狡辩的意思。

    “你们所奉行的医德呢?喂狗了?还是说,那些原本还相信医德的大夫都被杀死了?当整个医疗体系败坏,当大夫在百姓心底的形象彻底崩塌的时候,活下来的这么多大夫,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大人所言极是!”林远瞳眼眸复杂的笑道,“我们都是帮凶,草民不是想狡辩什么,更不是想推诿什么?我只想说……我们大夫也是人,也是凡夫俗子。

    世人以医者父母心的标准看待我等,可谁能明白我们大夫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生老病死也想活着!

    死几个大夫对冥王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我们来说可能父母无子女尽孝,儿女无人抚养,妻子失去丈夫。”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事因为本官不在,现在本官来了,同样的事情就不会上演。”陆笙轻轻的身体前倾眼睛盯着林远瞳的眼眸,“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今天可能是草民和陆大人最后一次谈话了!草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笙深深的看了林远瞳一眼,“本官会派人十二时辰护卫你安的。”

    林远瞳轻笑的摇了摇头,“无需大人费心,其实大人想知道的草民大多数不能回答。杏林医馆背后的东家是冥皇,但我们却从未见过冥皇。谁都没有!

    冥王杀人的手段,没人知道!大人也不一定能想到。杏林医馆的上一任馆主,也相信太守府能保护他。结果……”

    “上一任?”

    “在三年前,我接掌杏林医馆,而在接掌的那天,我亲眼看着上一任馆长被冥王一掌打死,包括他的一家老小十二口部如此。老馆长的孙女才五岁,长得真好看……”

    陆笙心底一寒,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不过另外有一句话叫做上边有人,在底处西捶的兰州,上面有莫苍空,下边有冥王,还真能让兰州百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陆笙原本敢打包票,但突然响起那个被纤云带回来的药铺掌柜。

    陆笙想到了一种可能,蛊毒。

    陆笙掌握万蛊真经,但万蛊真经并不是无所不能。陆笙手中连一个蛊毒的都没有,更别说取出蛊虫救出人。

    “那么,这些药方纸从何处来?”

    “每隔半年,冥王会派人送到医馆,这些药方纸都需严格管控,不可外流。从医馆出去的药方,每一张上面都得有大夫的签字。”

    “本官审问过本地的药铺,他们说不是拿着这种药方纸的病人去抓药,他们都是乱抓一通的。照你这么说,病人就算不在医馆抓药,那也必须到医馆看病才能得到正确药方而后治病?”

    “不错,很少有病人会在医馆的药房抓药,毕竟煎药什么的都不太方便。”

    “你也不知道药方纸产自何处?”

    “我若知道这些秘密,大人肯定看不到草民了。要想活着,就必须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闭着眼睛,专职看病,听从冥王的安排,该怎么治就这么治。至少,大夫的亲属可以享受免费治疗的。”

    看来要从这里找到直指幕后黑手的证据是不太可能了,不过能得到这个情况也算不错,至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本官若打算整治兰州医馆,林大夫可否愿意配合?”

    “大人打算如何整治?”

    “调楚州大夫入兰州,本官亲自办一家医馆如何?”

    “如果是这样,必是兰州之福,在下替兰州病人谢谢大人,只可惜,在下身不由己,不能相助还望大人勿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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