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自从我守尸回家后,一直战战兢兢,梦中多次浮现那晚的情景,畺梦连连,常常半夜惊醒过来,忍不住把这事告诉了阿妈,

    1228812288阿妈听后一句话不说,然后半久才道,“这事不要去乱跟别人说。”

    1228812288我守尸回来的第三天傍晚,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我们开始猜拳,用的是石头剪布的方法,结果我输了,我成了迷藏头。

    1228812288我闭起了双眼,一直数了五十个数,等他们都藏躲起来,然后我开始去寻找,

    1228812288这时天已经抹黑,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惨淡的泛白的微光,所有的事物影影绰绰,家家户户已经点起了从山里面的松树上刮下来的油汁,用一块烂布浸在装松油的碗里,做成了松油灯,灯光幽幽泛蓝。

    1228812288我沿着‘翁宝’大叔家的土墙寻找过去,一路上东求西看,忽然发现一个身影在我不远的面前,个子清瘦高大,

    1228812288我跑过去问道,“是谁?”

    1228812288“走啊,我带你去那边很好玩呢。”他不答反说道。

    1228812288“去哪里?”

    1228812288“去了你就知道了。”

    1228812288“你是乐哥?”我听出来了是百家乐的声音,按村里的辈分,他虽然跟我父亲年纪相仿,但是按辈分来说,我们属于同意辈。

    1228812288“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那我们走吧,我哪里有好吃的。”

    1228812288“嗯。”我随口应着走过去,脑海想起了去年夏天百家乐从县城里捡来一麻袋发霉变质的糖果,我们全村人吃得津津有味。

    1228812288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害怕得颤抖起来,

    1228812288我看见他漂浮在地上,身体僵硬着向前,从不回头,我快他就快我慢他就慢。在土墙的尽头,翁宝叔刚好出来仍垃圾,我急忙跑过去,抱着他哭了起来,

    1228812288翁宝问,“怎么了?”

    1228812288我哭着声音说,“哥乐百家乐。”我语无伦次。

    1228812288翁宝四周看了一眼,好像也发现了什么,他安慰我说,“没事没事。”

    1228812288翁宝叔是个翻书算命的先生,他领着我进他家,他问我生辰八字,我那时才是个七八岁的小孩,整天只知道玩,哪里记住这些。

    1228812288他从床头拿出一沓本子,本子里面记载着全村人的生辰八字,因为村里的人都在他那里算过命,

    1228812288他翻开一本记载我家族人的,然后从里面找到了我。他翻开算命的书,不停的在本子上计算,最后画了一张符,

    1228812288他对我说“百家乐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现在我给了你这张劝鬼符,你放在荷包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1228812288他折成一个小四方形放进我的荷包,然后送我回家。

    1228812288回到家时阿爸的腿伤正在恢复期,疼得他躺在床上不停的哼,

    1228812288大哥坐在松油灯前,两只眼睛靠近油灯,死死地盯着,大哥这个瞎子从母亲肚子一出来就是这个浑样子,家里找了很多郎中过来看,郎中们束手无策,

    1228812288我六岁那年记得有一辆卡车经过村里,从卡车下来一个年轻人,戴着一个很漂亮的眼镜,他自称是从外国留学回来的医生,

    1228812288年轻医生拿出一把小小的手电筒往大哥的眼睛照,手电筒的光芒很亮,照在大哥的眼珠上,大哥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1228812288年轻医生说;“他的感光区已经没有多少反应了,治不好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1228812288说完从他的盒子里面拿出一瓶药水递给阿妈,“如果他的眼睛发痛的时候,就用上这瓶药。”

    1228812288他看出母亲绝望难过的眼神,急忙避开了去,犹豫了半天,说“除非。”

    1228812288阿妈听到医生的话里有希望,赶忙问,“除非什么?”

    1228812288“除非给他换眼睛。”

    1228812288阿妈吓了一跳,“换眼睛?”

    1228812288接着她又摇头道,“不可能,做梦吧。”

    1228812288年轻医生说道,“这是可以的,在美国就可以这样,可以拿狗的眼睛换到人的身上。”

    1228812288阿妈道,“这怎么可能?”

    1228812288“确确实实可以的。”

    1228812288阿妈问美国在什么地方?有多远?年轻医生告诉她美国的地理位置以及手术需要的高昂费用。

    1228812288阿妈听后沉默不语,她知道这辈子怎么也到不了美国给儿子治病。年轻医生安慰道,“美国人能做的,我们中国人也能做,相信不久的将来,你的儿子会得到治疗的。”

    1228812288阿妈拿出饭菜叫我快点吃饭然后睡觉,我吃了饭,大哥还在盯着松油灯,我忍不住问道“大哥,这样看,眼睛痛吗?”

    1228812288大哥道,“很好,还可以。”

    1228812288我想起了那个年轻医生说的,大哥现在的眼睛的视力,看东西就像雾里看花,那时候我特意问了年轻医生“什么是雾里看花?”

    1228812288年轻医生告诉我“在大雾天的时候,把一朵花放在距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看,就可以感受到了。”

    1228812288刚好那个年轻医生走后不久的一个早晨,大雾漫天,我故意摘了一朵花放在石头上,走了两步转身看去,雾汽不停从我的眼前漫过,石头上的花很难看清楚,那时候我就开始替大哥难过,懂得了他的苦楚。

    1228812288阿妈收拾好了饭菜,催促我去睡觉,我死活不肯,母亲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1228812288我看见母亲生气了,我说我害怕,我不得不告诉我遇见了百家乐的事情,但劝鬼符的事我听了翁宝叔的话没有说出来。阿妈兀自不信“小孩子,乱嚼什么舌头?”

    1228812288阿妈说我撒谎,我很无奈。第二天四哥家发生了一件事情,阿妈才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1228812288第二天天气恶劣,冷风呼啸,乌云遮天,夜幕比平时来得更早一个时辰,

    1228812288四哥的老婆四嫂在灶台做好了饭菜,然后把饭菜拿上二楼大家吃晚饭,四哥家是一个两层的小木房。

    1228812288在上楼梯的时候,四嫂感觉身后好像跟着一个人,忍不住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她又抬步走上去,好像又有一个人的脚步声紧随跟着,她以为是谁在跟她开玩笑。

    1228812288她快速走跑几步楼梯,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还在爬,她急忙回过头看,只见楼梯的木板就像被人踩一样,一个脚踩的声音,木板就一块一块往上应声晃动。

    1228812288四嫂一看到这种情景,心里惧怕起来,急忙跑进屋里,‘啪’一声关上木门,

    1228812288一家人看她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淋漓,都问“怎么了?”

    1228812288四嫂把情景一说,阿秀大娘听了说道“快去找二伯娘和加多娘。”

    1228812288二伯娘来了,加多娘就是我阿妈,我母亲是鬼差,自然少不了她,我是阿妈的跟屁虫,也上了四哥的屋里。

    1228812288二伯娘开始起坛,她是在头上蒙了一块黑色围腰,围腰遮住了脸面和整个头,

    1228812288她正儿八经地坐在一根椅子上,面前放着三碗酒,酒的前面是竹子编织的平底圆形簸箕,簸箕上面放着一个木斗,

    1228812288木斗装了半升米,米的中间插着三株香,每一株香的中间插着一根小竹片,竹片上面挂着冥纸,四嫂跪对着香。

    1228812288二伯娘的手上拿着一段从中间劈开成两半的竹子块,她开始念经,语言轻快,朗朗上口,就像一首没有尽头的小令,

    1228812288阿妈就坐在她身边,她念了一会儿,经文戛然而止,手中的竹块狠狠地往簸箕上面一扔,然后就问我阿妈竹块是交叉还是平衡,是朝东还是朝西,

    1228812288我阿妈一一告诉了她,捡起来又放到她的手上,二伯娘说她的小鬼们累了歇一歇,

    1228812288阿妈赶紧把酒就端上去,二伯娘拿着一咕噜一饮而尽,她喝了两碗,阿妈也得喝一碗,因为阿妈的小鬼也累了。

    1228812288阿妈是个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有时候客人来了没有办法,她最多喝了半碗酒就醉倒了,

    1228812288但是一场‘鬼事’下来,她喝几碗却面不改色,清醒异常,阿爸问这是什么原因时她说

    1228812288“都是鬼魂喝了的,我一点也没有喝,怎么会醉。”

    1228812288喝了酒后二伯娘又开始念经文,中途又往簸箕扔了多次的竹块,酒也喝了几次。二伯娘跟我阿妈说了一些我们都听不懂的话,母亲翻译过来对四哥家人说道

    1228812288“四嫂遇到了百家乐,百家乐生前喜欢四嫂得紧,死了还阴魂不散,寻找过来逗四嫂玩着呢。”

    1228812288四哥一听,脸色大变,急忙从菜案上拿来明晃晃的菜刀,大声道“这个死人,在哪里,让我砍了他,竟然调戏我老婆。”

    1228812288阿妈道,“你看不见的,他还在屋里呢。”

    1228812288四哥一听,挥舞着菜刀破口大骂。阿妈说“不要吵,二伯娘要作法了。”

    1228812288四哥听了乖乖地停止了挥舞,两只眼睛却还在怒目圆睁。

    1228812288作法开始,二伯娘的两腿就开始发抖,接着是全身发抖,口中的经文越来越快了,双脚不停踩踏木板。

    1228812288大家屏气凝神,一动不动。二伯娘喝了一口酒,掀开围腰,一口‘噗’喷了过去,竹块同时往簸箕一扔,双脚急速踩踏,两手互相盯着拍子。

    1228812288这时,一阵阴风猛地吹了过来,屋里的木门‘碰’一声打开,门板狠狠地撞击在墙上,‘嘣嘣嘣’响动。

    1228812288说来也奇怪,这阵风吹得很猛很烈,但只把门吹开,屋里的微弱的松油灯纹丝不动,连竹片上的冥纸都没有浮动一下。

    1228812288但是,四嫂的头发就像被谁乱摸一番,突然乱动飘舞,接着她像一块软泥土一样,瘫在木板上。

    1228812288二伯娘大喘一口气,执起地上的鞭子,道“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人鬼殊途,若再纠缠,休怪我下手无情!”她大喊一声“鞭驱!”

    1228812288只见鞭子从她的手中腾空起飞,在屋子里到处乱打,就好像在追赶一个人,追赶了半个时辰,鞭子才坠落下来。

    1228812288二伯娘说“百家乐被我打走啦,不过,我怕他贼心不死,我现在写了一张避鬼符,请四嫂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1228812288百家乐的死,警察一直破不了案子,只好让家属把尸体埋了,人死入土为安。

    1228812288后来又来了一批警察,说是省里来的破案专家,还有一个是中央下来的破案技术员,技术员叫人挖开百家乐的坟墓。

    1228812288尸体已经腐朽,臭气熏天,棺材一打开,绿苍蝇嗡嗡嗡地飞过来,越聚越多。

    1228812288技术员把百家乐的眼睛打开,眼睛倒是完好无缺,他拿起一个拇指大的摄影机,对着百家乐的眼睛一阵拍摄。

    1228812288后来县里面的公安告诉家属“技术员从死者的眼睛上拍摄回放,死者是被石头打死的,石头从山上四面八方扔过来,不见是谁扔的石头,所有的石头都是自动从地上跳起来,然后砸向死者。”

    1228812288公安说“所以这个案子我们会破案的,只是时间可能要晚一些,请家属节哀顺变、稍安勿躁。”

    1228812288百家乐的死一直没有破案,百家乐的鬼魂在附近的村庄吓人抓畜,搞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大家只好请来法师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然后各个门口、寨口和村口都撒上鸡血,百家乐的鬼魂才不再进村子里来。

    1228812288但是,这么多年了,案子还是没有破,百家乐的鬼魂也开始放肆起来了,开始偶尔出来行凶,

    1228812288去年杨家媳妇跳河自尽,就是百家乐的鬼魂引诱的,本来杨家媳妇不过是去河边散散步,杨家媳妇想起自幼自己的阿爸阿妈变亡故,只剩下自己一人在叔叔家独自长大,受尽生活的蹂躏。

    1228812288百家乐的鬼魂趁杨家媳妇大脑消沉、意识薄弱,便蛊惑她跳河自尽。

    1228812288当龙泉山上下来的大法师把这些告诉杨家人的时候,杨家人又气又怕,气得个个吹胡子瞪眼,怕得毛骨耸立。

    1228812288我躺在床上,回想这些家乡里发生的古怪往事,心中依然害怕,我知道百家乐的鬼魂一定很凶厉,说不定他就经常跟在我身边,因为从小他便很喜欢我,有什么好吃的,除了他儿子之外,第一个叫来吃的人就是我。

    1228812288想到这里,我躺在被子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惴惴不安、提心吊胆,不能入睡,眼睛不敢多闭一眼。

    1228812288我艹他奶奶个熊,这个死百家乐,死就死啦,还让人这么害怕。

    1228812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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