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早朝,所以大臣们都在家里呼呼大睡。

    不过,只是徐处仁被惊醒了。

    因为地价一事,一个月没有睡好觉的徐处仁,今晚刚刚睡了一个好觉,却在听唐睿完后,整个人又不好了。

    “备车!”

    “老爷,您已经一个月没有过安稳觉,再睡一会儿吧。”

    徐处仁的妻子担忧道。

    徐处仁已经七十几岁,但却一刻未听过,他肩膀上的压力,比除了皇帝以外的任何人都要大。

    大宋的经济、民生的担子都在他的肩膀上,完可以用呕心沥血来形容。

    他每未亮就起床,起床后,会喝一杯浓茶,然后将衣冠整理地整整齐齐,随后用一炷香的时候,读一遍孔圣人的论点。

    可以,如徐处仁这类人,是古代华夏典型的士大夫。

    修身齐家治国平下。

    不是得玩玩的,而是落实到了每一的行为上。

    事实上,即便是后世的华夏,受到欧洲的许多冲击,但在治国方面,依然会推崇“修身齐家治国平下”的传统理念。

    因为华夏人认为,仅仅只是靠政体的约束是不够的,任何政体都有其弊端之处,为政者也当修心、正身。

    徐处仁舒缓了一下心中的压力,坐在马车上,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他到皇帝的御书房前,看见唐恪正在外面恭候着。

    唐恪虽然看起来无风无浪,但这大冷的,额头却密布着一层细汗。

    两人对视点头,徐处仁站在唐恪旁边,老老实实恭候着。

    这时,刘彦宗和张叔夜也都来了。

    还有大理寺卿姚熙平和刑部侍郎张少泽。

    邵成章从皇帝的御书房里出来,对众大臣作揖道:“诸位相公,陛下有请。”

    众大臣作揖,然后进入了皇帝的御书房。

    皇帝正在喝茶醒酒,屋内的烛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更加冷酷。

    “臣等参见陛下。”

    赵桓问道:“唐相公,人见到了?”

    唐恪心头一颤,道:“回禀陛下,人正在府中修养。”

    “商虞司的周正严呢?”

    邵成章在一边道:“回禀陛下,周员外不在府上,臣已经派人去寻找。”

    不在府上?

    赵桓放下茶杯,突然拿起桌案上的奏章,向唐恪砸去。

    皇帝竖起剑眉,怒道:“唐恪,你是怎么给朕管的商虞司!”

    唐恪连忙跪在地上,把脑袋都埋起来了:“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

    “朕看你也是罪该万死!”

    徐处仁连忙出来道:“陛下息怒,臣以为,此刻非追究责任之时,当尽快处理此事,以免事态扩大。”

    皇帝阴沉着脸,道:“诸位有何建议?”

    这种整政事堂的好机会,刘彦宗怎么会放过呢?

    他道:“陛下,臣以为,当即刻彻查商虞司,凡有与商社勾结者,轻则罢官、抄家,重则斩立决!”

    徐处仁连忙道:“陛下,不可,如今百工之事正兴,若是动摇商虞司,比会造成极大混乱。”

    刘彦宗怼道:“徐相公的意思是那些与商社勾结,荼毒百姓者,不予追究?”

    “自然不是,每一滴血都要偿还!惩罚贪污刻不容缓,但百工之事不能荒废!”

    “惩处贪官,如何就废了百工之事了,分明是某些人做贼心虚!”

    刘彦宗就差直接指着徐处仁的鼻子骂这一切都是他这个首相指使下面的人所为了。

    他是督察院的大佬,隶属于司法机构,他的任务不是什么百姓收入,税收多少。

    他的任务就是弄死一切皇帝认为是贪官的官员。

    所以,对于刘彦宗来,杀多少官员,对正在快速运转的工事有什么影响,他一概不管,他只知道皇帝对贪官极其痛恨。

    投皇帝之所好,即便没有完成目标,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徐处仁听了这话,自然是恨不得将刘彦宗当场掐死,但他却依然一副平静自若的样子。

    “刘御司无凭无据,污蔑本相,是何居心,莫非是要离间君臣,这可是祸国殃民之罪!”

    杀人诛心,徐处仁也不是好惹的,一句话就将刘彦宗给堵死了。

    赵桓听得有些不耐烦了,道:“好了,回到正事上,朕现在没闲工夫听你们争论这些无聊的事!如何解决民夫受虐之事?”

    徐处仁继续道:“陛下,此事当分三步,第一,立刻派人严查现在京畿路的所有商社情况,凡有虐待民夫者,根据轻重处置,轻则取消商社资格,重则斩首!第二,商部当立刻严谨招募商社的文书,提高招募的门槛,商虞司要对每一个招募的商社进行严查,多方面审查核实。第三,立刻寻找备选商社,以备随时替换。”

    赵桓不由得点头。

    刘彦宗道:“陛下,臣以为,当每月有皇城司或督察院的人,在各地抽查工事情况,以做监督!有不合格者,当地商虞司官员皆问罪查办!”

    徐处仁立刻反对道:“陛下,不可,各地鱼龙混杂,若一出事便怪罪商虞司官员,会造成官员对待手中事物过于严苛,从而大大减缓进度!”

    即便是如徐处仁这种对自身严苛的人,一旦到了自我利益的时候,也会做出很明显的妥协。

    工事进度关乎到政事堂的任务完成量,那是皇帝对政事堂的考核。

    然而,为官者,尤其是地方官员,本身要做到防微杜渐,严格查办一切疏漏。

    徐处仁明知要严格要求下面的官员,但为了目标,他本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他自己也开始潜意识相信,必须如此,此乃为官之道。

    刘彦宗用一种很尖酸的语气道:“这就难怪了,难怪会出现地价暴涨,商社虐待民夫之事,原来是徐相公的纵容!”

    这话就诛心了。

    看见年迈体弱的徐处仁被刘彦宗怼得要发怒了,赵桓依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坐在书桌前。

    “刘御司!你胡言乱语!你休要终日拿着这些事来故意给本相找麻烦,是国富民强、百废待兴重要,还是你的私心更重要!身为朝廷御司,不但不为陛下分忧,终日妖言惑众,离间君臣,你居心何在!”

    唐恪也适时道:“陛下,刘御司身在大宋心在金,其心可诛!”

    刘彦宗仗着自己的司法系统独立于政事堂之外,有皇帝在背后撑腰,所以向来腰杆硬,没事就怼宰相。

    但是他也有致命的弱点啊,他是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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