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友恭突然转过身,看着年轻的百户,不屑的说道“你是何人?报上官阶名号!”然后又转头质问傅友德“大将军,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怎么会有这样的低级军官参加?”

    汤友恭的态度,让傅友德十分反感,他哼了一声答道“他是我的中军传令官,怎么,难道朝廷又立了新规定?中军传令官不能参加军事会议?”

    傅友德这句话不软不硬,下面众将听了偷偷暗笑,更噎的汤友恭面红耳赤,但傅友德的话实在无可挑剔,他实在找不出发怒的理由,便转过头继续质问年轻的百户“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百户不卑不亢的说道“末将姚广孝,汤御史问在下的名字,难道是要连同末将一起弹劾?”

    姚光启这一句反问,绵里藏针,顶的汤友恭无话可说,其他的将领又偷偷暗笑。

    姚光启接着说道“末将刚刚听汤御史说要弹劾大将军,那么汤御史的心思是不是想找回面子?难道是因为大将军在宣布新战法之前没有与您打招呼吗?”

    姚光启上来就是一番诛心之论,说的汤友恭无地自容,急忙大声辩解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岂是小肚鸡肠之人?本官只是就事论事,是否提前说与本官,本官并不在乎。本官说的是皇上的命令,说的是朝廷既定的进军路线。”

    姚光启得理不饶人“既然是就事论事,那又何必非要弹劾大将军呢?您只要把大将军调整战法的情况详细奏明不就好了吗?您一说弹劾,不光是末将,今日在场的众位都会以为您参杂了个人恩怨在里面呢,都会误解您是在埋怨大将军没跟您提前商量。”

    见汤友恭红着脸不说话,姚光启接着说道“朝廷用兵之目的,是攻取云南,歼灭蒙古余孽,至于用何种手段攻城略地,用什么战法出奇制胜,陛下既然能授予大将军临机决断之全权,必然不会纠结大将军用何种战法,更何况陛下深通兵法,知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之理。您也知道,陛下早年用兵,也常常不拘泥于战前制定之成法,临阵变化。本次用兵,岂能因为前敌大将临阵调整战法而责怪主将?”

    汤友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张口反驳,但无奈姚光启的话句句在理,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站在原地咬着嘴唇。

    姚光启一直观察着汤友恭的神态变化,暗叹书生误国果然不假,他其实打心里瞧不上这种死读书死教条的读书人,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至于您要上折子一事,那是您监军御史的权限,更是朝廷赋予你的权力,您大可以将大将军的进兵方略详细写了奏明陛下,看看陛下如何回复。哦,对了,忘了说了,汤御史,如今京城到湖广所有的驿传,都在全力运送军需补给,眼下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您这种陈情折子,恐怕不会被优先传送,等您的折子送到京城的时候,恐怕这边的三路大军早已经离开湖广进入云南战区了。”

    听着姚光启的话,傅友德心中十分痛快,脸上的表情从微笑逐渐变成了得意的笑,下面的众将也都暗暗赞叹姚光启的反应机敏口才伶俐。但并非所有的将领都高兴,其中就有一人,表情从开始的微笑变成了后来的凝重,此人就是蓝玉,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姚光启,心中也在感叹,好一个姚广孝,他更在感叹,朱棣果然不简单,居然能笼络到这样的年轻才俊,果然这朱棣的志向不小啊。

    会议结束,傅友德特意命姚光启留了下来,待众人都退下后,帐中只剩下两人,傅友德笑着走到姚光启跟前,重重的拍了拍姚光启的肩膀,满意的点着头,亲切的说道“之前我说的那事,想没想好?我打算擢升你为中军镇抚参军,留在我的中军,为我出谋划策,你可愿意?”

    从百户连跳数级直接提拔为镇抚,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机奇遇呀,换了寻常人哪有这等待遇了?但姚光启对傅友德心结难解,不愿留在傅友德身边,因此便急中生智,想出了主动请命的办法,请求跟随郭英这一路奇兵出征,因此便笑着说道“大将军这一路正军,兵强马壮,一路必将势如破竹,顺利拿下曲靖,留在大将军身边,这功劳也太容易得了,大丈夫顶天立地,功名利禄要凭真本事打,怎能坐享其成?末将愿跟随郭英将军去攻乌撒,乌撒地处荒蛮,苗彝杂居,人多彪悍不知礼,当地土著战力强猛,郭英将军势必会在乌撒有一场恶战,大丈夫杀敌立功,正应迎难而上,于危难处斩将擒敌,否则何以立身于天地间?”

    姚光启的话,正大堂皇而又正气凛然,听了让人不免热血沸腾,尤其是傅友德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听了之后对姚光启更加的器重。但哪里知道姚光启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心高气傲不愿走捷径,不过他打心里欣赏姚光启,执意要留姚光启在身边,便笑着说道“想前敌立功,好,有志气,有血性,好汉子,但前敌立功并不一定要去攻乌撒,我的正军攻曲靖,一路也有不少临阵杀敌的机会,到时候我自然给你机会。”说罢哈哈一笑,向帐外走去,边走边喊道“来人,牵马来,本大将军要巡营。”

    就在傅友德极力拉拢姚光启的时候,数里之外的一个很大的军帐中,也有两个人在合计着。而这两人正是傅友德的副将,蓝玉和沐英。从傅友德的帅帐出来后,蓝玉没有回自己的军帐,直接跟着沐英回到了沐英的军帐。

    “说吧,什么事神秘兮兮的?”沐英是个直爽人,进来便直接问道。

    蓝玉的表情却比较复杂,他看起来忧心忡忡,看着沐英却又像在想事情,过了良久才说道“我知道,太子从小便对你好,说起来,你我都是太子的人。”

    沐英皱了皱眉,蓝玉怎么突然提这个,不解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前阵子皇上召集藩王们回京,其实是对太子不满,有意在藩王中寻找一个儿子替代太子。”蓝玉阴沉的说道。

    沐英眉头紧皱“此事我也一直在关注,但藩王们都已回了封地,如今已经没事了。”

    蓝玉摇了摇头“只能说暂时没事了,太子太过仁厚,皇上对他不满已久,早就动了换太子的心思。这次不换,下次再动心思怎么办?”

    沐英不解“那你什么意思?你难道……”

    蓝玉摆了摆手“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说咱们得做点准备。一来咱们得争气,咱们打赢了,兵权在握,将来藩王们就不敢造次。二来不能让藩王们做大,尤其是……”说着他指了指傅友德帅帐的方向,说道“今日给大帅解围那人,就是燕王朱棣的人,那朱棣此次在京中风头最盛,他又在暗中不断搜罗年轻的才俊,现在朱棣是太子最大的威胁,将来必定还是。不过,虽然朱棣咱们动不了,但他的手下,嘿嘿。”

    沐英犹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斩其羽翼?”说这做了手刀下砍的手势。

    蓝玉招了招手“我有一计,附耳过来。”

    大军在湖广休整三日,更多的是为了补充粮草和装备,所以这三天虽不行军,但将士们其实没有太多时间休息,他们除了要检查军械装备外,还要不断的搬运粮草补给等物品。

    大军休整的第三天,姚光启和张玉二人一起来到了大军的辎重营,找到了负责调配军需配给的郭精名,这郭精名原本是兵部的武库司主事,大军出征,为了便于协调辎重补给,兵部特意派他随军调配补给,各军各营的补给,都由此人来协调。所以这郭精名官虽不大,但权力却大的狠。全军上下,上至将军,下至普通士兵,都对这郭精名另眼相看。

    趁着开拔前,姚光启也得赶紧去找郭精名协调补给。来到武库司军帐前,姚光启对站岗的士兵说道“烦请通报,我二人有公事请见郭主事。”

    在什么衙门当什么差,来武库司办事的军官,将军都督那是寻常事,指挥使镇抚那是天天见,这站岗的士兵哪里见过一个小小的百户来武库司办事的?见了姚光启,便已经认定这是哪位指挥使或都督的使唤,所以也不敢太过造次,平静的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哪个营的?这两日军需补给繁忙,郭大人公事实在太多,您有什么事,先跟小的说一下,小的进去回了郭大人,大人也好安排时间见您不是?”

    当兵的说话虽然客气,但这句话还真把姚光启问住了,由于傅友德一直想将自己留在中军,所以没有给自己安排到具体的营,也没有给手下那二百号弟兄新的编制,所有人都只是跟着傅友德的中军护卫在一起搅大勺,而且自己又没有答应留在傅友德身边,傅友德给的那个镇抚自己也没应下来,所以严格来说,自己是不归任何营管的,自己的二百号弟兄好像也不算中军护卫的人。

    姚光启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是哪个营的?就算是中军护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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