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宁宫和垂拱殿是在一条线上,庆宁宫在右边。

    顺着走过去,能看到右前方的皇城司,那里是他们的后院。

    来迎接他的是王崇年,笑的很傻很天真的那位。

    “大王在沐浴,还请稍后。”

    沈安被带去了偏殿里等候。

    “咳咳!”

    进去之后他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赵仲鍼。

    两人间隔了一阵子才见面,却没有生疏感。

    “果果可好?”

    “我说你能换个问题吗?果果非常好,好的不得了。”

    “好吧,那个闻小种很厉害?”

    “是不错,若是一对一,很难遇到敌手。不过若是论厮杀,他还得和宝玉学学,否则遇到配合默契的武人,他讨不了好。”

    “那就学啊!顺带多教几个……”

    呃!

    沈安问道“宫中这般险峻吗?”

    他觉得应当是,前世的赵曙在登基前神经崩溃,可见宫中给他的压力有多大。

    赵仲鍼点头道“不知道当年爹爹在宫中遇到了些什么,不过我这段时期倒是碰到了不少蠢事。”

    “蠢事?什么意思?”

    沈安觉得这娃会不会是脑子抽抽了。

    赵仲鍼的眼中多了冷色“试探,各种试探,用最蠢的方式。然后就是挑拨,各种暗地里的挑拨。”

    尼玛!

    沈安没想到宫中竟然这般不给面子,“是当年的恩怨吧?”

    “是。”赵仲鍼表现的波澜不惊,让沈安觉得有些悲哀。

    这娃面临风雨竟然无动于衷,这是喜事还是坏事?

    “当年爹爹在宫中颇被冷遇,那些人都知道官家接他进宫是权宜之计,所以……”

    赵仲鍼挑眉道“可这次进宫之后,这形式就变了,不少人去爹爹那边献殷勤,可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哪里会理睬那些人,于是他们就慌了。”

    好吧,这是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故事。

    沈安说道“你想想,你爹爹当年狼狈出宫,世间人都在嘲笑他,他忍着。可时至今日,他一朝进宫,却是成了皇子,那些人如何?”

    赵仲鍼说道“那些人丢脸了。”

    “不只是丢脸。”

    沈安分析道“等你爹爹那个啥了,那些人会心慌意乱,他们担心被报复……”

    赵仲鍼叹道“那就大度些?”

    “以德报怨?”

    两人相对一视,都笑了起来。

    以德报怨的是傻子,以牙还牙才是王道。

    “这就是王者归来啊!”

    这种王者归来的戏码在历史上屡见不鲜,赵曙这个比较刺激和舒爽。若非他神经有问题,妥妥的就是个人生赢家,小说里的主角模板。

    赵仲鍼一想也是,正准备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大王要吹曲。”

    这是犯病了?

    沈安正在纳闷,就看到外面进来一个内侍。

    这内侍说道“大王来了。”

    刚说赵曙要吹曲,接着又说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是谁在说话?”

    “找出来!”

    外面一阵闹腾,最后一个内侍内抓到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内侍架着人过来,赵曙站在檐下问道“为何要乱喊乱叫?”

    那内侍一脸慌张的道“有人给钱……”

    这是被收买了,只是喊一嗓子是啥意思?

    赵曙摆摆手,有人带走了内侍。

    “这是膈应人的。”

    赵仲鍼显然摸到了不少情况,眉飞色舞的道“你不知道,宫中的内侍想的和外面人不一样,在外面看来是儿戏的手段,他们却乐此不疲。比如说给你的菜里吐口水,或是在你睡着之后大喊一声,所以先前我才说他们蠢。”

    “他们不蠢!”

    赵曙进去坐下,然后皱眉道“此等手段无伤大雅,可……”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自嘲道“他们知道为父的毛病,这是想激怒为父,然后发病。”

    我去!

    沈安不禁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真是够蠢的。

    赵仲鍼起身道“爹爹,那就弄他们。”

    “坐下。”

    赵曙淡淡的道“为父已然发现了其中一人,刚叫他去金明池凿冰。”

    呃!

    金明池还没结冰啊!

    沈安有些懵,可赵仲鍼却笑道“爹爹这样最好,既显得您宽宏大量,又让那人破财苦不堪言。”

    皇子叫你去凿冰,你敢说没冰吗?

    去买吧。

    但是这种大块的冰少见,多是权贵,或是那些专门做冰生意的商人才有。

    可现在马上是初冬了,谁家还窖藏冰块?

    这一下会把那个内侍坑哭。

    赵曙揉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

    他今日出去巡查了一天,路上还遇到了刺杀,虽然有惊无险,可谁遇到这等事心情都不会好,所以精神有些差。

    沈安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大王,此事……得找个人下狠手才行。”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赵曙放开手,眨了一下眼睛,说道“今日多亏了你,那个刺客……后来官家也说过了来由,亡国余孽,痴心妄想。你有心了。”

    赵仲鍼霍然起身,眼中是厉色“爹爹,是谁?”

    他不知道此事,所以骤然得闻,目光马上就在赵曙的身上转动,那怒火不可抑制的燃烧起来。

    赵曙压压手,说道“沈安的人发现了刺客,及时出手,为父无事。”

    赵仲鍼双拳紧握“可是那些人?”

    他的眼睛有些红,看向了沈安。

    所谓的那些人,指的是宗室。

    老赵家的继位都不太平,赵老二有烛影斧声之嫌;赵祯自己被刘娥压得死死的,而赵曙就不消说了,宗室里那几位可不消停。

    沈安很想说就是那几个蠢货干的,可赵曙却在,他不好栽赃。

    “是那个闻先生干的。”

    赵曙起身道“你们聊,若是无事,安北可在宫中吃了饭再去。”

    这个待遇可是极为难得,沈安起身谢了。

    送走了赵曙后,赵仲鍼的眼中多了厉色“那个什么闻先生,能抓住吗?”

    “狡兔三窟。”

    沈安不觉得闻先生是蠢货,“今日他们是一击不中,马上就把目标对准了闻小种,可见不是傻子。此事你别管,皇城司会盯着。”

    赵仲鍼恨恨的道“若是知道在哪,起大军也要踏平了那个地方。”

    “你这个豪气倒是豪气了,可却不值当。”

    沈安觉得这货有些好大喜功的苗头,就说道“他麾下不过百余人,哪怕是好手,千余精锐就足够围杀他们了。”

    赵仲鍼悻悻的道“就怕他们之间有勾结。”

    啧!

    沈安习惯性的想挥手,赵仲鍼习惯性的低头躲避,两人配合很默契,然后相对一笑。

    可门外进来的乔二却变色了。

    沈安和小郎君的关系竟然这般亲密吗?

    他低下头说道“小郎君,饭菜好了。”

    “吃饭吃饭。”沈安起身道“宫中的饭菜虽然没二梅做的好吃,可吃了却觉着得意,哈哈哈哈!”

    这人竟然这般……虚荣?

    乔二觉得赵仲鍼应当会看不起这种虚荣的人。

    “这是觉着能白吃一顿吧。”

    “没错,宫中不差这点钱粮,某在这里吃,家里就省下了一顿……你说是不是啊?”

    沈安突然看向了乔二。

    “啊!?”

    乔二没想到沈安会突然问自己,他楞了一下,然后堆笑道“小的……待诏节俭,小的佩服。”

    沈安点点头,和赵仲鍼去了吃饭的地方。

    稍后饭菜就来了,没酒。

    赵仲鍼很是唏嘘的道“不许我喝酒。”

    “你还年轻,早着呢。”

    沈安也不喜欢喝酒,两人缓缓吃饭。

    “那个……”

    赵仲鍼突然放下筷子,目光有些游离,“官家的身体不错。”

    “哦!”

    沈安没抬头,吃的很香。

    赵仲鍼见他的吃相豪爽,就想起他是个土豪来着“我说安北兄,你这个……宫中的饭菜我是吃不惯,觉着没州桥夜市的好吃,你怎么就吃的那么香呢?”

    沈安放下筷子,看了边上毕恭毕敬的乔二一眼,说道“一听就知道你是富家子弟,没受过穷,没吃过苦。”

    赵仲鍼笑着问道“为何这般说?”

    外面来了几个孩子,为首的就是赵浅予。

    进了宫之后,她们的日子就变得无趣了起来,在宫外养成的活泼习性还在,于是就穿了男装跑出来玩耍。

    “嘘!”

    赵浅予回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仔细听着。

    “……真正的穷苦出身,他们会牢记一句话,吃自家的要忍,吃别人的要狠。”

    “噗!”

    赵仲鍼笑喷了。

    赵浅予她们捂嘴忍笑,一路跑去了后面。

    高滔滔从进宫后就很满意,只是自家官人还没上位,所以她还得继续忍着。

    闲着无事,她一般会做做针线,或是去看看孩子们。

    于她而言,做针线只是个消遣,也是个忍耐。只是渐渐做下去,整个人都沉浸其中,浑然忘我。

    “娘……”

    高滔滔抬头,抿嘴笑道“浅予又胡闹了。”

    边上的宫女说道“奴婢从未见过如小娘子这般纯净天真的少女呢!”

    有女官也奉承道“小娘子心慈,不肯责罚人不说,见谁有难就会帮助,庆宁宫上下就没有不爱的。”

    有人夸赞自己的女儿,高滔滔自然是欢喜得意的,可转眼却又有些愁容满面。

    女儿渐渐长大,要寻摸驸马了。

    赵浅予已经跑了进来,掩嘴笑道“娘,刚才我听到大哥和沈安说话,沈安说的话好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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