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八年的第一天,汴梁城里并不太平。

    因为辽使的决定,导致城中多了不少血腥味。

    “……哎哎哎!这娘子看着美,宝玉,拦着她!老子今日要用强!”

    一条小巷子里,黄春兴奋的鼻子都红了。

    前方,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正在低头狂奔。

    而在对面,严宝玉冷冷的看着她,喝道“跪下留你一命!”

    女子只是狂奔。

    一般人大抵会怜香惜玉,在面对女人时,哪怕她是对手也会选择更软和的手段。

    可严宝玉却不同,在他的眼中压根就没有男女之分。

    他举起手,身边的乡兵抬起了弩弓。

    “射腿!”

    狂奔中的女人闻声止步,可弩箭更快。

    女人扑街好看吗?

    大抵是不好看的,可就在女人腿部中箭扑倒时,在后面紧追不舍的黄春依旧是一个飞扑……

    他重重的压在了女人的身上,得意的道“老子压住她了……”

    乡兵们蜂拥而至,女子猛地弹动了一下,黄春的体重竟然压不住,被弹了起来。

    女人翻身,手中的短刃挥动。

    “别想弄我春哥……”

    黄春早有准备,一脚踢飞短刃,然后又重重的压了下去。

    呃!

    两个乡兵一人按住了女子的脚,一人按住了女子的手臂……

    这姿势若是让沈安来看,必然会说像是传闻中的赵老二强上小周后。

    这很舒坦吧?

    乡兵们都艳羡的看着黄春。

    “春哥这算是假公济私了一把。”

    “你看他兴奋的脸都红了。”

    “哎!为啥不让某去压压……”

    “这特么……这特么……”

    黄春面红耳赤的,突然伸手往下面一掏,整个人就蹦了起来,就像是压住了一条蟒蛇。

    “春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嘿嘿嘿!”

    “太没用了吧?”

    “哎!难言之隐……某知道城西有个老郎中,看这种毛病最拿手,只需一个月,保证又能生龙活虎。”

    “春哥,可别讳疾忌医啊!”

    黄春看着那个女子,突然干呕了一下,骂道“忌讳个屁,特么的……好像是男人。”

    一个乡兵过去摸了一把,然后狂笑了起来。

    “是什么?”

    “是男人,那胸口的肉还壮实……”

    “哈哈哈哈!”

    黄春不自在的搓了搓手臂,骂道“弄走,赶紧弄走!”

    “咳咳!”

    身后传来了干咳声,黄春没回头,阴测测的道“老早就发现了你们,若非是一伙儿,刚才你们小命难保。”

    两个男子走了过来,一人俯身看了女子,然后从怀里摸出块布擦拭着她的脸。

    脸上的粉被擦去,那张脸渐渐清晰。

    “是他!是他!”

    那个密谍突然一巴掌扇去,俘虏木然看着他,然后吐了口唾沫。

    “他是谁?”

    黄春觉得皇城司的人都喜欢一惊一乍的。

    “他上次弄死了王大他们……就是他,老子追他到街尾,他临逃脱前还回头看了一眼,那长相……老子夜夜都梦到……”

    密谍仰头喊道“王大,兄弟抓到他了,他将会生死两难,你在天之灵……安息吧!”

    两个密谍神色哀伤,黄春也不禁收了轻浮,问道“为何杀了你们的人?”

    密谍笑了,“辽人和西夏人都有密谍在汴梁窥视,皇城司自然要去清剿他们,每次清剿都是一次生死……”

    黄春肃然起敬,颔首道“辛苦了。”

    乡兵们齐齐颔首,“辛苦了。”

    两个密谍没想到竟然能获得邙山军的尊重,都有些窘迫。

    “此人就交给你们了。”

    按理这人是邙山军擒获的,应当要和皇城司讨价还价一番,可黄春此刻却只是想到了雄州。

    姚春来看着越发的憔悴了,雄州就是和辽人的第一线,他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但从不畏难。

    这便是皇城司吗?

    黄春觉得自己以往还是小瞧了他们。

    “多谢。”

    “多谢了兄弟!”

    两个密谍拖着那个辽人出去,黄春在后面喊道“要帮忙喊一声,咱们旁的不行,杀人是本行。”

    两个密谍摆摆手。

    “我等只能在黑暗中藏身。”

    黄春随即去沈家复命,沈安听了就说道“那些都是好汉子。”

    “是啊!小人见了都觉着是好汉,只是皇城司却见不得人。”

    沈安沉吟了一下,问道“若是邙山军和皇城司相比,你以为如何?”

    “厮杀能胜,皇城司不是对手。只是打探消息和刺杀咱们比不过。”

    黄春很客观的对比了双方的差距,沈安点头道“是啊,术业有专攻,不过邙山军的人数太少,注定只能成为一支精锐,不能作用于大局,但却能改变一隅……好生操练,某觉着李谅祚怕是会报复。”

    黄春诧异的道“郎君,李谅祚才将铩羽而归啊!”

    在他看来,李谅祚现在就应当在家里蹲着舔伤口,而不是找大宋的麻烦。

    “他们败了。”

    李谅祚在大宋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之后,就去找番人的麻烦,结果被打的满地找牙。

    “新帝上位的第一次征伐竟然是大败,李谅祚的处境怕是会更艰难,对此大宋是喜闻乐见,喜大普奔啊!”

    沈安很是幸灾乐祸的道“某如今在想,李谅祚面临内外交困该怎么破局……”

    他甚至在想历史上李谅祚早亡,这中间会不会有些什么阴谋。

    有了最好啊!

    “他需要再战!”

    沈安很头痛,“辽人他不敢打,只有找大宋了。你说大宋这是怎么了?谁都想欺负一把。”

    黄春发狠道“郎君,要不兄弟们走一趟兴庆府,刺杀李谅祚可好?”

    “不好。”

    李谅祚死了,他的表嫂更厉害。

    梁太后那个老娘们,不,现在还只是个少女,这个少女是个战争狂人,一生都在征战。

    要是有谁能施展美男计收拢了那个少女就好了。

    沈安臆想着美事,黄春却在恶心,他找到了水,反复的搓洗着手脸。

    “安北……哈哈哈哈!”

    王天德挺着个大肚子来访,随行还有一大车礼物。

    他如今走路要微微后仰,身体才不至于失去平衡。

    “你该减肥了。”

    沈安看着那个大肚子就觉得心慌,可王天德却很是无所谓的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饱喝足,该死就死。”

    两人进去坐下,王天德笑眯眯的拿出个木匣子,打开后是各种值钱的票据。

    “年利不是结了吗?这是什么?”

    暗香的利润早就结算过了,沈安以为是王天德贪腐了,目光顿时不善。

    “这是那些商人孝敬你的。”

    王天德得意的道“如今暗香的名气越发的大了,那些商人就指望这个赚大钱,所以……某最近又收了几个小妾,是外藩女子……安北,要不……给你几个?”

    给你妹!

    沈安皱眉道“说事就说事,别扯这个。”

    王天德讪讪的道“如今觊觎香露的人越发的多了,有些商人担心会被撇开,所以……他们想弄个契约,比如说二十年内只给他们供货。”

    “扯淡!”

    沈安淡淡的道“某想卖给谁就卖给谁,至于他们,商人都没节操,谁信他们谁死。”

    好吧,这事儿被拒绝了。

    王天德刚想换个话题,却发现沈安面色肃然,就心慌的道“安北,某可不是来为了他们说话的……”

    沈安看似不大管暗香的事,甚至后来对账都是杨卓雪出面,可王天德知道,一旦沈安翻脸,他顷刻间就会从汴梁财神变成乞丐。

    所谓的香露,包括那些托奶,都是沈安一人弄出来的,他能让王天德进来,也能把他赶出去。

    所以王天德慌了。

    沈安斜睨着他,淡淡的道“老王,创业艰难,守业更难。某希望在十年后,二十年后……咱们依旧能坐在一起喝酒。”

    王天德起身,“是,某知晓了。”

    沈安突然诧异的道“哎!我说老王你怎么这般……毕恭毕敬的,快坐下。那个……来人,弄酒来。”

    王天德初一上门送礼,沈安好歹要招待一番,否则丢人。

    王天德轻松的坐了下去,可暗中却汗湿背腋。

    沈安看似诧异,可却是在无声的敲打他。

    我能让你得意,自然也能让你失意。

    “谁带的头?”

    沈安突然问道。

    “辽人。”

    这一刻王天德把肠子都悔青了,面色上难免就显露了些情绪。

    沈安似笑非笑的道“他们给了你好处?”

    王天德点头,痛心疾首的道“说是贺新年,某却是……拿了东西,就……”

    “吃人手软,拿人手短,你拿了他们的好处,自然要来为他们说好话。”

    香露的产能一直被沈安控制着,可商人的却是无止境的,眼瞅着市场饥饿,赚钱的机会却只能错过,那心中必定是油煎般的难受,于是就来找王天德使劲。

    王天德心中懊恼,就说道“要不就把那些东西退回去?”

    “为何要退回去?”

    沈安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进了咱的地方,管它是钱还是粮,都是某的!”

    王天德一时语塞,觉得自己的贪婪在沈安这里变成了正义凛然。

    谁能有他无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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