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回秣陵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百姓都拥堵在城门两边,只为了一睹平东将军和解烦军的风采。

    让人惋惜的是孙策只带了虎狼两队,被说书人说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龙队,却没有看到。

    孙坚没有在城门口迎接孙策,却难得的在家门口侯着,也似吴夫人一般,举目而望,翘首以盼。

    在程普的带领下,孙策顺利的通过主干道,领着解烦军往校场而去,后者则带着妻儿家小,直奔府邸。

    时隔多年,再次与父母相见,孙策赶忙翻身下马拜见,貂蝉等女闻声也慌忙下车,牵着孙渊吩咐着“渊儿,快拜见祖父,祖母”

    即将年满三岁的孙渊,眨巴眨巴眼,看到一个非常威武,却又自带几分慈祥的中年人,料想这应该就是母亲说的祖父,而祖母必然是祖父旁边的中年女性,于是奶声奶气的叩拜“孙儿渊,拜见祖父,祖母”

    吴夫人听了那是热泪盈眶,赶紧几步向前,抱起孙渊“我的小乖孙,好久不见了,可还记得祖母?”

    孙渊刚出去的时候,吴夫人是去过临淄的,抱过该给孙渊擦过屁股,所以感情会浓厚一些,但孙坚就不一样了,除了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之外,并没太大感情波动。

    吴国太亲了亲孙渊,又看了看孙丹,很快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自家孙子身上。

    “先回屋吧”

    简单一句话,算是寒暄,随后孙坚带头跨过中门,在家丁的恭迎声中,进入府邸。

    府内张灯结彩,布置得非常喜庆,此刻并没有什么节气,显然就是为了庆贺孙策的到来。

    吴夫人带着媳妇儿和孙儿去了内堂,孙策则很自觉的跟在父亲后面,不经意的看见父亲后脑勺上有几缕银白,才想起今年是他四十的整诞,念及此不由有了新的想法。

    “父亲,身体可好?”

    “你就不用操心我了,好好的在豫州,怎么突然想着回来?”

    这话说得孙策有些揶揄,的确,前几年连寄回来的家信,一双手也能数过来。

    “豫州大体上已经没有问题,青徐二州更是井然有序,这才得空带着渊儿和丹儿,回来给父亲看看”

    “丹儿是何人所出?”

    …聊了会家常,孙坚终于说起正事。

    “天子那边的钱粮你给了吗?”

    “给了,在路上”

    给是给了,至于怎么给,即使孙策也不清楚。

    “嗯,山越的事你知道了吧?”

    孙坚只以为孙策是真老老实实的给了出去,没想过他会使什么手段,毕竟是拿来救人命的。

    “来之前,孩儿已经了解过,山越藏匿于深山之中,打是打不完的,而且还会劳民伤财,损兵折将,只有徐徐图之”

    “你倒是和子布,元叹他们想的一样,那如果是让你来负责,你打算怎么做”

    山越势力主要分部在山体连绵的吴郡、丹阳郡、会稽郡和鄱阳郡等地。

    是地方上能自我武装,具备山贼性质的制式人马(类似于水泊梁山)。

    在历史上,是孙策和孙权一直头疼的存在,但在后来经陆逊和诸葛恪的征讨后,便成为了吴国的主要兵力来源。

    山越的势力分得很散,几乎每个大山头,都有一方贼帅,势力颇具威胁的有潘临、费栈、祖朗和严白虎。

    各方山越势力,其起义原因,大多是不满苛捐杂税,也有为在乱世中自保乡里的,还有为割据一方谋求功名利禄的,但无论什么情况,只要有落草为寇或不服管教而隐蔽山里的,都统称山越。

    “民以食为天,山越人之所以能毫无顾忌,其一是他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知耕躬粮食于谷地,晓铸铜铁之器于生计,再加上偶尔窜夺山下粮食庄稼,吃食就能有所保证”

    “其二,他们自成体系,军民结合,又尚武风,配合其世代居住山里,对地形了如指掌,仅需一个略微有军事才能的人,便可与我军周旋”

    “其三,山越间看似相互往来并不密切,却时常能以特殊的方式互通有无,具备统一的认知,对我汉人汉制缺乏安全感,尤其是在逃避苛捐杂税以及战乱的汉人,入山之后,更是如此”

    “山越尽占天时地利人和之便,我军欲与其相斗,自然会往而不利”

    这些是法正和刘晔一路上给孙策所分析的,他们很清楚,待到秣陵之后,孙策肯定会被问及这些问题。

    孙坚愁眉不展,习惯性的站起身来在屋内走动,这是他思考问题的方式。

    “照你这么说,山越人该如何对之?”

    “山越当以抚为主,伐为辅交心为上,逼迫为下冥顽不灵者,罪其首,恕其从广建房舍,退山造田,将之赠与山越最后还需轻徭薄赋,开明教化,以越治越”

    “以越治越?何意?”

    孙策提出的这个概念其实就是后世的自治州,这是个划时代的产物,他不知道这种制度在大汉能否行得通,当然这也不是法正亦或刘晔的见解,而是说到最后,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简单来说,就是用越人来治理越人,但这目前只是一个初步想法,还没有具体方案,可给孩儿几天时间作整理”

    还别说,就目前而言,孙策的提议是孙坚最感兴趣的,听上去到有些章法。

    “如此,伯符可下去仔细斟酌,明日,拿出来晨议”

    议事暂告一段落,见孙策似有言在喉,久久未能说出,孙坚只好主动询问“有什么话就说,不用如此扭捏”

    “父亲打算让孩儿何时出兵攻打山越?”

    原本是想打探是谁提议让他领兵作战,但孙坚却剑眉一挑,反问道“你这拖家带口的,是来领兵作战的?”

    总算明白为什么孙坚对自己回来一事不温不火,原来由头在这里,这长辈的思维还真是不可揣测,好心好意带儿媳妇和孙辈来看他,却得了个此种误会。

    当下,孙策也有些窝火,语气不由也有些生硬“此番提兵而来的目的,孩儿不敢忘却,更不敢敷衍了事,还请父亲宽心,山越之事若不能妥善解决,孩儿必不会撤军”

    和孙坚的谈话有些不欢而散。

    回到屋内,叫来法正和刘晔,把谈话内容大致说了说,让这两人帮着合计合计,一来是以越治越该如何实施,二来是他在和孙坚说话之际,突然想到一人,或许始作俑者便是他,说出来让两人参谋参谋。

    “主公所言完全有可能,属下觉得可以由此为突破口,让鹰眼去查,必要情况下可令狼牙秘密抓捕”

    “嗯,即使不是他,也应该与其脱不了干系”

    法正和刘晔的肯定,让孙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孝直,此事还需你暗中调查,不能让父将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孙策清楚的感觉到,孙坚老了,在历史上本应该早已阵亡的他,日后必成为他的绊脚石。

    这并不是简简单单一句,无仇不成父子,可以用来说明,而是两个不同时代观念的碰撞。

    “至于子扬,你帮我打探一下,目前山越各部分布,其中谁和汉人最相安无事,而谁又最与大汉交恶,情报越详细越好,不出十日,父将必会催促我出兵”

    正在几人商谈之际,典韦忽的在外拍门“主公,伯阳来了”

    孙贲?!还真是好兄弟,知道孙策有麻烦,主动前来找他。

    因为一直在孙坚身边,知道不少消息,所以在得知孙策离开刺史府后,收拾好军务,便来寻他。

    “伯符,你怎么来扬州了?”两兄弟见面第一句话,不是寒暄却胜似寒暄,孙贲一脸忧虑,看来是有些不好的消息。

    “上次你经扬州而不来见主公,被人暗告你目无尊长。前日某刚讨费栈而归,便又得知因天子一封密函,引得主公盛怒,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你就到了秣陵”

    还真不是好消息,除了内部不和谐的声音,想不到曹操这么不顾及旧情,密函内容是什么,也不用多想,铁定什么盆子脏便扣什么盆子在他头上。

    这还不是最烦的,尤为让人不踏实的是,孙贲说的这些只是表面上的信息,还不知有没有其它内情,因为仅仅这两件事,应该不足以离间亲生父子之间的情感。

    “伯阳可知,是谁人在父将面前诋毁于我?”

    孙贲仔细考虑了一下,艰难的答道“某常年引兵在外,有些事不敢确定,但有一个人我势必会堤防”

    “孙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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