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宴会之上,因为项庄与刘季中剑不欢而散。项羽因为妇人之仁加上项伯的劝阻,一意孤行没有接受范增杀刘季的建议。这件事虽然导致项氏一族失和,看似项羽宽恕了刘季。但是范增的那一番天子气象,风水玄说,让项羽视刘季为眼中钉肉中刺。在秦末这段时间,正是风水学术大起之际,各家方士更是层出不穷。不论是朝野还是民间,对于风水玄学都很虔诚。正因为如此,范增的天子气象一言,彻底打动了项羽的心。因为这件事的影响,项羽对刘季的戒心,并没有经过宴会消除。……旬日之间,项羽安抚了怒气冲天的亚父范增,也与叔父项伯修好。楚军高层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宴会上的剑拔弩张没有发生一样。幕府大厅之中,有一张巨大的中原地图,上面四十八郡标注的清清楚楚。……长案之上,摆放着楚酒,嫩羊肉,以及一些藿菜。项羽与范增相对而坐,两个人神色都有些凝重。宴会上的闹剧已成了过去,今日他们需要彻底商议出分封之人,和分封各地。为了保密起见,这件事只有亚父范增与项羽两个人。楚军幕府百步之内,更是甲士林立,戒备森严。……“亚父,分封天下有功之将,你可有对策?”默然良久,项羽不再迟疑,朝着范增,道。“少将军,天下分封难处有三!”范增伸出一根手指:“一,楚怀王熊心的处置,如何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二,对于已经完成王政复兴的六国诸王,又该如何处置!”“三,便是对于少将军与刘季的分封,如何才能占据大义,不失名分。同时又能够占据最有优势。”……“亚父请讲!”项羽非但没有不耐之色,反倒是第一次爽朗的笑了起来,语态也是平和庄重:“项羽洗耳恭听!”“好!”范增拍案赞叹一声,随及掫揄的笑了:“若是少将军当日在宴会上如此,将会少一心腹大患。”揶揄了项羽一句,范增赶紧追回了话题:“少将军,第一我们已经解决,尊怀王为义帝,徙于长沙郴县。”“第二,当贬斥六国旧主,封于其地而王。肢解六国,以军功封天下,唯有如此,上将军才能占据大义之名。”“至于第三,项氏一族在楚地颇有根基,老夫以为少将军当领楚地。至于刘季有功,不得不封。”“那便封于辽东,以辽东制衡刘季,同时分裂燕国绝刘季出辽东之望!”……范增深知,对于可能为害的猛兽,如果不能杀掉,就将他紧闭起来。对于潜在的敌人,如果不能马上消灭,就对他封锁堵截。不管是刘季还是胡亥,都需要大加防范,唯有如此,才能削弱两个人的威胁,让项羽稳坐天下。……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怕是范增与项羽秘密商议,依旧是走漏了消息。分封刘季为辽东王,领辽西,辽东两郡的方案尚未正式颁行。但是幕后透出来的消息,却早早惊动了一位人物,这个人便是张良。楚军幕府的宴会上,张良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项羽的强势与暴虐。在大营之中,得到刘季被封辽东的消息以后,深感忧虑。他清楚的知道,对于刘季而言,进入辽东,等同于被软禁。在难以外出的封闭之中,野心和意志将会被锦衣玉食消磨干净。他极为看好刘季,认为刘季雄才大略,当为天下主。一想到这里,张良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张良是明察时局的智者,他清楚的认识到天下分封,表面上看来是决定于项羽一声令下。仔细观察之后,他发现制定方案,统筹事宜的背后策划人则是范增。也只有老谋深算的范增,才能制定出绝人之望的计划。这一次,张良得到消息,没有做丝毫的耽搁。他立即前往刘季军大营,面见刘季。……“沛公,在下刚得到消息,上将军欲封沛公于辽东,辽西两郡,绝沛公进入中原之望!”走进刘季军幕府,张良急不可耐的说了一句。“封于辽东?”刘季眉头大皱,整个人仿佛傻掉了一样。辽东苦寒之地,若是没有必要,没有人愿意前去。那怕是封为王,刘季也是不情不愿。“辽东苦寒之地,远离中原!”刘季粗重地一声叹息,猛然站起身:“敢问先生,此言可当真?”“当真!”张良默然片刻,一字一顿,道:“此乃项伯传来的消息,当不假也!”“先生可有何对策以解刘季之危?”刘季席地而坐一声感叹:“若有,还请先生助刘季一臂之力!”这一刻,刘季神色凝重,态度极为诚恳。他清楚唯一能够改变结果的,也许只有与项伯相交深厚的张良了。刘季太了解项羽了,一旦项羽做出决定,那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在下只能试试,成与不成,全凭天意!”张良肃然一躬:“请沛公,准备黄金两千两,珍珠二十升!”“好!”拍案而起,刘季不顾伤势,深深一躬:“刘季何去何从,一切全凭先生了!”……刘季清楚项羽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军人,对于分封天下这种复杂的政治安排和势力平衡,除了感情上的好恶之外,缺乏政治判断能力。他对范增提供上来的方案,往往不能决断。在这个时候,项氏家族,特别是家族之长项伯的意见,每每对项羽有决定性的影响。正因为了解这一点,他才会如此干脆,将黄金两千两,珍珠二十升交给张良去疏通关系。在刘季看来,张良此去大有可为。……告辞了刘季,张良立即前来见项伯。张良清楚此事宜早不宜迟,一旦项羽颁布诏书,一切都晚了。“请家老禀报右令尹,故人求见!”站在项伯的府邸外,张良微微一笑,道。“先生前来不需禀报,这边请!”家老自然认识张良,一见张良,立即躬身引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