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福山县城,同时放弃了去东石村找张吉明的想法,那个地方的危险程度恐怕更高。

    碰上赵勇是个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现在警方满世界的找他,福山当然是重点。幸亏自己没有冒冒失失的闯进花园公寓,否则真是死多活少。

    他考虑良久,自己的行踪既然在福山暴露,县城里恐怕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个时候显然要避其锋芒,所以决定暂时返回sz市。唯一头疼的是那边还有个肖亚东,好在自己在福山这么一闹腾,多少能分散老肖的注意力。

    李天畴知道各个交通要道是盘查的重点,所他没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随身只携带了两瓶水和一袋面包徒步行走,而且远离公路。他走的基本是直线,遇山爬山,遇水过河,几十里的路程他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带半个晚上。

    到达城中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李天畴此行的目的地自然是船长的那间小破屋。意外的是小屋里竟然还亮着灯,这么晚了难道这厮还没有睡觉?

    轻轻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声,也听不见屋内任何有走动的声响,但却传来如打屁一般的鼾声,门缝处酒气扑鼻。李天畴明白了,这家伙八成是喝醉了,睡死过去。你姥姥的,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无奈之下,李天畴略施手段将房门弄开。正如所料,屋里乱的一塌糊涂,地上横七竖八的满是酒瓶子,船长斜躺在椅子上酣睡,嘴里还吐着泡泡,椅子旁边有一摊刚吐过的污秽。

    李天畴捏着鼻子简单的替他收拾了一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缸,将里面剩下的啤酒毫不客气的倒进了船长的嘴里。

    “嗷,噗……咳,咳,咳……”船长的喉咙受到了剧烈刺激,一口啤酒喷出去老远,人像受惊一般的跳了起来,不停的大声咳嗽,脸色顿时像猪肝一样难看。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船长正要跳脚骂街,赫然发现了眼前正笑嘻嘻的李天畴,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确认无误后,骇然叫道,“我草!你是人?是鬼?”

    “你他妈的嘴里还有好话没?我要是鬼,立刻把你这狗窝变成鬼屋。”李天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顺手点燃了一支香烟。”

    “哎呦,我的哥吔,没想到我船长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老人家。呜……”船长说着竟然干嚎起来,一副悲伤欲绝的样子。

    “要是指望我早点死,你就大声嚎,使劲叫。”李天畴实在服了这个现世活宝。

    船长闻言立即止住嚎哭,还装模作样的擦了两下眼角,立刻换成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压低声音问道,“哥,我看见抓你的告示了,满城都是,你又杀人啦?”

    “你相信我杀人么?”李天畴微笑着反问。

    “绝对不会。而且我船长相信,以哥的英明神武,根本不屑于干这种勾当,一定是冤枉的。这年头总有一些小人吃饱了撑的……哥,话说你到底得罪谁了?这么不依不饶的?”船长豪气干云的话才说了两句半,忽然就软了下来,他眼巴巴的看着李天畴,心里实在没底。

    没想到李天畴点点头,“没错,是得罪人了,还不止一个。”

    “上次红毛他哥的事儿不是解决了吗?你咋又……”船长着急,但一下又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又怎么样?”

    “嘿嘿,我是说你咋又去做好人好事儿呢?现在流行做了好事儿不留名,哥,你这个人就是太实在,实在的人总吃亏。”船长干笑道。

    “瞎扯淡,你怕了?”

    “no。我船长是那样的人吗?就算做不来什么大事儿,也绝非是贪生拍死之人。不是我吹牛逼,哥,咱们相处时间也不算短吧……”船长立刻来了精神,伸手指天发誓,言之凿凿。

    “好,好。打住,说正事儿,在你这儿住两天,方便不?”

    “那太方便了,保证没问题。哥,我觉得你变了。上回来的时候也没跟我这么客气过,这回咋这么生分了?难道不把我当兄弟了?我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李天畴差点晕过去,连忙用手势暂停,他知道船长这厮酒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你随便起一个话头,他都会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如果不强行止住,恐怕要被他说抽过去。

    “那就这么定了,我困了,想早点睡,你也歇着吧。”李天畴掐灭了烟头,不再给船长任何说话的机会。

    尽管船长心里郁闷,但嘴上没敢再罗嗦,但非要坚持打地铺,李天畴也由着他,生怕谦让起来又是没完没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船长已经买来了早藏,油条、豆浆外带五香蛋。船长偶尔细心起来还挺会照顾人。

    “哥,今天有啥安排?我全程陪你。”船长咬着油条,嘴里含糊不清。

    “没有,你忙你的,甭管我。”

    船长点点头没再说话。不一会儿,两人吃饱喝足,船长点上了一支烟,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趟,似乎没有打算出去干活的意思。

    李天畴奇怪,“不开工出摊儿啊?”说着用嘴怒了努墙角那一摞算命的招牌。

    “放假了。”船长一骨碌从床上又爬了起来,“麻痹的,最近搞什么市容整顿,哪个王八蛋脑子坏掉了,把老子也列在整顿对象里,草他老母!”

    “呵呵。”李天畴笑出声来,“还真要整顿一下你这号人,假借算命之名,骗人钱财。”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这门绝活,那是规规矩矩的正经手艺,说多了你又不信,还不让我解释,哎!”船长摇摇头,突然眼睛一亮,“哥,说两句话你别介意啊。按说像你这样英俊非凡的人才,原本应该是高座庙堂的,偏偏如此时运不济,你想过没有,一定在命数上大有讲究,你还别不信。”

    李天畴原本又想打断船长的歪理邪说,突然心中一动,他想到了那个噩梦。如果说以前梦境不完整,一会儿有,一会没有的,他搞不清楚状况。但现在整个梦境呈现,一个悲壮的故事清晰的映在他的脑海,而且里面的人物各个有名有姓,让他没有办法漠视,甚至开始相信故事是曾经真实发生的。

    “那我倒要听听怎么个大有讲究。”李天畴有心试探一下船长是否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有绝活儿。

    “我不行。”没想到船长直摇脑袋,看上去倒是很坦白,“像你这样的贵人,我是看不来的,道行不够。”

    “你说了半天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我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随着船长眼神中泛出了流光溢彩,李天畴知道这家伙又来劲儿了,看来信这玩意儿还挺上瘾,但这回他没有打断船长。

    “我以前跟你说过一个奇人你还记得不?”

    李天畴故意摇摇头。

    “草,什么脑子啊?对不住,我说溜嘴了。我和这个奇人曾有数面之缘,当时想拜他为师,但人家死活不收,我软磨硬泡的,最后混了个记名弟子,他的尊号云中仙师。”

    “你说这么多,我还是没有听出来他有啥能耐啊?”李天畴自然记得船长曾经说过的这位奇人,曾有一段时间船长特别痴迷,当时红毛的网吧还没关门,这家伙动不动就跑出去听课,回来就大吹特吹这位奇人,原来就是招牌上写的云中仙师?

    当噩梦完整呈现的时候,李天畴曾动过念头想找这位奇人帮他解解梦,但是接连的遭遇让他无暇旁顾,这个想法就一直耽误下来,现在他的内心竟隐隐有了那么点兴趣。

    “能耐大了去了,见了面就知道。哥,你如果有兴趣,我带你走一遭。这点面子他老人家还是会给我的。”船长看李天畴的表情似乎有门,立刻大拍胸脯。

    “等段时间吧,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太方便。”李天畴在自家兄弟面前也并非抹不开面子,主要还是顾虑通缉犯的身份。这么个危机状况,跑出去找人算命,自己倒没什么问题,但牵连到别人就过意不去了。

    “等啥呀?过几天我师傅一云游,猴年马月再见啊?要去今天去。”船长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起来了,“你别担心,他现在在北郊的一个道观里,那地方偏,绝对没问题。”

    “好,那就走一躺。”李天畴见船长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就没必要再推来推去。而且两个人闷在屋子里的确没事儿干,听船长唠唠叨叨一天他还不如找这位奇人解解惑,如果能有指点最好,没有也无所谓。他本来就不信什么算命看相之类的事儿,但这个噩梦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

    李天畴稍微装扮了一下便和船长出发了,坐公交车再转郊区班车,一路上倒也平平安安。北郊的云岗岩并不出名,山也不高,但满眼郁郁葱葱的植被让人心旷神怡。

    走了挺长的盘山公路,前面到了一个岔口,一条岩石铺就的小路蜿蜒通向后山。“走这里。”船长紧走两步头前带路。

    两人沿着小路一直向后山爬,约莫走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大概已经到了后山脊,再拐了一个弯,一座道观出现在面前,门前牌匾上书“流云观”。看山门朝东,倒也有几分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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