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紧急征调,李天畴感觉教官把他当奇兵看待,因为他知道,部里同时有一个外勤组也已动身了,但并未要求他与之协同、配合。一方面为了保密,另外也是为了方便行事。这让李天畴体会到了影子成员执行任务时超然的独立性,也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关于‘巡游者’在调查报告中的描述,只是到了许文等人在小旅馆与武放汇合后因意外因素被隔离便嘎然而止,是什么意外能让整个组都陷入困境和被动?

    事实上许文一行五人刚刚抵达猛苛,还没有展开任何行动,甚至都没来得及联系滞留在当地的专案组就出现了意外,难道仅仅因为是见到了武放的缘故?那么老武身上又会有什么秘密?

    而卷宗中对‘巡游者’参与调查的描述并不多,主要内容是武放在小镇内短短数天的活动轨迹。这个家伙到底遇到了什么?李天畴感到头疼,系列案件的假设和疑问太多,想要快速打开突破口,恐怕需要非常的视角和手段。

    他使劲儿揉揉太阳穴,努力甩掉满脑袋的疑问,但眼前又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条单调乏味的路线图,一条来回往返的直线,从猛苛到昆河,再从昆河到猛苛。

    将‘巡游者’成员来回折腾了一千多公里,手笔不算小,直观来看对手的目的就是要将他们留在小镇,也有可能声东击西,为了掩饰其他目的,总之,对手成功了。

    去他的吧,李天畴竟然吹了一声口哨,将淤积在胸口的郁闷统统扔了出去。卷宗里的细节都印在脑子里不假,但绝不能被被这些表面的东西所左右,既然拥有绝对的自主权,何不另辟奇径呢?

    环顾四周,飞机上大半都是带着蓝色太阳帽的旅客,他们均来自一个跨境旅行团—由某著名旅行社组织的中缅泰九日游。李天畴自然也是其中一员,旅行团是一个很好的遮人耳目的工具,他打算先避开众人关注的焦点—猛苛小镇,去缅国北部看看。他预感着在那个不知所谓的钦帮里会有所发现。

    这样一来,武放等人是无暇顾及了,历经诸多风浪的李天畴自然不会感情用事,用全新的眼光看问题,从外围寻找突破口,或许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这与许文当日的建议不谋而合,可惜‘巡游者’成员全都被隔离了,无法实施这个计划。

    当然,以‘巡游者’的近况来看,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况且还有一个直属的外勤组要开过来,这两帮人凑在一起,那是极为凶猛的,绝不能因为刚开始吃了亏就小看他们。

    旅行团的第一站是版纳雨淋保护区,大伙儿刚下飞机就被大巴拖走了,地接导游就像催命一般,许多兴致颇高的旅客甚至在机场留个影的时间都没有。

    尽管一路抱怨,大巴车还是一刻不停的开了近五个小时才到达了版纳州的州府。已是夜晚,又是在导游的催促声中,大家在一间看似不错的宾馆匆匆办理了入住手续,整个过程就像急行军,跟悠哉游哉的观光根本扯不上关系。

    “打折打得狠的旅行团就是这样,没办法。”一位老者叹口气,很不情愿的收好证件,拎起小包上楼了。

    李天畴倒是无所谓,跟着大部队在导游安排下该干啥干啥,好容易安顿好了,才发现和刚才的老者是一个房间。

    “老先生一个人出门啊?”

    “哎,哎。在家闲着没事,出门转转,顺便看看儿子。”

    “哦,你儿子在版纳工作?”

    “不是。在缅国密支那,中建公司。”

    “呵呵,不错,大公司。那地方挺远呀,但你跟着旅行团时间上太紧了。”李天畴记得旅行线路中没有安排这么一个点,而且在缅国停留的时间太短,满打满算只有两天。

    “到南坎就不跟了,到时候儿子给送回来。”

    “看来你老人家不止走过一回了,随便问个问题,密支那好玩,还是蜡戍好玩?”

    “这我可说不上来,看着都一样,不过那些个山可真是险峻、漂亮。怎么着,小伙子,你也想跑单帮?”

    李天畴心里一动,他原本就计划随旅行团出境后就直奔密支那,那里离钦帮活动的区域不远,再往东南一点就是潘帕口岸,离着猛苛小镇也很近,连半天的路程都没有。

    只是李天畴对缅国实在陌生,仅有的一些了解就是集训时对国际关系填鸭式的灌输,仅限于人文历史和少许时政,再有就是恶补了一点网上的旅游攻略文章。眼下既然有老者相伴,一路上要方便许多。于是他点头道,“第一次来,也想多看看。按旅行团这个行程安排,我担心看不到什么东西,所以想自己走走。”

    “哦呦,那感情好,如果不嫌弃的话,跟着老头子,保管你不吃亏。但有一点千万注意,这签证是有时间的,你可千万别跑了不回来。”

    李天畴哈哈一笑,“放心吧老爷子,我在国内的公司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哪能说跑就跑,难得的轻松几天。”

    如此一来,一老一少倒是相谈甚欢。在后面的闲话中,李天畴得知老者姓潘,早年丧偶,一直居住在sz市。膝下一儿一女,大女儿嫁人成家,随夫家定居在魔都,小儿子还是单身,与老者同住,前年被公司派驻到缅国分公司。

    至于潘老头为什么不直接以探亲的名义办理护照和签证,李天畴也了解了个大概,一是儿子工作太忙,不便于多打扰,每回去就待那么两三天,二是老头喜欢游山玩水,四处走走,所以每次跨境游的线路都不尽相同,看上去如此情况倒也算合理。

    而对于自己的状况,李天畴介绍的非常简单,老者似乎也无意了解太多,由于旅途疲劳的缘故,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在版纳的旅游,李天畴除了走马观花,还买了不少地图,各种形式的都有,景点图、行政区划图等等,甚至密支那的旅游图都有,还是翻译成中文的。

    自景区回来以后,李天畴就一刻不停的在翻看各种地图,也不背着老头子,并自称是个地理盲。尽管教官发过来的资料里也有详细的地图,但不如手边刚买的直观,很多图一融合,在他的脑海里就形成了一副清晰的立体画面。

    次日就是行程上的第二个景点,中缅边境线上的旅游名城睿哩,那是一个风景如画、极富民族特色的小城市,而且那里有大把的翡翠玉石,尤其是缅玉非常受欢迎。

    很多内地客商和收藏爱好者都喜欢到这里买原石,以期待能开出品质较高的美玉、宝石,渐渐就形成了闻名遐迩的赌石市场,所以睿哩又被称之为“赌石之乡”。

    睿哩位于版纳州的西北方向的德弘州境内,距离不近,向西北横穿普洱、临沧两个州,坐大巴要6个小时。清晨五点钟就要出发,还不见得能在中午前赶到。给李天畴的感觉参加旅行团就像在行军赶路,这倒暗暗应合了他的需求,但对真正的游客来说就有些遭罪了,所谓欣赏风景,只能看心境了。

    闻名不如见面,睿哩的玉石市场设在旅游步行街,大大小小的珠宝玉石摊点和各类旅游工艺品摊位将市场挤的满满当当。

    李天畴未料到如此火爆,不大的小街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到处都是人。来自全国各地,不,应该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玉石、珠宝商都云集到了这个弹丸之地。还有形形*、挥着各种小旗的旅行团更是数不胜数。

    小街两边是颇有民族特色的建筑,但几乎清一色的是现代化的钢筋水泥,实在没有看头。李天畴也很不适应如此拥挤不堪的环境,而潘姓老者最初的兴奋劲儿一过,也大呼受不了,于是两人几乎不用商量,一同离开了旅行团。

    不出预料的话,接下来的项目是导游将大伙儿拉到相对偏僻的小店,开始卖力的推销商品,号召大家购买,如果不买,哼哼,自当如何如何,潘老头颇有心得,滔滔不绝的给李天畴介绍。

    至于是否真的如老者所说,李天畴毫不关心。二人计划着着四处走走,吃个中午饭,然后再和旅行团汇合,下午的线路是去莫里亚热带森林,然后返程经畹町桥去缅甸的南坎,跟着旅行团自然要方便很多,至于导游会不会因为两人擅自离队而报复,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南坎之后,两人便准备脱团单飞了。

    睿哩之美不在于市区和那条步行街,而是周边极具风貌的民族建筑和随处可见、造型各异的热带植物。一路游走,潘老指指点点,大发感慨,而李天畴则饶有兴趣的观看边民们的生活百态。

    从小摊贩处了解到,这里的边民进出境不比以前方便了,虽然到两边的自贸市场几乎没有人查看护照、通行证,自由的很,但是想要再深入就不行了。两国的边检人员十分严格,即便是手续齐全也要被反复检查和盘问,不能顺利通关是十分正常的事儿。

    如此一来,潘老头自然是十分上火,忙问为什么?以前不是这样啊?小贩倒也健谈,他说缅甸又要打仗了,北边的客钦邦闹独立,缅国政府军大队大队的开过来,局势挺紧张。现在,包括潘帕等好几个口岸都临时关闭了,像睿哩、木姐这样影响比较大的自贸市场也严格了通关条件,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潘老头木然的望了李天畴一眼,旅行社事先也没有说过呀,这是突发的变化么?他显然没有准备,对脱团单飞的信心也不足了。而李天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话,付给小贩二十元钱,买走一个竹编的人偶,这才拉老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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