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威胁太大,必须除掉。”安永祥阴测测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也把另外三人从各自的臆想中拉回到现实。

    祝磊吓了一跳,付尔德则是毫无反应,只有谢大宝不住点头,继而恨恨道,“尼玛的,什么玩意儿?能打就很了不起么?老子有很多手段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谢兄稍安勿躁,对付这人需要从长计议,且听董事长怎么说?”

    “啊?!”祝磊十分意外的看着安永祥二人,自从结识合作以来,还从未看到过对方有如此阴狠的一面,一直以来二人给他的感觉都是学识渊博、温文尔雅,一副商界精英的形象,怎的一变脸便如江湖骇客一般狠毒无情。

    李天畴的确与之前大不相同,过于刚愎自用,不听辩解,在裕兴即将腾飞的关键时刻屡屡出手,横加干涉,而且太过绝情,这是祝磊的切身感受。但基本的是非他还是能分得清,对方纵有千般不是,也为了裕兴好,罪不至死吧?

    “董事长,这个人的存在,会给裕兴的发展造成很大的障碍,彭伟华今天遭受莫大羞辱,我怕会影响到爱华的后续建设。”谢大宝察言观色,立刻建言,“我们个人委屈点不算啥,但要对身后的股东负责,为了裕兴的发展,为了大家发财,磐石已经投下数亿资金,董事长,这个关键时候,你可不能优柔寡断。”

    “董事长,老谢可是大实话,这个姓李的不是自己也说了么?他跟咱裕兴已经没啥缘分,那还讲究个啥?”

    “我心里挺乱。”祝磊摇摇头,“李天畴再怎么说也是裕兴曾经的当家人,这个念头还是不要再提了。”

    安永祥的脸一下子拉起好长,而谢大宝则连使眼色给付尔德,迫使对方不得不张口说话,“老祝啊,当家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没见到他那股子杀气么?哪有这样对待自己兄弟的?公司要发展,难免走弯路,连个试错的机会都不给,这是要逼着咱们散伙么?”

    “我说了,不要再提!”祝磊啪的一拍椅子,极为暴躁的站起身,然后快步离去。

    “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安永祥望着祝磊的背景,眼中闪出一道阴狠的凶光。

    “去我的办公室,这件事虽然不是太急,但必须好好聊聊。”谢大宝恨恨道。

    “打电话给彭伟华,一起。”

    三个人也离开了宽敞的宴会厅,一个大阴谋开始酝酿。

    福山西南,慧觉寺边,翠柏之下,李天畴正和游世龙盘腿对坐,虽然香茗美景,但二人却面色凝重。

    李天畴已经将裕兴总部之行告诉了游世龙,他要离开福山很久,特意关照对方小心谨慎,提防两名新进的股东和付尔德。

    “放心去吧,我老游纵不能力挽狂澜,但保护宋丫头,报个信还是绰绰有余。”

    “遇到大事儿当须忍,一切问题交给我,建议你和小宋搬到蔡家园去小住一段时间,远离漩涡和是非。”

    “这话,你应该亲口跟宋丫头说。”

    “没用的,你尽力吧。”李天畴苦笑。

    “今天,或许没有你闹这么一出,事情还会缓和些。”

    “无非是早晚而已,疥疮毒瘤尽快除去还有挽回的可能。谢大宝和安永祥二人找时间认真查一下,随时保持联系吧。”

    “好,交给我办。”游世龙见李天畴说得严肃,自然也慎重对待,“话句玩笑话,为什么不回来重掌裕兴?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多好,真要跑去当道士啦?”

    “日月更替,水流大海,凡事顺其自然吧。其实我与裕兴的缘分已尽,了确些许牵挂,免了杂念而已。”

    “那宋丫头呢?你就说得那么轻松?”

    “随缘。”李天畴笑着起身,“一切小心,保重。”

    望着夕阳下李天畴远去的背影,游世龙心中百味陈杂,按照刚才一说,裕兴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

    数日后,晋西省西北部洪古县的一个小山村里来了个年轻的游方道士,正是李天畴,他是为寻访张子强而来。

    按照和教官两年前的那次密谈,当时参与救援人质行动的所有成员的档案都被当做绝密封存,重新调查的难度极大,无疑是大海捞针。

    而李天畴脑海里有无数纷乱的图片,恰恰有一是张子强入伍时的报名表,可惜极为简单,上半部分除了姓名、身份证号、祖籍、户籍外,剩下的只有三行字,说明了其从小学到高中的就读学校,下半部分只有直系亲属的简单介绍,基本上都是一句话。

    在洪谷县城,张子强曾就读过的中学,李天畴基本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只好去表中填写的户籍所在地小寨乡石坡村。

    他在山村里转悠了大半天,昔日几个村合办的学校早已废弃,据说全都搬到乡里,而李天畴连问了数家都不知道张子强其人,正在考虑是否离开时,恰巧一户人家正要请人做白事,于是被硬拉着进了院子里做道场。

    李天畴哪里懂这些红白之事的流程规矩,好在脑袋里经文典故一大堆,马马虎虎应付了一番,然后正冠帽道袍,认认真真的念了一遍《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又高声吟唱《亡灵经》,“堪叹春景百花开,劝君秀莲寨,荣华富贵命安排,可叹时光空过了……渺隔阴阳泉路远,几度思乡不回来……”

    如此折腾下来,倒也像模像样,家人为李天畴奉上礼金并准备了素食,饭桌上他借口宅地风水和人丁运势侃侃而谈,立刻让陪坐的一位长者大为叹服。

    “此宅院面朝正南,门扩厅宽,三里之内无任何遮拦,外有溪水流经,端的一处好风水。”

    长者立刻眉开眼笑,“仙师所言极是。寻址起屋前,我们专门到县里请的风水先生,花了大礼金哩。”

    “只是庭院西北角的两间小屋有些不妥,不知是作何用途的?”

    “啊?!”长者一惊,脸色立刻难看了许多,“那是后来搭的两间土坯房,一间柴房,一间堆放杂物。不妥之处,还望仙师指点。”

    “柴,喻之火,西北乾位主刀兵。”李天畴煞有介事,“府上近三十年来可有入行伍的男丁?”

    “没有啊。”长者捻冉摇头,苦苦思索,突然眼睛一瞪,“想起来了,我一个远方亲戚,算起来还没出五福,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参的军,后来不知道啥原因,说是执行任务发生意外给光荣了。哎,这孩子命不好。”

    “哦?老先生可愿详细说说,也好让我想想这两间杂物如何调整而不至于坏了风水。”

    “那是自然。”

    结果一聊,得知这张姓家人竟然是张子强的远亲,而亡故之人正是张子强的远方叔叔,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子强家原来住磨坊村,上学是在我们村念的,这附近的村子有一小半都姓张家,偏偏你运气不好,问的都是外姓人。”老者的话终使迷惑中的李天畴了解事情的原委。

    原来张家在洪古县小寨乡是个大姓,整个家族如今有数千口人丁,大部都分布在小寨乡的各个行政村里,也有少部分去了县城或外地定居。

    张子强家是一个很小的分支,人丁凋零,自爷爷辈起便是一脉单传,谁料到了张子强这里就断了根。

    据长者回忆,张子强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非要跑去当兵,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结果光荣了。张子强的父亲深受打击,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西去,剩下张母和一个妹妹投奔娘家,搬到了县城,就此再也没有联系过。

    扼腕叹息中,李天畴问及张家的沿革,虽然唐突,但为了印证一些事情不得不问,陪坐的长者倒也健谈,并不避讳什么。

    张家祖上自西北塞边的万家山迁过来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老的家谱里,上溯到前四代,张子强家还在嫡亲主脉上,到了第三代,也就是张子强的祖父那一辈,便成了分支。

    眼下老家谱早就没了,破四旧时都给烧了,远亲之间排资论辈都靠在世的老人口口相传,李天畴无奈,关于张子炝只好再寻机会探查,于是不再叨扰。

    “仙师还未告知那两间土坯房该如何整治?”老者慌忙起身,自然是念念不忘风水之事。

    “柴房改做他用便无大碍。”李天畴摇头苦笑。

    离开张家大院,李天畴去了磨坊村,还真的寻访到了张子强幼年时的玩伴儿,其中一个抱着娃的大叔一眼就认出了李天畴手中的画像,连声道,“是强子,是他,当兵前,我记得他穿着这身衣服。”

    画像是李天畴请人画的,反复和脑海里的那张黑白照片做了对比,应该不会有太大出入。

    大叔、大婶们回忆的都是些无甚价值的陈年旧事,但李天畴还是一一用心记下,才告辞离开。

    下一站,自然是县城,张子强的母亲娘家姓梁,妹妹叫张子翠,但是村里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她们住在什么地方,李天畴也料到不会顺利,所以并不急于求成。

    按照村里人指点,李天畤先去了磨坊村后山的张氏祖坟,在半山坳东南坡,有一处面积颇大的坟冢沿着山势错错落落,一个个的坟头数起来怕是有六七十个之多。

    靠上的两排坟头碑文考究,但是多数字迹已掉漆,甚至斑驳不清,怕是有些年头了,有的还用琉璃瓦重新翻修过,料想是辈份很高的直系先人。

    靠下面的就简单和紧凑了许多,匆匆浏览一遍,李天畤没有发现自己想要找的姓名,便绕过山坳,在东北坡也有几个简陋的坟头,他终于看见了张子强的父亲,张木根的坟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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