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轩抿了口茶水,轻叹口气说:“不是我不愿让继昌娶个突厥女人回来,而是不能与贺鲁再沾亲带故,那人很危险。”

    三妹疑惑道:“你不是还和他结了昆季么?”

    敬轩平稳了声调道:“先前觉他是条汉子,后来慢慢发现他和世民有几分相似,野心太大,这种人迟早要闹出事来,不能因为他再毁了我们的家。”

    三妹迟疑道:“有那么严重么?

    敬轩长嘘口气道:“世民当年反的是末代朝廷,而贺鲁将来面对的却是强盛的大唐,不能让世民以为是我要和他做对,他那人啥事干不出。”

    三妹轻叹口气说:“让你这么一说,这门亲还真是不能结,这些年我们和李家相安无事,他也从没为难过我们,可不能为这事再把家搅进去。”

    敬轩疼爱的瞅了三妹一眼,温声道:“继昌那里还得你给费心说说,他最听你的话。商队到齐我们一起去趟石头堡。”

    石头堡经过敬轩和贾四海的一番精心策划经营,已发展成丝路东段主要的商贸货物交易场所,旧堡外的新城不但规模增加几倍,招引东来西往的商队使团,还留住不少在此安家谋生的各色商贩,常住人口也上升至千人。

    石头堡的渐渐强大,和西突厥人内部矛盾冲突的不断加剧,使得曾经不可一世的桑普也时不时来到堡里卖货看热闹,对三娘夫妇也温软恭敬了许多。

    七夕夜相传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而三娘选在今日要为两个闺女比武招亲。

    城内的空地上,由松木椽搭成一人多高的比武台,台上,端坐着敬轩三妹和三娘夫妇,东侧是飒爽英姿的二闺女探春和娇花含露的三闺女惜春。

    本就人头涌动热闹非凡的城堡,不但聚集了东西商,还引来不少专为摘花而来的青年俊才。一时间,擂台护栏外便涌满了各色人群。

    擂台前,由十几个一人高松椽组成的梅花桩,像条曲美而行的巨蟒,成为通往擂台的必经之路。

    见桑普带着子孙而来,望着梅花桩笑着摇了摇头,敬轩便纵身下台,冲他‘嘿嘿’一笑到:“你还是和我上台观看吧,这活留给年轻人去干。”桑普自嘲般的摇摇头,便随敬轩从台后阶梯而上。

    三声锣响比武开始,好像突厥人在草原就天生的霸道,锣声才落,就见七八个突厥青壮一窝蜂似的涌到梅花桩前,其余人便自觉让开一片空地。

    只见几人边围着木桩转悠观看边嘀咕一阵,就见一个身材略显瘦小的青年立在桩前,由个胖子打后腰一送便跃上了木桩。

    在桩上晃悠了几下,便试着往前走,刚越过第三个木桩,竟像风吹草捆般的滚落桩下,惹的四周一片嬉笑。

    另一个突厥人似有不服,被两个突厥人架空而上,不料,还未移步就晃晃悠悠的掉下桩来。

    桑普笑着摇了摇头,冲三娘倪眼道:“这把戏是专门对付我们突厥人的吧?”

    未等三娘开口,敬轩‘嘿嘿’一笑道:“这是中原人的习惯,过梅花桩只是考验来人的腿上功夫。”

    桑普面显不屑道:“像个猴子似的跳来跳去算啥本事?勇士就要纵马扬刀。”

    敬轩笑道:“突厥人的女婿自然要选纵马扬刀的勇士,而中原人却要选身轻如燕,武功超群的好汉,就让你的人先在一旁观看吧。”

    桑普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冲台下喊了几句。那帮突厥青壮才心有不甘的慢慢退到一旁。

    突厥人刚刚让开个缝隙,就见白光闪处,一位身着青白色长衫的净脸后生飞身跃上木桩,蜻蜓点水般几个起落便跃上擂台。

    只见那人英武中略带几分儒雅之气,冲台上长辈躬身揖礼道:“晚生李傲,见过各位前辈。”

    随即又冲二位姑娘抱拳道:“不知哪位姑娘愿与在下一式?”

    探春二话不说,纵身而起便旋风般的飘了过去。姊妹两这些年尽得胡成几个武林高手的真传,敬轩也偶尔指点一二,所以,二女的武功造诣非常人能比,不但武功路数杂,而且又是各家的看门招数,在堡里已是没人能敌。

    看来,李傲也不含糊,竟能在凌冽多变的拳风掌影下支撑一阵。几个回合过后,敬轩就看出李傲打的是崆峒派拳术,脑中便不由出现了‘白头鹰’陈亮和李辉的影子。

    又勉强接过几招,李傲便虚晃一掌跳出圈外,拱手道:“姑娘高明,在下佩服。”

    探春刚回到座位,就见黑影闪动,有人几个起落已然落在了面前,脸似焦炭,眉毛半蚕,肥厚嘴唇上的塌鼻子像是抽去了骨头,脸露轻薄的微笑,一双鼠眼竟在二女脸上扫来扫去。

    二女厌恶的瞅了那人一眼,又将目光迟疑的转向敬轩。见他默默点头,示意迎战。惜春刚要起身,就见那人轻薄一笑道:“鄙人喜欢热闹,想把二位仙女一同拥入怀中。”二女骤然火起,轻啸一声便双双扑向那人。

    那人双臂一抖,手如鹰爪色似染墨,敬轩刚要起身阻拦,二女已然使开拳脚飘了过去,只好将茶碗盖暗暗扣在手里。

    久闯江湖的人都知道,那人练的是鹰爪功,而且手上用了毒。一旦被他抓伤,便会即刻中毒,轻者伤痛难治,得求他独门解药受他控制,重者当场毙命无法可救。

    二女攻势虽冽,但看得出那人的轻功不错,身法灵活,闪展腾挪像灵猴一般,二女偶有得手,也是无关疼痒,很难一招制胜。而且,那人像是在故意只守不攻,以期拖垮二女然后伺机反攻。

    见三妹蛾眉紧锁,似在摸索腰间暗器,敬轩微微一笑,将手中之物露出一点,示意她稍安勿躁,他心里有数。

    又过几个来回,二女的攻势像是渐渐弱了下来,那人嘴角抿出一丝狞笑,抖起精神便一阵指东打西的猛然反攻,倒逼得二女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大家都为二女捏着两把汗水,一是怕那双乌鸡般的黑抓伤着姑娘,更担心二女败阵认输,而将两朵鲜嫩的花儿插在牛粪上。

    最为不安的还是三娘夫妇,她可不愿摊上这么个尖嘴猴腮,一脸邪气的女婿。但古代人最是守信,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擂台招亲,只能以武择人,相貌德行须安天命。

    众人正自担心懵愣之际,只听得‘哧啦’一声脆响,探春的右肩已然露出白嫩的肌肤,惜春奋力踢出一组‘鸳鸯腿’逼退那人,就觉那人在急退中矮身探手,只听得‘哗啦’一声,裤腿竟被扯去半截。

    那人趁二女羞涩窘迫之际,面显得意就要探爪伤人,敬轩正要伺机飞出碗盖解救二女,只听得台下一声断喊道:“无耻之徒!勿伤我妹!”话音未落,就见人影闪处,一位英俊洒脱的白面后生,已然落在了那人面前。

    那人猛然一愣,随即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嚷道:“你是啥人?敢坏我沙豹的好事?岂不闻‘擂台招亲,胜者为婿’的道理么?”

    年轻人鼻子冷哼一声道:“和你这种武林败类有何规矩可言,有本事胜了在下,否则,休想得逞。”说着,便亮开了架势。

    沙豹黄牙紧咬,双肩一抖,手背上便长出两只明晃晃的三齿勾爪,蓝光莹莹定是有毒。三妹见状腾然起身,早将一把毒针捏在了手心。

    明眼人一看便知,那青年的轻功远在沙豹之上,单就那‘踏雪无痕’的步法,江湖上就少有人及。而且,武功路数杂,变化灵活难以琢磨。沙豹虽然兵器在手,也没能占得丝毫上风。

    由于青年忌讳抓上有毒,所以,也不敢贴身紧逼,双方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胶着缠斗。

    见青年一组漂亮的连环腿逼退对方,就听的敬轩扬声喊道:“继昌接剑!”随即将阚龙剑抛向空中。

    继昌拧身一个漂亮的‘平地钻云’腾空而起,脚未落地便‘仓啷’一声拔剑在手,直逼沙豹。

    手中有了兵器更何况是无坚不摧的阚龙剑,继昌就更是如虎添翼。‘唰唰’几招天山剑法,就将沙豹逼到了擂台边缘。

    沙豹顿感吃力难以应付,豆大的汗珠已然挂满额头。就在沙豹略微有些慌乱之际,只见继昌一击‘拨云见日’‘当啷’一声便将钢爪齐手斩断,未等沙豹惊愣稍定,另只钢爪也随声落地。

    正在沙豹惊慌失措之际,继昌突然飞起一脚,便将沙豹踢落台下。顿时,引来看众的一片叫好欢呼声。

    见沙豹惶惶如丧家之犬,灰溜溜的挤出了人群,敬轩来不及对得胜而来的儿子露出笑脸,便疾忙暗示立在台下看热闹的胡成和‘青城燕子’孟达悄然尾随而去。

    面对台下的窃窃私语和怅然若失,贾四海面带喜悦,朗声道:“今天的比武招亲出了插曲,现在我宣布,如果有人胜得李公子,便被选中,否则,李公子便是我石头堡的女婿。”

    话音才落,台下本来跃跃欲试的青年后生,便丧气的摇头散去,只剩些纯属看热闹的人依旧恋恋的不肯离去。

    贾四海欣然‘嘿嘿’一笑,刚要对台下宣布结果,只见继昌突然挥手道:“伯父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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