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夏兰岚一步一眸,又嚣张怪异地很。她那么疼爱她的幼弟,照理来说是不可能舍得真的就这么放手,但是这阵法的威力极大,在他和许宣如此的扰乱之下,不可能没有什么代价。

    魂飞魄散,也并非不可能。

    在原地疗伤调息了些许时间,许宣几人终于确认阵法失效,夏兰岚不知所踪。几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余地,却也不敢多耽误时间,确保整体无碍便开始在徐家庄各处勘测,最终终于找到了他们想要找的人。

    在那牡丹花旁的井下,有着一条密道,元粹希便是被锁住了真气困在了此处,身上插了好几把剑,定在画了阵的墙上,一身修为散了七七八八,人也一直无法叫醒。

    在西厢的深处,则是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公子,是这徐家除了徐渺渺外唯一剩下的直系香火。原先许宣他们来时,这徐小公子便已经病重,不知为何,这一波的阵法吸取后,他却病情依然,并无减轻却并无恶化。

    只是到了眼下的这种境地,几人也实在再无心思考虑这问题,除了白宿真多瞥了那小公子几眼,剩下的几人都阴沉着脸在庄内继续搜寻。

    结果不甚乐观,原先庄内便没有几人,剩下的都是狐狸留下的人手,这次阵法大开后,只剩下半条命的大多被吸成了人皮。

    这其中最为打紧的徐大小姐,也没有脱出这个厄运,甚至可以说更坏。她连一张皮子都没保住,剩下的是一层犹如戏份的砂。

    许宣回想他与徐小姐初遇时还打过的赌,再看这棉被之下残留的一层砂砾花衣,一时无话可说。

    “许宣。”

    楚群持剑走到许宣一侧,对他点头:“庄内外都搜清楚了,我们应当回门禀报,之后的事门中会有人来收。而且元师弟的伤也需要马上回师门救治。”

    “长歌师兄……”

    许宣闭眼欲言,最后却还是咽回喉中,又重重看了一眼再无人影的床上,转头跟着楚群上了飞剑:“无事,走吧。”

    门外白宿真托着腮坐在树下,看着他和望兮门几人踩上飞剑,也不急躁,允着酒水笑:“这就要走了?”

    “正是如此。”许宣对着白宿真一拱手:“此次真真感谢……白姑娘?出手相救,如若之后再有缘相见,必会想尽办法来报此次相救之恩。”

    “当真?”白宿真伸长脖子,歪了歪头。许宣失笑,点头:“当真。”

    得他如此许诺,白宿真弯了眼角,似是有所释怀。楚群在许宣身后,拉着背着元粹希心急火燎想要先跑的叶华也点头示意了谢意,见白宿真挥手,也不再拖沓,直接起身离去。

    “……白宿真。”

    一股黑烟在许宣几人离去后燃起,萧无晚拿手捂着心口的位置,脸色苍白地从树后走出。白宿真瞥了眼他,微微皱眉:“你不是说不会有太多的影响?”

    “现在的影响的确不大。”萧无晚脸色不变:“我并没有骗你。”

    “……到底我是妖怪还是你是妖怪?”白宿真叹气啜了口酒:“痛的话,不说出来,很多人不会懂的。”

    “……并不是很痛。”

    萧无晚闭上眼,揉了揉眉,道:“但是接下去的时间我兴许都可能陪不了你,我的事有消息了。”

    白宿真惊愕转头:“此话当真。”“当真。”萧无晚抽出佩剑,目光沉沉:“所以我马上就走。”

    “那向涯呢?”

    见白宿真如此问,萧无晚一怔,道:“他在城外的医馆,你不会是想要我带上他?”

    “为何不可?我眼下也有事要做,恐怕是护不了他,交给你最放心。”

    萧无晚哭笑不得,半晌才回话:“你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但是这次怕是不行。”

    “为何不行?”

    白宿真捻了颗梅子,看了眼他的脸色,慢悠悠道:“眼下你煞气无法自控,短时间内怕是情绪难稳,向涯生来的好脾气,哪怕你打他骂他肯定也能把你拦回来。”

    “不是如此——”萧无晚不明白白宿真是真不懂,还是心知肚明却装不明,因为心中有事,索性直接对白宿真摊开了话:“这次之事对我的意义重大,你第一次见我时就应知晓。”

    “……”白宿真不说话。萧无晚明白他在听,持剑又看了几眼,道:“我此次前去是抱了必求结果之心,如若事情真真了解……我也无所牵挂了。”

    白宿真表情微妙,轻飘飘道:“所以?你这是存了死志?就你现在的实力,这天下有几个人需要你如此?我说你,不会是欠了我的债,却想要跑吧?”

    他其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纠缠萧无晚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如若此次让萧无晚一人前去,必然会得出一个让他后悔的结果。他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次便也凭了本心办事:

    “带上向涯吧,你知道他虽然武技不算过分出彩,但是好歹也不会拖你后腿。而且他懂几分歧黄之术,好歹有事的时候派的上用场。”

    萧无晚似乎看出了他心中在忧虑什么,也明白了如果他不答应,白宿真怕是不会简单放他走。虽然有点惊讶于自己竟然对他来说也有着几分重量,但是感觉并不坏。

    这么想着,他甚至嘴角微翘,扯出了和白宿真相识至今的第一个笑:“希望如此……白宿真,后会有期。”

    白宿真这边刚送走萧无晚,许宣这边也迎来了新人。

    这新人说新其实也不新,说旧却也不旧,正是多年前又有了几面的夏柚。

    当时他们扶着元粹希进了门中医馆,迎面就撞到了这红衫似火的大郡主。见他们带伤回来,她也不惊讶,抓着酒袋却不饮,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进了馆,见他们稍微得空,才缓步上前,对着许宣打眼色:

    “嗳,你,对,就是许探花你。”

    “郡主?”许宣望了眼守着门表情呆滞的叶华,又看了眼垂着眼试剑的楚群,对夏柚做了个出去谈的手势,两人轻声出了门。

    “啊——感觉局促感瞬间就没了!”出门折了个弯,夏柚就改了原先还有些局促收敛的动作,长吁吐出一口气来,然后眉眼弯弯地望向许宣,向前戳他:“嗳,你怎么还喊我郡主啊?”

    许宣挑眉笑着横了她一眼,回道:“这不是礼尚往来。”

    见他如此回道,夏柚睁了睁眼,笑道:“这感情好,我还担心你会从此以后都对我郡主来郡主去呢?你这是走出来了?说真,我和你关系也没差到那种地步,你也不是那种守死规矩的父子,单单那么对我,我可承受不住。”

    夏柚果然是看出来了。许宣在心里长叹一声,苦笑道:“好说也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那么窝囊。”

    “那你是打算如何?”

    “……”

    如何?这个问题太久没有人问起过,包括自己,许宣一时之间竟然有点茫然。短短几年,他所历实在壮阔波澜,路上都是拼死搏命,完全没空去想其他事。

    “……你竟然回答不出。”夏柚浅浅笑了,眼底有几分欣慰:“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你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将来也会有更长——”

    “……不要说。”许宣捂住了嘴:“我好久没见到娉卿了,我是个失职的兄长。”

    “她不会怪你。”夏柚正色:“而且你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行为也不值得赞赏,娉卿她也是一个大人,你虽然有照顾她的责任,但是她也应该自己自立。你走之前,是好生安排好了她的吧?”

    “是……”许宣迟疑,见他如此,夏柚又笑道:“那么,又有何过?我知晓你这五年有因为师长禁令所以不得下山,实乃情非得已。你不要说什么你竟然忘了,你也有自己安乐的需要,你不应该无视自己。许宣,娉卿会希望你怎么做,你真当不知晓?你也应当信任与她。她是那种会因小事计较不休的人么?你们当初在京城,难道又是一直黏在一起不成?”

    见许宣未回口,夏柚扬眉:“是这样的道理,对吧?你并非不爱她,不念她,自顾不暇如何牵挂其他。你和她虽然如今分隔两地,但依然是相互亲爱的兄妹,没有谁对不起谁。而今和你当初出去进修拜学并没有什么差别,如果真的在意,就回头写一封信——”

    “我写了。”许宣摸了摸鼻子,柔软了脸色:“五年来未曾断过。夏柚,我知道了。”

    夏柚点头,道:“好,看来这事你以后是不会再多想,那我们来谈谈其他?”

    “其他?”许宣看着夏柚手里甩来甩去的酒袋,有些猜不透这郡主葫芦里是卖得什么药。因为夏柚多年来的判词命格,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病,所以对她和他有来往却不交心的行为从不在意,而今主动谈心不论,竟然还要与他谈其他。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宣,四大仙门主持的仙门大比要开始了。”夏柚绕着手指,眼里泛着涟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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