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柳树,树枝上的叶子已经变黄了掉落在地上,光秃的枝条在风中摇摆,好像经不起那秋风的折磨。只剩下枝条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一人斜躺在墙上,那身浅蓝色的翠烟衫此时变得有些破烂,露出了褐色血迹,似乎是刚凝固不久。

    苍白的脸颊上似乎还有未干的痕迹,那应该是泪痕。伊人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门被缓缓的推开,一道俏丽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进来。

    那人看着伊人凄惨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啜泣,开口道:“柳儿妹妹,你这又是何苦?”。

    柳儿张了张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瓣,开口道:“柳儿已经厌倦了这红尘,不想再做那枝头上的柳儿”。

    那人用心痛的眼神看着柳儿道:“我们身在红尘,遇见的人皆是过客,无论是何人,都无法改变结局,我们的命运早于尘埃落定,从我们进来的第一天,我们都要有这种觉悟”。

    “依依姐姐,谢谢你冒着被责罚的风险来为柳儿求情,但柳儿心意已决”。

    “是为了那人吗?可是那人值得你不惜用生命为代价吗?”依依问道。

    柳儿微微笑了笑,脸上的苍白更加明显,轻声道:“依依姐姐,我的心现在就像一只小麻雀,你能理解柳儿了吧,就算只有一瞬间,但柳儿的心里已经知足了”。

    依依沉默不语,柳儿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开口道:“如果有一天那人来了,请姐姐交给他,若是那一天没有到来,就请姐姐把这信烧了,埋在我的坟墓旁边”。

    依依转过身子,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哭了起来。小跑着转身离去,依依本想一直陪在柳儿的身边,陪着她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刻,可依依不敢看着柳儿在自己眼前死去,她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她恐惧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依依离开了柳儿的身边,只剩下柳儿孤零零一个人。

    柳儿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柳树,喃喃自语道:“公子,谢谢你,柳儿已经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

    落叶归根,柳儿没有根,所以她就像风中的一片落叶,在秋风中,在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里,落叶在轻轻地飘来飘去。

    世间有一种动物叫麻雀,麻雀是世界上最向往自由的动物,几乎没人能豢养成功。

    麻雀被人捕获后,不吃嗟来之食,不忍受笼狱之灾,绝食而死。不自由,毋宁死。

    自古以来,人类对于自由的追求,从来没有停止过,对自由的渴望,如同扎根在心中的大树,无法拔除。修行者的修炼也是为了摆脱天地的束缚,从而让生命走得更远。

    柳儿自幼命运颠簸,从小就进了这红尘牢笼,所以心里一直渴望自由,但却始终不敢迈过那道坎,直到遇见了一个人,自由这颗种子终于突破心灵的束缚,开花结果,但却只是昙花一现,如此凄美。

    …………

    清盟城。

    秋天的到来,让一切都显得有些萧瑟,但茶楼却依然人员满座,茶客一边听书,一边喝茶,老少皆宜,倒也优哉游哉,乐乐陶陶。

    天下知事尽在茶楼。

    怡红阁一青楼女子为了所谓的自由,竟然要逃出怡红阁,被活活打死的事情一度成为茶余饭后谈资,茶楼里,有人为那女子的青春年华感到嘘吁,有人认为那女子不知好歹,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有人认为这事无聊之极,但没有人觉得这事有需要悲伤,除了怡红阁里的那些青楼女子。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当这萧瑟的秋风轻轻抚过人们的脸庞时,也将事情传遍了整个清盟城,甚至拉丝国。

    秋风的凉意让人觉得有些悲伤,它把这份悲伤吹到了上官府的一个院落,潇尘缓缓地拾起地上的一片落叶,看着那昏黄的天空,潇尘觉得有人在天上看着自己,对着自己在笑。

    潇尘起身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柳儿,我已经站在了那个世界的门槛了,你在另外一个世界还好吧”。

    ………

    傍晚时分,上官峰站在潇尘的身边,缓缓开口道:“你好像很难过”。

    潇尘摇了摇头道:“我不难过,我只是很伤心,伤心比难过更难受”。

    上官峰指着远处的天空,开口说道:“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潇尘开口问道。

    “上等人与下等人”。

    上官峰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我从依依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潇尘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身上的气息有了些许变化,似乎有些冰冷。

    “柳儿姑娘从小父母双亡,被收留后就一直在怡红阁里,自那日之后……,你知道我说的是哪日,柳儿姑娘向怡红阁提出愿意用多年的积蓄赎回自由,被怡红阁拒绝之后,她就尝试着逃出去,没想到才逃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抓回来了,之后就被活活的打了一顿,因为伤势太重……”。

    潇尘神情依旧很平静,只是眼眸中的冰冷之意越来越浓了。

    半响才开口道:“是谁打她了?”。

    “怡红阁的掌柜欧阳仁”。

    “你知道,做这种生意的人背景都是挺强的,他是卡啦尔帝国一个权贵的亲戚”。上官峰生怕潇尘一时冲动又补充了一句。

    “名字里有个仁字,却不是仁慈,做事手段却如此歹毒”。

    潇尘忽然开口问道:“卡啦尔帝国的条例里有没有规定杀人要偿命?”。

    “《神法》第三条规定:杀人者,处死刑”。

    潇尘皱眉道:“那为何那人没有被抓起来判处死刑?”。

    “还是回到之前的的那话,上等人与下等人”。

    《神法》是针对修行者,下等……普通人不在神法的范畴。

    潇尘想了想,开口道:“如果修行者杀了普通人,难道就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上官峰点了点头道:“ 世间视普通人的生命为蝼蚁,就跟你踩死了地上的蚂蚁一样,难道会有人把你抓起来吗?”。

    潇尘沉默不语,上官峰拍了拍潇尘的肩膀,开口道:“西郊那处,依依姑娘在那里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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