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两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李丰满除了不能出门之外,日子依旧如常。

    每天活动活动身子骨,检查检查他的土豆,兴致来了再亲自下厨为孩子们做顿好吃的,仿佛并没有因为禁足而被影响到心情。

    王朝自两日前露过一面之后就做起了缩头乌龟,再没半点消息。刘英也是一样,这两日也极少呆在李府,每日早出晚归不知在做些什么。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不过老富贵儿曾在暗中向李丰满做过禀报,这两日李府的周围,从县衙里调来的衙役却是越来越多了,由开始的二十人左右,现在直接增加到了百余人。

    这百余人日夜轮番守候,起初还找几处民宅以作遮掩,随着时间的推移,现面却是直接摆到了明面上,把李府所在的几处街口全都堵上,围了个水泄不通。

    晋阳公主似乎也得了消息,冲着程怀弼几人好发了一通脾气,期间曾数次要召见刘英,想向刘英讨一个说法,结果刘英却避而不见,气得晋阳公主差点儿再次犯病。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李府上空的气息也变得越发凝重,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一点点酝酿,让许多身处李府的人都心生不安。

    第三天上午,太约八九点钟的样子,魏元忠依约前来取书,结果刚刚走到街口就被守卫的差役拦下,死活都不让进。

    争执了半天无果,最后还是狄人杰灵机一动,拿着他老子的名贴去县衙拜会了一下县令赵宣,这才得了一个人情,允许他们一刻钟的时间。

    “姐夫,那个李丰掌柜的身份怕是不一般吧?”在走向李府的路上,狄仁杰轻声向魏元忠探问。

    “贤弟何出此言啊?”魏元忠出声考校。

    狄仁杰道:“首先是涪川县的态度,普通人若是犯事的话哪来那么多讲究,还不是直接抓人下狱,何至于会这般劳师动众,竟派了近百衙役留守街口?”

    “其实,前面守门的那个护卫你看到了吗?”狄仁杰冲着前面李府门前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他们腰间挂着的长刀是制器,只有远在长安留守宫廷的禁卫才有配备。”

    “若是小弟猜得不错,这李丰掌柜,或是在李丰掌柜的府上,必然住着一位或是数位皇亲国戚一般的存在,否则那个赵宣县令断不会如此小心谨慎。”

    “哈哈哈,贤弟的思绪敏捷,观察入微,愚兄佩服!”

    魏元忠大笑着夸赞了狄仁杰一句,多年未见,不想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鼻涕虫竟然已经成长得如此出色。

    其实刚刚狄仁杰所说的那些东西并不难推断,换作是魏元忠也能一眼看出其中的猫腻,只是不会像狄仁杰所说的那般细致罢了。尤其是禁卫的配刀,魏元忠就从不曾留意过,自然也看不出它与普通的长刀有什么不同。

    所以,魏元忠倒并不是在纯粹地拍自己小舅子的马屁,而是就狄仁杰现在这般年纪,就已然有了如此见识与认知,确实是非同一般。至少他魏元忠在狄仁杰这个年岁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懵懂少年,根本就瞧看不出太多的异常。

    这大概就是天赋了吧,早就听人提起过,说是狄公知逊膝下出了一位神童幼子,自幼聪慧敏锐,事事见识独道,年纪轻轻就考取了明经及弟,身负功名。

    小的时候,魏元忠并没有瞧出狄仁杰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但是现在,他却是有了切身的体会。这个小子眼明、心明,行事有度,处事有方,确实是个人才,将来或许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听闻废太子李承乾,半载之前被圣上发配到了黔州一地,不会就是在这涪川县吧?”

    在距离李府正门还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时,狄仁杰停住身形,扭头向魏元忠看来:“而晋阳公主不久前似乎也已到了黔州地域,且不曾有离开的消息,此刻是不是也在这座府坻之中?”

    竟然真的猜到了,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魏元忠这一次是真的要对这个小舅子刮目相看了,仅凭一点点推论,竟然这么快就联想到了废太子李承乾的身上,确实很了不起。

    魏元忠没有隐瞒,轻轻点头。

    废太子的身份现在涪川已算不得是什么秘密,经过上次上山礼佛一事,晋阳公主与李丰之间的关系早已闹得满城风雨,有心人只要稍一打听就会知道具体的情况。

    况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李丰的情况堪忧,涪川县衙这次如此大张旗鼓地搞事情,肯定是李承乾又犯了什么事儿,或者说是又有什么人想要来找他的麻烦。

    魏元忠现在独身一人,除了一个国子监生的身份之外,没有一点儿助力,与狄仁杰坦白,也是存了一分要借助他们狄家在夔州与黔州两地的影响力,行事方便一些。

    “姐夫糊涂!”狄仁杰一阵气恼:“废太子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你难道会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一个扫把星,谁沾谁倒霉,你一个国子监的太学生,前程大好,为何偏偏要趟这趟浑水?”

    “机缘巧合罢了,愚兄也是在落了难之后才渐渐察觉到李丰废太子的身份。”魏元忠轻声叹道:“只是当时已经上了贼船,脱身不易。而且又被废太子派去承德幼儿园教书授课,被《三字经》、《弟子规》等物迷了心神,故而才一直拖到了今日。”

    狄仁杰问道:“那你今日过来又是为了何事?看这府外的情况,废太子府明显是出了大的变故,这个时候你还来冒险上门,就不怕会惹火烧身,殃及了池鱼?!”

    明知道其中的凶险,却还要以身犯险,主动往废太子的身上去凑,在狄仁杰看来,实为不智。

    而魏元忠在他的心中并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所以狄仁杰亦是十分好奇,他这个大姐夫这般胆大妄为,以身犯险,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个废太子的身上,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声律启蒙》可还有印象?”魏元忠没有隐瞒,直接向狄仁问道:“就是前两天我给你看过的那篇韵对文章,可还记得?”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狄仁杰的脑袋里面瞬间就回忆起了《声律启蒙》的内容,对于这篇专门讲习声律韵对的文章,他的印象亦是十分深刻。

    “莫不成,那篇《声律启蒙》竟也是出自废太子之手?”

    狄仁杰惊声问道,魏元忠欣然点头,道:“愚兄与废太子曾有约定,今日过来府上取《声律启蒙》剩下的二十九篇,无论如何,愚兄都不会失约。”

    “《声律启蒙》确实是一篇上佳之作,但是写得再好,也不过是一篇文章而已,值得姐夫你赌上自己大好的前程甚至于性命来以身犯险吗?”狄仁杰神色有些纠结,只为一篇文章就如此冒险,实为不智。

    魏元忠微摇了摇头,狄仁杰毕竟年岁太小,还远不能理解《声律启蒙》会对整个大唐文界所带来的巨大影响。

    他更不知道,魏元忠早在十数日之前就已然通过同窗好友向圣上进献《三字经》、《弟子规》以及黑板等物,在国子监在秘书省得了多大的好处。

    这《声律启蒙》刚刚成书,还没有对外流传分毫,如果他魏元忠能够取得全本,并将它们安然带回长安的话,势必会为他带来更多数之不尽的益处!

    与自己将来如花似锦的前程相比,眼下冒些小险,很值得。

    况且,有狄贞、狄仁杰姐弟为他保驾护航,在这黔州一地,又能有多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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