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不在家!你们赶紧走吧!”

    小破屋的门紧闭,宋金站在门口蹦蹦跳跳,笑嘻嘻的,还嚣张地冲一群大人喊话,不见宋竹和胡春的影儿。

    “你爹娘肯定是藏起来了!就藏在这屋里吧!”前来帮宋白讲理的一位白发老人撇嘴,一句话就道出了真相。

    谎言被揭穿了,宋金快速地转了转眼珠子,依然笑嘻嘻的,诠释着什么叫脸皮厚。

    人群中的一位老妇人慈祥地哄道:“宋金,你去把你爹娘叫出来,我给你糖吃!”

    “有多少糖吃?”宋金双眼发亮,眼巴巴地瞅着人家,无异于把“馋”这个字贴在了脑门上。

    “给你一个最好吃的糖!快去叫你爹娘出来!”老妇人继续哄,反正哄孩子对她来说是轻车熟路。

    “你现在就把糖给我!我吃了,就帮你叫他们出来!”宋金这孩子一点也不怕大人,很会讨价还价,然而终究还是太嫩了,一不小心说漏嘴,泄露了胡春和宋竹躲藏的事实。

    哄孩子的老妇人忽然就哑火了,干脆咳了咳,退到了人群的后面,因为她拿不出糖来,而且就算她真的有糖,她也舍不得给宋金这个坏孩子吃,她自家的孙子和孙女还难得吃一回糖呢!

    “胡春呀!宋竹呀!快开门!有事就商量,好好地说一说,躲起来当乌龟算什么事?”村长带头拍门,隔着门进行劝说。

    但是胡春和宋竹依然不开门,也不出声。

    被拒之门外的一群人都有些恼火,他们都知道胡春和宋竹肯定就是藏在屋里,因为门是从里面上闩的,门外没有锁,而且这破屋子没有后门,只有这一个前门。

    “他娘的!再不开门,我就一脚飞踹,把你的门踹个稀巴烂!”一个中年人忍不住大吼。

    然而,听到威胁的胡春和宋竹依然当缩头乌龟,他们大概也没料到别人会真的踹门。

    “嘭!”中年男子的一只大脚带着怒气往前一踹,小破屋的小破门应声而倒,摔成了好几块。然后,门外的一群人看见门内的胡春和宋竹正坐在桌旁,二人目瞪口呆,桌上摆着两只碗。

    踹门的男子率先进屋,眼睛往那两只碗里仔细瞧了瞧,发出“啧啧”的嫌弃声,讥讽道:“你们俩躲在屋里喝这个,死也不肯开门,是怕我们来分你家的水喝?连一片茶叶也没放,这水的滋味就有这么好?被你们当个宝?”

    宋竹和胡春被讥讽得有些脸红。他们平时脸皮厚,但穷是他们的痛处,他们可以自个儿哭诉穷苦,然后找别人索要好处,但是别人如果用这个来讥讽他们,那绝对会激起他们的愤恨。他们脸红不是惭愧,而是因为他们在生气,正在心里痛骂别人,暗暗地骂得激动。

    “两个小气鬼!难怪既吃了人家送的鲤鱼,又不肯承认亲事!”外面的人群也忍不住发出讥笑声。

    胡春早就料到了这群人是为何事而来,她早就跟宋竹商量过了,做好了准备,此刻一听人家提鲤鱼,她当即浑身精神抖擞起来,眼睛一瞪,双眉一扬,大着嗓门回呛道:“你那只眼看见我家有鱼了?你去找呀!去找出来呀!”

    这话很快就激起了一群人的愤怒:“今天肯定找不出来!因为你早就吃光了!不过,你抵赖不掉,因为全村的人那天都看见了!到底是啥回事,难道你自个儿心里不清楚?一会儿死不开门,一会儿又死不承认,你好意思?死鸭子都不像你这样嘴硬!”

    “不光嘴硬,而且还没有良心!给咱们宋家村抹黑!”

    “就是!天天喊着要收聘礼,等收下了聘礼,你们又死不承认了!你们家嫁闺女不讲诚信,连累全村人呢!咱们宋家村的好名声都被你们两个给败光了!”

    “今天这事若是分不清黑白,那咱们全村人就一起把你俩赶出宋家村!”

    “就是!老实人不做,非要做祸害!咱们宋家村可不留祸害!”

    ……

    听见这些骂声,胡春先是心里有些慌张,因为她害怕被赶出去,离了宋家村之后,她作为穷光蛋,哪里还活得下去啊?她连忙去看村长的脸色,发现村长脸上并没有气愤的神情,她心道:“只要村长不赶我们,其他人就休想得逞!村长到底是心软的!不用怕!”如此一想,她很快就恢复了厚脸皮的镇定,悄悄地踢一踢宋竹的脚,意思是让宋竹来帮腔,别让她一个人应付那么多人。

    宋竹正眉头紧锁,巴不得尽快逃离这里,飞奔进赌场去,那里才是他逍遥快活的地儿呢!哪里像这里?乌烟瘴气的!

    “我家的闺女是我和胡春生的,又不是你生的,要你管什么闲事?”宋竹一开口就话中带刺,梗着脖子,硬邦邦地道:“我想收多少聘礼就收多少!想把闺女嫁给谁就嫁给谁!反正是我和胡春生的!”

    不讲理的人有时候也能做到理直气壮!讲理的人有时候反而有口难言!

    怀着正义感前来劝说的那群人忽然面面相觑,有些无言以对。特别是人群中的男子们,被宋竹的话一堵,他们几乎不敢说话了,因为他们如果非要开口,非要继续管这闲事,岂不是往自己身上招腥气么?

    万一等会儿宋竹不要脸地怀疑闺女是管闲事的人和胡春偷生的,那么别人就算长十张嘴也难解释清楚清白。

    宋竹一见对面的人群哑火了,他顿时偷笑了,心下觉得今天这事真是小事一桩,应付起来太容易了。“随便闹!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我把闺女打死,也轮不到你们来管闲事!反正不是你们生的!”这就是宋竹的心声,在对峙中占据上风的同时,他的胆子越来越肥了。

    许多人把目光看向村长,指望村长站出来说句话,治一治宋竹和胡春这两个无赖,然而村长只有沉默,满满的无奈的沉默。就在许多人因为失望而在心里打退堂鼓的时候,宋白站了出来,说道:“要不是那天我收下了两条提亲的鲤鱼,并且做了供品,灶神恐怕早就对我们家发怒了。爹娘,人人都知道你们爱银子如命,但是如果灶神要降罪于你们,你们连命都保不住,哪里还享受得了银子?我虽然吃的米没有你们吃的盐多,但是我恳求你们,别跟神仙作对,好吗?”

    这下子轮到胡春无言以对了,因为一提到灶神,她就惊恐,生怕灶神再显灵,再害她倒霉。

    宋竹却不信什么灶神,张嘴就骂:“死丫头,少放屁!”胡春赶紧伸手去捂住宋竹的嘴,脸都吓白了,她觉得灶神肯定听得见,因为每个土灶都是灶神的耳朵呢!

    宋白在心中冷笑,脸上却严肃,又提醒道:“灶神想必和财神是认识的,爹不敬灶神,然后灶神找财神告一状,以后爹就没有财神的保佑了,难道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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