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道:“简单的杀戮是带不来平等的。刘虎,你家中妻儿还在等你,你何苦来趟这一趟浑水。”

    “刘虎,说出是谁指使你来的?”孟县尉道,“我可以判你无罪。”

    刘虎摇摇头:“没有人指使我。”

    “既然他想要改变你们的现状,为何还藏头露尾的?”李白道,“还不如站出来,正大光明的号召被压迫的奴隶来请愿。”

    “杀戮制造简单的恐慌,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昆仑奴的困境。”孟县尉道,“刘虎,我放你回去,告诉那人,只要他肯站出来认罪,我愿意向圣人请奏,制定解决或者改善昆仑奴目前境地的法令。你回去吧,你的妻儿还在等你,回去吧。”

    孟县尉往后摆着手,示意让跟来的衙役让出一条道路。

    刘虎以为自己到了绝境,准备束手就擒时却有了这么一条生路。

    从发现自己中了圈套时,刘虎心里想的就是自己完了,满脑子是自己妻儿苦苦等待自己回家的场面。

    然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条生路,让刘虎坚定的信念出现一丝动摇,孟县尉和李白的话,更是让他产生质疑。

    “去跟他说,我等着他。”孟县尉道。

    “你好好想想,劝他也好好想想,我很遗憾。”李白垂下眼睑,道。

    刘虎默默地点点头,走出屋门,进了黑夜。

    “果然来的不是他,让你说对了。”孟县尉看着刘虎出去,道。

    “他很聪明,也很谨慎。是我打草惊了蛇。”李白顿了顿,道,“这人其实本性不坏,只是太过偏激了。”

    孟县尉不置可否,看着在一旁惊魂甫定的张员外,一身醉意吓没了七八成,像一滩烂泥一样摊在地上。

    “今日,还要多谢张员外了。”孟县尉道,“经此一事,张员外应要注意些才是,对这些下人也要和气些才是,毕竟,他们算是和你昼夜不离,想要做些什么,是在容易得很。”

    “大人说的是,我以后把这些仆人当成家人看待。”张员外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张员外为自己保住小命格外庆幸,发誓以后再也不买昆仑奴了。

    “我们走吧。”孟县尉道,“告辞了。”

    “恭送大人。”张员外鞠躬行礼。

    李白跟着孟县尉离开张府,路上田迟担心地问道:“若是到了期限,那人还不来认罪怎么办?”

    孟县尉道:“他会来的,只要他真的想要实现自己的目的,改善昆仑奴的境地。”

    “如果他不来,我们就只能去抓他。”孟县尉道。

    “小的是担心,那人跑了怎么办?”

    “他没机会的。”李白道,“我会在医馆周围盯着他。”

    孟县尉道:“毕竟他杀了这么多人,于国法不容。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必须把他绳之以法。”

    孟县尉还有一层私心没说,贾淳是他十多年的好友,老友骤然间离了人世,孟县尉深深掩藏着悲伤,每当夜深人静时,总是恍惚听见耳边传来贾淳爽朗的笑声或者叫自己一声少府,每当这时,他总是猛然一惊坐起来,身上冒着虚汗,这时他贤惠的妻子就会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他:“做噩梦了?没事的。”

    因此,无论凶手是什么样的目的,无论凶手有天大的,多么良善的理由,孟县尉也要为自己的好友讨一个公道。

    孟县尉就是这么个讲义气的人。

    一月之期将要到临,凶手始终没有来自首,但扬州城却也没有听说又有举着双手死去的人。

    李白和孟县尉都没有着急的意思,李白向孟县尉讨教着为官之道,在此方面,孟县尉确实有着自己的一套经验。孟县尉给李白讲了一些官场生存之道,诸如官场交往,,脸厚心黑的厚黑之术,李白想了想,始终觉得自己学不来这些。

    孟县尉笑着道:“当官想要造福一方百姓,仅凭一腔热血和理想是不切实际的。”

    李白听了有些不以为然,学了没几天就跑去张若虚家中学习诗赋文章,其实这个更加适合他。

    李白着实不适合做一个左右逢源的官员,甚至说李白压根不适合做一个官,只是他没有看清这一点,一辈子也没有看清。

    李白还每天晚上来到野祜翰的医馆附近,看着野祜翰大夫出了门,跟着他来到扬州城的陋巷。

    这里居住着许多大食人和少数其他国家的人,野祜翰经常敲开一处院落的门,四处看看有没有人,才进去。

    李白一次偷偷翻过墙去看,里面一群昆仑奴像是在开会一样,用着李白听不懂的语言,发出激烈的争论。

    野祜翰显然在此声望极高,每当他把手臂举起,这些昆仑奴就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着野祜翰的发言。

    野祜翰每次声情并茂着说着什么,这些昆仑奴听了纷纷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县衙。

    田迟心急地张望着县衙门口,来回走着。

    “你别晃了,我被你晃得头晕了都。”孟县尉坐在高堂上,穿着官服,摁住太阳穴道。

    田迟着急地道:“大人,你怎么就不着急呢?今天就是最后一天!要是他想来,不早就来了!”

    李白道:“或许是有些其他原因,再等等。”

    “可是韩都督约定的就是今天,今天再不给他一个交代,他就要上书圣上,弹劾大人。到时免不了一个治理不严的罪名。”田迟担忧地说道。

    “大人,韩都督来了!”一个衙役急匆匆地来禀告。

    “说曹操曹操到。”孟县尉站起身,下了高堂出去迎接。

    韩都督是个刚刚步入而立之年的中年人,脸颊两侧挂着长长的髯须,眉清目秀。

    李白越看他越像是京剧里的小生。

    “下官见过韩都督。”孟县尉躬身行礼。

    韩都督淡淡地道:“少府不必多礼。”

    韩都督看看四周,道:“少府,约定的期限已到,凶手可抓住了?”

    孟县尉道:“还未抓到。”

    “少府,约定的期限到了,你却没有抓到凶手。”韩都督道,“就被怪我公事公办了。”

    田迟急着道:“都督,大人已经查明凶手,只是想给凶手一个自首的机会减轻罪行,才没有抓他的。”

    韩都督带着长期身居上位的压迫感,淡淡地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在和你家主人说话,你也敢插嘴。”

    “我……”

    “他是我的朋友,而非仆从。”孟县尉冷冷地道。

    “是人就该有说话的权利。”李白道,“你说别人,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你又是从哪出来的跳梁小丑,你不知道我是谁吗?”韩都督带着愠色道,“少府,这也是你的朋友?”

    孟县尉点点头,“这是我的好友。”

    “报出你的名号。”韩都督脸色恢复平静,淡淡地道。

    李白见这韩都督这么快就恢复平静,倒是有些佩服这人的养气功夫。

    “在下李太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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