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好走不送。”

    铁铮亲自把杨凤跟左髭丈八送出滴水聚。

    他二人站在来贺嘉宾中如鹤立鸡群,没办法不让人特意关注。

    “多谢相送,来日再见。”

    杨凤苦笑,本想趁机结识王玢,他在滴水聚内已打探清楚,王玢传授的就是道德经。

    秦末焚书坑儒,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道家传承更加隐秘。

    大贤良师就是于深山中采药时救一道家隐者,得以传授《南华经》,方有太平道现世。

    如果得王玢全篇道德经,太平道将有一统道教的名义。

    不过此事急不来,杨凤很识趣的选择离开。

    “计使,咱们就这么走了?”

    左髭丈八有些不服气,明明连王玢的面都没见上就被赶出来,凭太平道、大贤良师的声名鹊起后,他还从没吃过这等闷憋。

    杨凤笑道:“不走,还等别人赶吗?”

    “他敢?真当某是吃干饭的不成。”

    左髭丈八目眦欲裂的低吼,还侧头去看依然站在滴水聚内的铁铮。

    “莫回头。”

    杨凤低声吩咐,又轻轻道:“丈八不是某低估你,他们是真敢,而且我们没有还手之力。”

    左髭丈八这次真愣,杨凤话少,基本不说虚的。

    杨凤接着道:“如果某没记错,十年前某曾随老师见过此人?”

    “在哪?”

    左髭丈八有些好奇,十年前太平道还局限在巨鹿郡,他还未入道。

    “就在巨鹿,那人手持窦公名剌来投老师,老师将其安排入黑山,之后便再无音讯传来。”

    杨凤眉头微蹙,似自言自语的道:“当日某曾问老师,此何人也!先师曰:绣衣铁使。某初不知何意,后吾太平道遍及天下九州,始知朝廷有一秘密机构曰为绣衣,属绣衣御史管辖,而其中第一高手就是绣衣铁使。可惜窦公死,铁使不知所踪。如某料不错,铁铮就是铁使,那窦老媪一家就是窦公后人。”

    杨凤说完,眼睛一眯,这就对了。

    窦公心怀天下,有道家隐士为其保驾护航也在情理之中。

    十年间,两次党锢之祸使党人由地上转入地下,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四世三公的袁本初虽隐居雒阳名为守孝,实则与党人勾结,隐隐已有党人领袖的架势。

    袁本初先娶李公元礼(天下楷模、八俊之首李膺)之女,又找道家隐士来娶窦公游平幼女(故大将军、党人三君之一窦武),看来他野心不小。

    袁本初整合党人,太平道又能从中牟取何利?

    杨凤心思一时间纷乱起来。

    铁铮看着越走越远的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杨凤记得铁铮,铁铮何尝不记得跟随大贤良师的道童,虽然十年间杨凤不复之前的稚嫩,可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原貌。

    就这么几分,在绣衣铁使眼中便已足够。

    太平道中人何以来此?

    又为何给王玢上礼?

    单纯因为道德经,还是之前他们就认识。

    谁又能想到,十年间张角把一个小有威名的太平道弄成遍布天下九州、教众数十万的大势力。

    让人叹为观止,同时又心惊肉跳,教众数十万,又各有首领,他想干什么?

    “老铁,就放他们这么离去?”

    杨凤二人特征太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来者不善,朱屠夫有些杀意的问道,

    “十年之期将到,你我又何必多惹是非,太平道不是来对付咱们的。”

    铁铮深吸一口气,暗忖:对付不至于,别走心思却很显然。

    “太平道?”

    朱屠夫惊跳,低呼:“前有绣衣使,今有太平道,这个王子凡到底什么来历?”

    “不论什么来历,一开始就不该收留他。”

    一向高冷的高铁匠开口道。

    铁铮特意看了高铁匠一眼,道:“这是夫人的决定,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早知道就该把他弄走。”

    朱屠夫眼睛微眯嘀咕道。

    “现在才想起来,晚了。”

    突然有一人从阴影里开口说道。

    朱屠夫下意识攥紧手中的杀猪刀,道:“王木匠,你不守在夫人跟前,跑这来做什么?”

    铁铮闻言也是皱眉,道:“出什么事?”

    王木匠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可是做事最是稳妥,不然不会每次出任务都是他留守。

    “你们前脚送太平道的人走,后脚就有人杀进夫人家。”

    王木匠嘴角上扬的说道。

    “夫人怎么样?”

    朱屠夫心焦的问道。

    “老朱别急,听老王语气就知夫人没事。”

    高铁匠按住几乎要蹦起来的朱屠夫轻声道。

    王木匠叹口气道:“还是老高理解我,原本看王子凡那小子不是好人,关键时刻也不怂,连杀数人,是个汉子。”

    “身手如此好。”

    铁铮一出口就是关键。

    王木匠摇头:“技艺不见得咋地,可颇有蛮力,看样子是个新手。”

    “你出手替他解围?”

    这是朱屠夫问的,铁铮却问:“你为何不早出手吓跑来人。”

    王木匠耸耸肩,道:“某不是想看看他的成色,后来觉得这是个惹祸精,借刀杀人也不错。”

    “他死了。”

    高铁匠问,其实王玢打铁炉子烧煤块,这在冬天可是个好生意,今天的冬天会好过许多。

    王木匠摇头。

    “你出手了?”

    朱屠夫问。

    王木匠亦摇头,道:“记得之前没被你们杀死的那人吗?”

    “是他出的手?”

    朱屠夫惊讶问道。

    王木匠点头:“绣衣使竟然杀死羽林郎,这局面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报官没?”

    铁铮问。

    王木匠点头:“已派人去,那绣衣高喝“杀人者乃长沙成廉”,夫人想让王子凡带阿沅跟阿武离开,王子凡竟不乐意。”

    “糊涂。”

    铁铮厉声道。

    也不知这糊涂说的是成廉,还是王玢,或者是窦老媪。

    “老高,你去一趟郡里,把这里的局势告诉张贼曹,让他有所准备。”

    铁铮大步走向窦老媪家,头也不回的对高铁匠道。

    “好。”

    高铁匠听完,大步转身离去。

    “你必须得离开滴水聚。”

    铁铮走到窦老媪家第一句话就是对王玢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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