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都城呈东西走向,有一条大道,城主府坐落在中间,东北是校场、仓库,西北是作坊、市场,东南为系统民夫,西南则为收留的汉人及刚翻身的汉人奴隶和一些愿归附的匈奴胡。

    王木匠等人在修复城又重操旧业,王玢给他们不少优惠,比如平时军队及汉人所需的肉食皆有朱屠夫,城主府及府吏所需的家具皆有王木匠,原本王玢想让高铁匠为自己打造兵器,高铁匠拒绝,王玢只好让其打造民用物事,比如大量的铁锅、铁刀、铁炉子。

    眼看冬天将至,在没有暖气的时代,过冬只能靠地龙跟铁炉子,而这鄂尔多斯高原别的不多,就煤炭多不可数。

    三人的生活可谓一个滋润,手下都收了不少王玢强塞进来的汉人学童。

    三人中唯有王木匠最清闲,也闲的住,把手艺交给徒弟后,自己端着茶壶躺在躺椅上喝着茶,然后唱着小曲看着徒弟们做工。

    那叫一个惬意。

    王木匠闭着眼摇头晃脑,突然耳朵一动,一阵轻微的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到自己门前时听到唏律律的勒马声。

    王木匠暗忖:修都城正大兴土木,虽然不知王玢从哪弄来那么多石料跟木材,可以想象王玢来历不凡,至于通敌,构陷而已。

    王玢不顾得他们,他们也乐得自在,然这自在不会太久,王木匠知道迟早王玢会追问窦老媪一家的事。

    毕竟他们几人对窦老媪家不同一般,看王玢如今的表现,他更确定王玢背后有一股神秘力量支持,那股力量不会没注意到窦老媪的身份。

    且窦老媪的身份在有心人眼中并不难查,或许王玢去滴水聚本身就是阴谋,可惜被好色的张喜打乱不得不从军。

    回来又被张脩屠寨,张家父子可,可真是神助攻。

    尤其说王玢请他们来修都,不如说被绑到修都城,看王玢身边的甲士如何甲械精良、纪律如何严明就能明白他背后势力苦心经营多少年。

    想走,恐怕也走不掉,尤其如此还不如安心住在修都城,坐等王玢下一步的动静。

    王玢当然不明白王木匠想的如此深远,就算知道也是哂笑,没办法他身上有太多不可解释的秘密,如今他都有些后悔带王木匠三人来修都,可不带他们来,窦老媪一家的消息就彻底断了。

    王玢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相反还很念旧,他想报恩。

    鲜卑大举来袭,在别人看来就是个巨大的危机,王玢并没有掩盖,反而大肆宣传。

    一是挑动城内不安势力出来,二则是为渲染自己即将大败鲜卑胡骑的战绩。

    王玢想到窦老媪一家,便来见王木匠,原本很早就想来,可是他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如今大敌当前,正好给王木匠施压。

    王玢施施然从王木匠府门走进来,王木匠已然放下茶壶,一脸恭敬的等候王玢。

    “见过城主。”

    王木匠上前见礼,赫然做出已摆正心态的样子。

    “王叔,何必如此多礼?”

    王玢忙去扶王木匠。

    在经过一阵寒暄后,王玢直入主题:“王叔,可听说鲜卑大举来袭的消息?”

    王木匠眉头一皱,鲜卑大举入境他知道,也在他的意料中,不然不会乖乖来修都城。

    可鲜卑大举进攻修都,他可真没想到。

    之前修都什么样,他可见过,鲜卑没理由大举杀来,除非王玢主动招惹鲜卑胡骑,可为什么?

    将功补过?

    算了吧!

    只要阉党不绝,党锢就不会解。

    “城主需要某做些什么吗?”

    王木匠诚恳的道,毕竟城破了,他们也是受害者。

    游侠决斗,他们三人不怕任何人,可遇到军队一样瞎。

    王玢摇头:“某决定迎敌于外。”

    “有把握吗?”

    王木匠问。

    王玢摇头:“守城,城内多匈奴胡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木匠这点到赞同,目光奕奕看向王玢,等待王玢的吩咐。

    王玢道:“王叔,若某一去不回。如果可能的话,告诉阿沅,让她改嫁吧!”

    王玢不等王木匠有反应便起身准备离开。

    王木匠的确愣住,托孤的确让人很感动,王木匠很快反应过来,道:“城主,某也不知阿沅下落。”

    王玢侧头看向王木匠苦涩一笑,道:“王叔,十年前,建宁元年八月发生的大事,又能瞒住何人?”

    王玢说完,大步离去。

    王木匠赫然起身,目露异样,双拳一握便松开,看着王玢逐渐远去的身影,默然坐在躺椅上。

    巨大的作用下,躺椅开始咯吱咯吱的响,天空在王木匠眼中开始摇晃起来。

    他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十年的安定让他的定力退步到可怕的地步。

    老大,夫人,某对不起你们呐!

    王木匠眼睛一酸,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眼睛里幻想起那一日边军冲进窦府拿人,许多府人因抵抗而被杀。

    自己兄弟四人保护着夫人跟襁褓中的少主跟小姐杀出重围。

    一路南逃,经历多少厮杀,多少困难,好几次他都差点回不来。

    想到张内史,胡从事,王木匠迷离。

    “你怎么流泪了?”

    朱屠夫的声音响起,王木匠猛然惊醒,擦去眼角的泪,问:“你们怎么来了?”

    朱屠夫道:“出大事了,鲜卑胡人将大举进攻修都。”

    王木匠一愣,随即看向高铁匠,高铁匠点头。

    王木匠猛地站起,又无力坐下,颓然道:“某中竖子之计。”

    “怎么回事?”

    心急的朱屠夫问。

    王木匠将王玢刚刚来的事一一说出,朱屠夫扰头:“这,这怎么了?”

    王木匠瞥他俩一眼,道:“王子凡敢大肆宣扬这消息,必定有把握一举击溃鲜卑胡骑,他故意不告诉某,就是想瓦解某的心防,不自觉的以为他此战九死一生,从而试探某等身份。”

    “你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朱屠夫天真的说。

    王木匠道:“有时候态度决定一切,说不说对他来说又有什么要紧,他只要相信咱们跟夫人联系没断就好。”

    “那我们趁此机会逃出修都城。”

    高铁匠目光一凝说道。

    王木匠摇头:“不可,不说这些眼线,单说城内那精锐甲骑,还有城外数不清的匈奴溃骑,你我等人无事,孩子们怎么办?”

    高铁匠不再说话。

    朱屠夫不耐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出个主意。”

    王木匠左右摇头,道:“为今之计,只有拖,拖一时算一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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