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张氏聚。

    五斗米道祖师张陵原为太学生,后弃儒修道,隐居在巴蜀间,立二十四治,为五斗米道根本。

    张陵卒后,张衡以自己治所为张氏聚,使五斗米道家族化。

    张衡深耕汉中三十年,南郑地区已然是五斗米道的根本盘。

    五斗米道拒不纳税,隐隐有作乱的消息传到南郑,曹谦骇得坐立难安,不得不派荀彧催促王玢前去坐镇,以防万一。

    王玢刚至汉中,便派褚飞燕前去拜访,以求结盟。

    太平道二十年间声名大噪,虽然张衡看不起张角,毕竟都是道家一脉,张衡派出自己的小妹前去接待。

    王玢本想借机跟五斗米道来个深层次接触,让褚飞燕跟张芝联姻。

    王玢的确是条过江猛龙,张衡搭上王玢后五斗米道的确能借风大涨,然弊处也很明显——那就是根基不稳。

    如今天的太平道一般,虽然教众百万、触角遍及天下,除冀州外,却不能真正扎根于地方,一旦朝廷对付他们,很快就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张衡父子在汉中经营数十年,深知一个外来人扎根地方的不易,对王玢这等过江龙自然不稀罕,而四大家族一招手,他就屁颠屁颠的贴上去。

    一旦张鲁被四大家族接纳,十数年后张氏就会成为汉中郡望。

    张衡的策划在十年后成为现实,张鲁占据汉中,深耕三十年,使得五斗米道成为汉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乃至百年后五斗米道成为北方道门——正一派/符箓派的领袖,乃至为两千年天师道传承打下坚实的基础。

    张衡的规划在历史上成为现实,而如今的张衡却看不到那么远,甚至怀疑自己思路是否正确。

    尤其是王玢率部褒水,直奔张氏聚而来。

    “程苞,那混蛋不是说他们会极力安抚王德容,大军绝不会来吗?”

    张衡还在思考,其弟张权已经是暴跳如雷。

    师兄张修打哈哈道:“也许,王德容的大军并非奔咱们来。”

    张权瞟了张修一眼,冷哼道:“人离咱们只有十里,难道是来路过吗?”

    张修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也许真的是路过呢?”

    张芝脆声道。

    “切,”

    张权甚至都有些懒得理自己这个妹妹。

    “说说你的想法。”

    张衡的几个姐妹都是嫁的高门大族,比如大姐陈郡袁氏,二姐陵王妃、三姐燕王妃。

    张氏从其父张道陵开始就布局天下,张芝原本也是适魏公二子,如今跟太平道联姻也无不可,只是褚飞燕身份有些低。

    王玢的话,还可以。

    “大兄,王公也是道家一脉,吾等同为道家,某以为他不会相逼太甚,再说咱们也是上了四大家族的恶当,只要跟王公说清楚,咱们按时缴税不就完了。”

    张芝有些天真的话让张权不由嗤笑,连张修都笑了,张衡脸色一正,道:“可以试试,只是让谁去见王公。”

    “某去。”

    张芝小眼明亮的说道。

    “好。”

    张衡一口答应。

    妫水。

    王玢率部在妫水旁安营,当王玢知道荀彧的来意后,跟戏志才想法一致,这是四大家族声东击西之计。

    杨松却道:“明公,此事不妙啊!张氏二代经营,教民数万,一个处理不好,弄得教民作乱,于明公的名声可不好。”

    逼良为娼。

    王玢听完心中一骇,的确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再加上四大家族推波助澜,很可能王玢还没跟板楯蛮大举交战就被调出汉中。

    “明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杨松劝道:“张衡不傻,绝不会跟明公对着干,明公也不要操之过急,以免被人利用。”

    程苞这一石二鸟之计,玩得真不赖。

    如果王玢傻乎乎的到妫墟催租,不明情况的五斗米道以为王玢前来加租,双方在有心人的挑拨下闹出点动静一点都不奇怪。

    甚至很可能成为杨松说的那种局面,教民被逼反,王玢虽平反成功也得落一身骚。

    故王玢驻军在妫水旁,准备找一个熟悉五斗米道的人前往说和。

    王玢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张芝却杀进营来。

    “飞燕呢?”

    张芝一见王玢就热切的问道。

    “飞燕去西城了。”

    王玢看到张芝心中也是一松,四大家族的势力虽然盘根错节,很大,却没有拥有数万教民的五斗米道难搞。

    四大家族再牛,也不敢造反,五斗米道说反就能反。

    “你来我家做什么?”

    张芝收起笑容,严肃的问道。

    “收租。”

    王玢很喜欢张芝的开门见山。

    张芝秀眉一蹙,道:“我们已经交过了呀!”

    “是吗?可我收到的消息是你大兄仗着教民众多,拒不交租。”

    王玢见张芝不像说假话。

    张芝闻言道:“是交了,某大兄准备上计,是郡府说有板楯蛮出没,让某兄暂时保存在张氏聚,你来真的只是收租,不是加租?”

    “加租?”

    王玢心中一惊,果然有误会。

    张芝小脸一冷,道:“褒中、沔阳士族的税粮被板楯蛮烧毁,郡府传言让咱们率先加租,好度过今冬。”

    “介个,我倒是没有听到消息,我接到的任务是将张氏聚的税粮运往南郑,至于加不加租,跟我无关。”

    王玢表明自己的立场。

    张芝却不愿意,道:“如果你不能保证不加租,这税粮真不能给你,不然你前脚拿税粮走了,后脚又要加租,咱们找谁说理去。”

    小姑凉的担忧不是虚的,王玢自然也明白,道:“这样吧!某派人回南郑,待问清情况后,再做决定。”

    程苞用意是想把自己耗在张氏聚,王玢就如他的意,至于跟五斗米道的冲突,王玢可不想傻乎乎的背锅,就算被逼反,逼反他们的帽子也不能扣在王玢头上。

    张芝当夜带回王玢的来意,第二日张衡就带着大批粮草、牛羊前来劳军。

    王玢当然不会白拿他的,给张衡钱,张衡不要,王玢随即给他们一些缴获的甲械,喜得张衡兄弟连连道谢。

    如今板楯蛮四出,张氏兄弟想保住五斗米道的基业自然需要私兵及甲械。

    王玢这一送,换来的却是五斗米道的友谊,张衡愿意用粮食及茶换朔方商会的麻布及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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