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啊容儿,我见到你的爹爹了!

    林曜的这边感叹,蓝容儿岂会知晓,此时她正要出府,走的正是她进来时的后门。

    高大笨重的石磨依旧,可上边的人影已经是无影无踪,进来时短短一面,温情一笑,离去时,谁曾想此时已经东窗事发。

    蓝容儿捏着手绢,随着莺莺燕燕的一群青楼女子蹋过破旧的门槛,留下一条无形充斥着胭脂水粉的女儿香之路。

    这月光铺洒在石头铺成的街道上,冷冷咧咧却是因这群欢欢喜喜的青楼女变得热络。

    “傻孩子,还在想他呢?怕是没救了,知府大人不会绕过那个小子的,你啊,莫要怨,也莫要伤心,这世道就是如此,你就当他是一过吧,我们这样的女人,身边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过?

    会习惯的,会习惯的!”

    老鸨揪了揪蓝容儿的衣裳,看着眼眶里的晶莹剔透,安慰着,她又指了指周边三五成群的姑娘们,笑道。

    “你瞧,她们不也是很开心的吗?初来乍到都像你这般哭哭啼啼,等日子久了,放下心中那点傲娇,就什么都明白了。”

    老鸨许是想到什么,摸着蓝容儿的脑袋道:“那小子身子骨弱,一看就是短命鬼,不过是早晚的事,他又咎由自取,真是浪费妈妈一片苦心,那师爷身边的小厮可是不知有多少人打破头想进呢!

    当初妈妈也是看在你的面上这才去求人的,如今当真怨不得妈妈!”

    “妈妈可有法子救他?若是有容儿我来世……”

    “我这老婆子一个,哪儿还有什么人?知府大人要治罪,那就是天,谁还能拦得住?”

    老鸨无奈摇头打断了蓝容儿的话,知道她要说什么,叹气道“什么来世不来世,谁又能清楚呢?

    老妈妈我只知道,这一世这都般命苦,下辈子好不到哪去,还是眼前的才是正理,老妈妈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在这楼里为妈妈我多添些人!”

    蓝容儿神色一黯,她指尖已经扣进手绢,老鸨看在眼里也不着急,而是继续劝慰:“或许你想想他为何会与知府的四姨太有染,心上就不那么难受了,男人嘛,为了一个色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是极!是极!那群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

    妹妹勿要被男人那真挚的嘴脸所欺骗,等将你骗到手了,那藏着的本性才会暴露,都是一群十足十的戏子!”

    或许是听到老鸨的话,引着旁边的姑娘抱怨道,只是她的话顿时又引过远一些的姑娘们凑了过来。

    “就是就是,尤其是那种口里满是君子者乎的书生学子,也不知是书上教的还是跟着夫子学的,一个个正气浩然的目不斜视,看都不看看你的模样,可这要是进了屋里…咯咯咯!

    那才叫一个比一个坏呢!”

    “瞧你这小蹄子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

    见众人暧昧的瞅着她,这小姑娘也不怯场,反倒是大大方方承认道:“哼,我就是喜欢他们一本正经,可别说你们不喜欢,当初是谁和我抢来着?还不是你们一个比一个手快!”

    这群青楼女子捂着嘴“咯咯咯”笑个不停,又有姑娘站出来道:“唉,谁叫咱们是女人呢,对那群男人来说,咱们每个女人都是不一样的画卷,那欣赏起来嘛自然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想想我们不过是他们的一副画卷,我这心就灰冷,我这心就如这月一样残缺,我这心就如这井一样空旷,我这心就如……”

    “行了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拽文嚼字的,咱们谁不知这楼里待最多的便是你这小妮子了,至今还没有人打破吧,老妈妈你说说,是也不是?”

    老鸨笑得很开心,看着刚刚拽文的的小妮受欺负的模样,此时正眼巴巴的望着她,显然是想让她做主,老鸨十分疼爱,又瞅瞅这群群大姑娘们,这才笑道。

    “你们啊,不想想怎么才能招揽更多的人,却是在这欺负俺的小心肝,你们要是有她一半的能耐,我这老妈妈说不得还能多活几年哩!”

    “就是就是,拽文嚼字怎么了,那些人就是喜欢这些的,你们不会还怨我这个会的,哼哼,你们就是想学我还不教呢!”

    一阵阵嘘声,青楼姑娘们挥一挥手帕,顿时这街道上的胭脂又落了一层,香喷喷的令人**。

    “好了好了,大街上的谈什么男人!不嫌害臊,要谈也得回咱楼里谈,在这儿浪费什么劲儿?”

    老鸨一声令下,姑娘们纷纷施礼,各自散开找自个的轿子去了,等老鸨回头,蓝容儿已经不知何时坐到轿中了。

    微微一笑,迟早有一日会同化的,这些姑娘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鸨未曾再说什么,她也要坐进轿子,好好让自个的腰休息一番,一夜的劳累让她这个年龄已经应接不暇了。

    弓下身子正要进入轿子,却是见不远出刚刚两个人影似乎起了争执,懒得理会,抬起轿帘一屁股坐了进去,慵懒的闭上双目养精蓄锐。

    “这个轿子是我的!”

    “凭什么是你的?我是坐着这个轿子来的。”

    “先来后到你不懂吗?你看看几个是坐着原来轿子的?你问问轿夫,是不是谁离得近就搭哪个?”

    “你,你强词夺理,欺负人!”

    “我哪里敢欺负你这个会咬文嚼字的,告到老妈妈那里谁又能说的过你呢?”

    “谁说我要找妈妈了!”

    “有本事你别找啊,你若是能说的清楚这是你的轿子,我也不拦你!”

    “你!你!”

    “什么你你你的,你若是没有理由我就坐这顶轿子走了,你再自个寻一个吧!”

    掀开轿帘子,却是被小妮子使着劲儿拽了出来,翻了翻白眼道。

    “你拽我做什么,我是没力气同你比划了,反正我是看中这个轿子了。”

    “哼!”小妮子冷哼一声,鼻子挺的高高的显得极为不开心,不过转瞬间却是露出八颗如月牙般的牙齿来,笑得如同喝了花蜜似的。

    不过,显然不是对欺负她的的笑的,更不是对女人笑的,而是看着轿夫笑的格外妩媚。

    “这位小哥,这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不晓得小哥能否陪小妹我度过这孤独黑暗的夜呢?”

    一双小手轻轻在轿夫坚实的胸口打着圈圈,哀哀怨怨的小眼神中满是怜爱,就连红唇之上在月光下的照耀下,已是润润。

    “呵,你这小妮子,大街之上就敢如此,真是厚颜无耻,不过人家哪有钱可以眷顾的了你,你当他区区一个轿夫能有多少铜板!”

    听到不屑,轿夫红着脸颊低下头颅,再不敢看小妮子一眼,或许是羞愧,一双大脚呈内八字的相触。

    “哼!小哥勿怕,你我相遇乃是有缘,或前世有缘,今生才这般偶遇,你若是让我坐你这轿子,我可以给你个半价,如何?”

    “咯咯咯,笑死我了,你这小妮子以为卖猪肉呢,还半价,咯咯咯,真是头一次见!”

    捂着肚子怎么都停不下来,却是见轿夫干搓了搓手,显得十分犹豫,就听那小妮子又道。

    “小哥是钱财不够么?这样啊,那我再给你打个七折如何?”

    笑声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轿夫已经是抬起头颅直丢丢的盯着小妮子子看,那眼神她见的多了,男人看女人除了欣赏就剩那种眼神了,眼看事情要成了,连忙呼喊。

    “这位小哥,七折算什么,我,我可以八折,以后的钱呐你也可以不用给,就折换成抬轿吧,你每日抬我在城里多狂几圈就可!只要今儿你让我做这叫轿儿,想怎么都行!”

    轿夫眼前一黑差点没幸福的昏厥过去,今儿是祖坟突兀的冒青烟了么?想他四十好几的人了,家中的黄脸婆早就看的烦腻,这,这。

    瞪大了双眸,尤其是在那曲折的身躯上看了老久老久,心下暗暗权衡。

    七折后银子还是多了些,但这个小妮子,啧啧啧,瞧那小蛮腰,还有秀气可爱的脸蛋,又柔柔弱弱的,定是温柔体贴。

    至于她吗?哼,刚刚还嘲笑自个没有银子嫖娼,现在倒是贴上脸来了,嘿,这姿色倒是也不差,说是说哪里差一点,就是年龄看着更加老练。

    家中已经有黄脸婆了,还是挑这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吧,说话温柔不说,单是那湿漉漉的眼神就让人心痒难耐!

    可是,另一个姑娘显然是看不起自己的,若是能将她抱得美人归…………彻底征服!或许以后还能再这般风流快活。

    人不风流枉少年,少年时也没有这般好的运气,难道老天待我不薄,这般年级要我补上么?若是还能将家里的黄脸婆再换一个就更好了,不需要太美,有,有这两个姑娘的一半就好!

    轿夫看来看去,口水流了一地也未曾想好该是选哪一个,只是一双眼睛已经通红通红,若不是暗夜,他胯下就显得格外显眼了。

    “两位姑娘,能不能打个商量?”

    见两双美眸瞧来,擦了擦哈子,十分兴奋的问道:“要不你俩乘一顶轿子吧,我能应付的来的!”

    两双美眸翻了翻白眼,异口同声道:“想的到美,果然是好色的男人满大街都是,要我没她,要她没我,你自个瞧着办!”

    明明是生气的样子,轿夫的心下却是被撩逗的浑身直颤,就是旁边一排排的等着起轿的,同样是轿夫的大汉们,都一脸的艳羡。

    把坚实的胸脯抬得挺直挺直,看看那边两个姑娘争执一个轿夫,又瞧瞧自个的轿子,不知这轿中的姑娘明明是来自一个青楼,为何就没有那两个姑娘一般,找他这个轿夫呢!

    “嘿,这是怎么了,还不走么?”

    老鸨抬起轿帘问道,只是轿夫正踮着脚尖看着不远处,老鸨顺势看了过去,正是刚刚争执的人影。

    这是争执了多久,老鸨已经小眯一会儿了,此时恢复了点精神,示意轿夫将她抬了过去。

    眼见两个貌美如花,她楼中两个顶门柱般的姑娘竟是为一个苦力轿夫争执不休。

    老鸨抚了抚额头,尤其是看着满满当当的轿夫已经围城一圈,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老鸨气不打一出来。

    “走走走,都几更天了,都走了,都走了。”老鸨朝着两个姑娘喊道:“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坐轿子,都给我走的回来!”

    说完气呼呼的放下帘子,直直吩咐轿夫起轿,一时间,这街道之上,都是深深的吸气声,一声声低喝,轿子如一个个萝卜拔了起来,晃晃悠悠,如长龙一般离去。

    洁白的月光打在地上如霜,两个人影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离去的老鸨和一群姐妹,这一下彻底的孤独寂寞冷了。

    “两位姑娘,不知这,刚刚的话还算数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鄙视的眼神和高昂的头颅,甚至理都不理,径直走去,用小手绢捂着鼻子似乎是受不了什么难闻的气味似的。

    轿夫抬头望月,然后一声很是响亮的耳光在小巷子里回荡。

    “让你犹豫,让你犹豫,这么好的时机就让你给白白浪费了,哪一个不都是今生都不可能再遇到的,白痴,傻子!

    真是,早知道我就选她,瞧她那副看不起人的模样!真是,我怎么就犹豫呢,这这,我是在做梦吗?”

    疼的龇牙咧嘴的轿夫,孤零零的坐在自个轿中,摸着脸颊,默默流泪。

    说好的七折,八折,说好的女人怎么就没了?天呐,我是多么的愚蠢啊!

    这股子幽怨一时间难以消逝,尤其是回到家后,看着人老珠黄,眼窝深陷的女人,任谁见了都毫无食欲,但轿夫刚刚燃起的一把火,莫名燃烧了起来。

    或许对于他的妻子来说,今夜会是个好梦!

    呵,男人啊,幻想一日未绝,风流依旧不止,倘若有一天老了,陪伴着身旁的女人又会是谁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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