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店小二啊,来一间房,只住一宿!奴家想要二层靠西户的一间,奴家向来喜欢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美景。”

    店小二抬起头颅,霎时间被眼前的妇人迷花了眼睛,尤其是那忽闪忽闪的眼睛仿佛透进他心里一般。

    脸色变得酡红,店小二刚拿起算盘妇人就掏出几个铜板,噼里啪啦散落在柜台上,温柔体贴道:“奴家来时已经算过了,不用找了,多出来的一文钱算做你的辛苦费!”

    店小二愣了愣神,总觉得哪里听过似的,却是被妇人一阵催促,只得领着上了楼梯往靠西的一间屋子走去,路过隔壁的屋子,隐约还能听到少女的呜咽。

    “茶水自便,若是有什么吩咐呼唤一声便可!”

    “嗯嗯嗯!”妇人点了点头,将店小二推了出去,紧紧的关上了屋门。

    回到柜台的店小二整理着账本,喃喃自语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住一宿的人倒是凑一块儿了!”摇了摇头将账本合上,他没有留意的是,账本的同一页上有两个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屋子里的妇人摸着墙壁一阵的探索,或上或下,忽左忽右,这儿敲一下那儿敲一下,折腾了半天累的气喘吁吁。

    “竟然是实心儿的!”妇人气的牙龈出血,又对白白花钱而感到心疼,坐在凳子上暗生闷气。

    “不管了不管了,看来不弄些大的是不行了!”妇人的眼中一阵发狠。

    …………

    …………

    栈大堂!

    店小二嗅了嗅鼻子,又嗅了嗅鼻子,直到第二次确定之后他才抬起头颅,霎时间脸色苍白,一瞬间眼泪飙流。

    “掌柜子,俺对不起你啊,你把这么大的栈交给俺打理,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防水防火防盗贼,俺还一个劲儿的保证绝对不会出岔子!

    哇哇哇~俺对不你啊,这……这回来叫俺怎么向你交代啊!俺不想活了,让俺死了算了!”

    店小二的泪水淹湿了柜台上的账本,看着眼前的一幕着实不能接受。

    “走水了!走水了!”

    栈里传来妇人惊呼的尖叫,差点没先把栈的屋顶掀翻。

    “走水?哪儿走水?”

    房出来的人看着烟雾缭绕的二楼,一时的镇定不翼而飞,拼命的冲下楼去,一边奔跑一边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走水啦,走水啦!”

    柜台后店小二的泪水又飙升到一个新高度,如喷泉似的。

    “掌柜子~我的好掌柜~哇~”

    …………

    …………

    屋里的兰察左等右等还未见王麻子回来,一丝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不会是卷着书信逃跑了吧?

    兰察没有第一时间追了出去,而是在屋子里徘徊,他盯着桌上的橘子皮停下脚步,又摸了摸自个的钱袋子继续徘徊,又猛然想起王麻子对他的提醒站立不动,可有想到那家伙要敲打他脑袋的样子。

    晃来晃去兰察自个把自个晃晕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再等半柱香的时间,若是还没有回来的话……额,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还是先盯着这柱香吧!

    一截长的香已经烧的快没了,兰察拿出第二根香续上,扑通~兰察磕了个响头,祈祷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让王麻子顺顺利利的把信送到小福晋手上吧!”

    兰察的话刚说完,屋外就想起了“走水”的呼喊声,他扭过头看着上一根燃尽的香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他引起的。

    “小福晋!”

    兰察的脑回路总是这样慢半拍,还好有一副不凡的身手可以弥补回来,屋子里刹那间只剩下熄灭了香同摇曳的两扇门叶。

    “闪开!闪开!”

    兰察一路横冲直撞,凡是被他碰撞到的人都感觉被马车撞上了似的,更有甚者被兰察扔下了楼梯,一时间本就混乱的通道里又是嘈杂又是无序!

    二层靠西户的房间门被打开,更多的烟雾从里边冒了出来,跟随烟雾跑出来的位妇人,一脸被烟熏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咳咳咳!”妇人扶着门框一阵干呕,差点没把肺咳嗽出来,擦了擦嘴巴,然后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开心的笑容。

    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妇人眯起眼睛瞧着隔壁的门,正等时机成熟之际,通道的那一头横冲直撞的闯过一头“怪兽”,所到之处,哀怨四起,叫苦连天。

    有那么一瞬间,妇人眼中的时间似乎变得粘稠,变得缓慢起来。

    浓烟四起,从战场的的一端突然冲来一转员猛将,周遭的敌军全都围杀而上,那员猛将毫不畏惧,奋起杀敌,以一当百,硬生生杀出重围,留下一条全是死尸的道路。

    而那员猛将为何如此想要冲入敌阵呢?他到底是想要救谁呢?

    看着越来越近的兰察,妇人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小腿不争气的发软,她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扶着墙壁,眼神里全是小星星。

    没一会功夫,兰察已经临进,一股熟悉的男人气息再次向她席卷而来,妇人咬着嘴唇,心下十分激动,到口的话化作绵绵春雨。

    “你来救我了啊?”

    妇人话出口便引来了兰察的目视,吓得她赶紧用袖子遮挡住面容,此时她的心如小鹿一样乱撞。

    “这下惨了,被认出来怎么办?”袖子后妇人的脸一阵懊悔,羞愧难当。

    可是……兰察并没有理会眼前被烟熏坏的妇人,而是眼神坚定的回过头去,看着身前依旧严实的木门,本想一脚踹开,但想了想还是改为敲门,可即便是敲,那木门也是发出一阵呜呼哀哉的悲鸣。

    咚咚咚!

    房门打开露出蓝海县令那张欠揍的脑袋,兰察透过门缝一边观察里边一边说道:“栈走水,还请速速移驾!”

    “你是谁啊?”

    都到如今了,蓝海县令还有空问这个,一旁的妇人同样透过门缝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并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身影。

    “哎呦,都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个做什么?都人命关天了!”妇人一旁比谁都急的模样,十分热情的插嘴上来。

    “这位壮士,这位老人家一看就是腿脚不方便,如今又是人挤人的,倘若任由老人家一人下去,怕是没被烧死也被踩死了。你就行行好,发发善心,就当给后半辈子积福,将可怜的老人家背下去吧!”

    妇人一边劝说一边咳嗽不止:“至于我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可以逃下去的!”

    兰察对于妇人的自作多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也确实如妇人所说,这蓝县令年纪一大把,若是在这场火灾中有什么闪失的话……

    王麻子的话尤在他耳边响起,如最后的稻草一般压弯了兰察抗拒的心理。

    “大不了先救贝勒爷的老丈人,等一会折返上来再救小福晋,两全其美,可是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呢?”

    “等等,你……你要做什么?”

    “老……老人家,得罪之处,多多包涵!”兰察先是打了预防针,又见蓝海县令抵抗,不由分说抗麻袋似的将他放至肩上,在妇人挥手中一路横冲直撞的逃生去了。

    妇人收回摇摆的右手,对兰察的智商完美碾压而心存愉快,毫不犹豫闪身进了半开门的屋子,她注意到窗户是打开的,或许正是这个缘故,浓烟并未进入这间屋子。

    妇人走至帘子停下了脚步,因为从帘子下她已经看到一双绣花鞋,欠了欠身子,妇人突然不知该如何称呼。

    她正想着的时候,帘子被拉开,同时刺过来一物!

    妇人瞳孔一阵收缩,这是她今儿被第二次突袭,都是要她的命,一时间血液涌动,连同感官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看着少女手中的绣花剪刀,或许是杀意不足,比起第一次的突袭,这一次妇人自个都觉得有些轻而易举。

    “姑娘且等等!奴家是来送信的!”

    “信?”蓝容儿脑海中霎时间浮现一道闪着纯真挂着无邪笑容的人影来,又赶紧晃了晃脑袋,排除可能。

    “你们把我爹爹怎么样了?”蓝容儿从里屋听到了爹爹与人起了争执,还有爹爹拼命的怒斥声。

    一时间全然不信,反倒是怒目圆睁道:“我爹爹若是出什么事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蓝容儿这句话,妇人竟是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的模样,只用她自个能听到的声音低喃:“瞧,俺就说了吧,老丈人是不能得罪的,谁家的女儿都不会放过你的。”

    妇人也不知是为她自己的先见之明而有成就感,还是因为变相的救下呆傻大傻的兰察而洋洋得意,总之脸上绝不是生命正在受到威胁的表情,甚至让蓝容儿感觉过分的是:眼前的妇人一副乐在其中沉醉的模样。

    蓝容儿银牙咬了咬,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盯着眼前的妇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威胁是好了,即便绣花剪还捏在手里,可安全感却是颠倒过来似的。

    “姑娘,你的爹爹恐怕现在没人比他更安全的了!”妇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心里却是嘀咕:“虽然是和上一刻眼睛都不带眨就会杀掉你爹爹的人在一起。”

    “哦,对了!”妇人一惊一乍险些没将蓝容儿手中的绣花剪刀吓得掉在地上。

    “孙老郎中,是孙老郎中托付奴家来的!”

    “孙老郎中为何没有来?”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哎呦,谁来送不都一样么?重要的是谁写的不是?”妇人挤了挤眉毛,一副俏皮的模样,接着从怀中取出信封,准确的是“遍体鳞伤”的信封。

    蓝容儿兴高采烈的眼神从妇人掏出到捧在手心里这个过程,犹如坐过山车一样,脸色逐渐阴郁,直至脑门黑线。

    “那个真不是奴家弄的!”

    看着眼前花季少女处在爆发边缘,妇人连连摆手撇清关系,又怕太过用力,赶忙一边比划一边尬笑:“也就有那么一丁点关系,就那么还没拇指大的关系!”

    蓝容儿看着信封口都开了,原先的蜡印还尚残留,不善的眼神如一道实质灼烧在妇人脸上。

    “奴家对天发誓!没有,绝对没有看过,意外,一切都是意外,请你相信我!”妇人果真竖起三指头,闪着无辜的大眼神:“你可能不知道,这份信真的是历经磨难才到你手上的!”

    蓝容儿撇了撇小嘴,自然不信,但又能怎样呢?她只得接过信封,下一刻她惊呼一声。

    “这血?怎么会有血,难道是血书?”

    看着捂着嘴唇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的蓝容儿,妇人撇了撇嘴,干巴巴道:“那来的血书,不过是沾了点奴家的血而已!”

    “你……你怎么不早说,害人家白白流泪!”

    “奴家都说了,发生在这份信上的事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形容,就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你还是慢慢体会吧!”

    蓝容儿瞅着妇人突然萧瑟的身姿,歪着脑袋问道:“这烟该不会是你弄得吧?”

    妇人这才瞧见屋子里不知何时窜进来几股黑烟。十分赞许道:“不错,没想到你还是很聪明的么?”

    蓝容儿瞪大眼睛,瞧了瞧信封又瞧了瞧夫人,闭上眼睛一副竭力思索的模样,然后指着妇人道:“你,你该不会是个小偷吧?”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的笑死我了,你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咯咯咯!奴家是小偷,奴家是小偷?你的想象也太丰富了!真是……要笑死人了!”

    “难道猜错了么?”蓝容儿瞪大眼睛瞧着妇人捂着嘴巴偷笑,可能真的戳到笑点了,花枝招展的扶着腰间,笑得喘不上气来,还笑出眼泪来。

    “猜对了!猜对了!哎呦我的妹妹呀,你可真能猜!”

    妇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嘲笑着蓝容儿,也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蓝容儿未曾有什么反应,妇人却是慌张的跺了跺脚。

    “那里可以藏身?”

    看着蓝容儿费解的眼神,妇人指了指信,道:“太过匪夷所思,你是不可能理解的!”

    蓝容儿也不计较,带着妇人回到里屋,与此同时外边想起了兰察瓮声瓮气的声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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