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虞上卿不是为了保护魏齐,离开赵国了吗?”

    虞卿甚是诧异得看着陈政。“哎呀!难得吕先生还知道这段过往。当年魏齐在魏国待不下去,为了躲避范睢的复仇,来到赵国躲藏在平原君府上,因为这事儿,那秦王嬴稷还把平原君骗到秦国扣押了起来。赵王为了解救平原君,故而在邯郸搜寻魏齐的下落。魏齐走投无路找到我,我和他连夜离开赵国,前往魏国求助于信陵君魏无忌,只怪信陵君惧怕秦国,害得魏齐自刎而亡。后来,赵王派人到魏国召我返回了赵国。此中曲折,真是不堪回首啊!”

    “虞上卿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放弃高官厚禄,真是可共患难的真豪杰呀!那些只可同富贵,然而却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小人,在虞上卿面前只能渺小的如同灰尘一般呐!”

    “吕先生过誉了,虞某不敢当!若是与平原君的大仁大义比起来,我这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赵胜听虞卿在夸赞自己,哈哈一笑道:“都是过去的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赵丹颇感意外地看着陈政:“吕先生说得有理,想当初虞爱卿来到邯郸之时,肩上挂着雨伞,脚上穿着草鞋,一副农夫打扮。本王赏赐的黄金珠宝,虞爱卿都不为所动。至于那个魏齐嘛,若不是怕王叔在秦国遭遇不测,本王又岂会派人寻找于他。怎料虞爱卿将朋友情谊看得如此贵重,竟然为了魏齐不辞而别。此等重情重义之人,本王怎么舍得他离开呢?”

    那个赵郝却一脸的不以为然:“还是赵王胸襟开阔,平原君舍己为友,不然,怎么会成全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些许美名。虞上卿,你说对吧?”

    还没等虞卿作答,陈政抢过了话头:“看来这位赵郝大人就是个看热闹的。赵王、平原君和虞卿大人亲情信义名满天下,怕只怕赵郝大人只是个看,却是想学也学不会呀!”

    苏代一听陈政这番话,心里泛起了嘀咕,吕不韦这小子多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说起话来长进不小啊!几句话就能把赵郝这厮给噎回去,难道想抢我苏代的饭碗?

    赵胜摆摆手道:“好啦,好啦!今日召集各位过来,乃是商议一件大事。自长平战败、邯郸解围以来,赵王和我为赵国的前途甚是忧虑啊!仰赖各位,咱赵国的元气正在一点点恢复,兵员补充了一些,兵器库里也充实了一些,粮草嘛,也从周边各国购买了一些。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秦国卷土重来,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可是远远不足啊!”

    虞卿笑了笑:“平原君,此话不免片面了些,难道长平之战只有赵国的国力损失惨重,他秦国就毫发无损吗?据我所知,这次大战,秦国的虎狼之师死了五六成之多,其精锐的骑兵也伤亡大半,秦国国内的粮食连老百姓都喂不饱肚子了。如果不是这样,他秦国怎会打到了邯郸城下,又突然撤兵呢!秦国想要卷土重来,谈何容易!我们不必杞人忧天才是。”

    赵丹垂头丧气的看着众人道:“唉!各位爱卿可能有所不知,秦国丞相府的信使前几日就已到了邯郸,催促我们早日交付那六座城池。现在本王忧虑的是,交不交?何时交?你们都说说,给本王拿个主意才是。”

    陈政一听,你他奶奶的就是个没主意的主儿!现在咋不提你当初要上党的事儿了,当时还不把你乐得屁颠屁颠儿的,现在傻了吧!

    “大王,赵郝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爱卿自可言无不尽,但讲无妨。”

    “大王,赵郝私下以为,如今秦国乃是七国中国力最强的国家,而我赵国虽然有当年胡服骑射打下的家底儿,可是在长平之战中已经耗费殆尽,我赵国四十多万人死在白起手中,想要完全恢复,恐怕要十年以上啊!在这十年内,我们可不能轻言开战,只有韬光养晦、暗自积蓄力量,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呀!”

    “那爱卿的意思是,把六座城池交给秦国?”

    “大王,赵郝的意思是,忍一时之痛、得十年休养生息,十年后再与秦国决一雌雄也不晚。不如先把六城给他秦国,以免激怒秦国,后果不可预见呐!”

    “不可!”虞卿一摆手道:“赵郝大人的意思是,如果不给秦国这六座城池,秦国就要立刻卷土重来,这个假设很是牵强。以秦国目前的国力战力,赵大人如何肯定秦军一定会打过来呢?难道赵大人在秦国有什么交好之人不成?”

    “你!你血口喷人!我只是为了赵国的利益着想而已,你虞卿不要胡说八道!”

    “赵大人何必如此激动呢?方才你劝大王交付给秦国六座城池,我都忘了你是赵国的赵大人呢,还是秦国的赵大人了。对不住啊!”

    这时赵胜看着低头不语的苏代道:“苏先生,你有何高见,不妨当着赵王的面说一说吧。”

    苏代看了看脸红脖子粗的赵郝和虞卿,呵呵一笑:“我是奉赵王之命、平原君之托,前去咸阳求和的主使,向秦国割让六座城池的条件也是我和范睢讨价还价商定的。现在秦国早已撤兵,邯郸之围、赵国之危已解,至于六城给不给,什么时间给,我苏代不便多言,自有赵王和平原君定夺。如果非要让我说的话,我看不如听一听吕老弟的高见,他作为局外之人,对这件事自会有独到的见解。”

    陈政刚才还沉浸在现场版的历史课中,仿佛戴着vr眼镜儿正看3d版战国风云呢,怎么这个缺德的苏代把皮球踢到我这儿了,我顶你个狮子滚绣球的!你咋这么没良心呢?!

    赵郝见陈政愣在当场、头上冒汗,连忙加了一把火道:“是啊!既然吕先生是平原君请来的贵,刚才又对咱们虞卿大人那点儿旧事了如指掌,肯定不是等闲之辈,那就请吕先生谈一谈,赵国现在应当如何应对秦国吧。”

    陈政看着众人齐刷刷注视的目光,心脏跳得嘣嘣作响,呼吸也仿佛停止了,头上的汗珠子滴滴答答流到了下巴颏儿,再滴就有钟乳石了!我尼玛说什么呀我?!囊奶奶勒!你赵郝不是看不起我嘛!不是想看我笑话嘛!行!小爷我就反着劲儿跟你打场擂,看你服不服!

    “这个,是吧!啊,那个,是吧!要我说啊,坚决不能给秦国六座城池,坚决不能!”

    “吕先生此话怎讲?快与本王说来听听。”

    “赵王,咱赵国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开始,那可是战国七雄里的大哥级人物,别说其他几个国家,就连秦国也是闻风丧胆,不敢跟咱比划比划。咱赵国的基业是谁创下的,那可是先王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都是咱赵国的历代将士们用尸体堆起来的,岂能说给别人就给别人!咱就说这次长平之战,起因不就是因为一个上党郡嘛!根源在哪?根源就在上党郡的百姓都愿意跟咱赵国,不愿意成为秦国人,说明啥问题,说明咱赵国是礼仪之邦、仁义之国,不然会有像平原君和虞卿大人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吗?他秦国那个什么商鞅变法,整了个大秦律,屁大点儿事都要连坐,一株连就是一大家子,连街坊四邻都别想逃脱,这种严刑峻法的国家谁愿意归附?”

    赵丹听到这儿眼睛里放出光来:“吕先生,快接着说!本王就愿意听你说话。”

    赵胜和虞卿听出陈政的话里还捎带了他们俩,也是表情振奋、眉飞色舞起来。

    陈政清了清嗓子,继续着即兴演讲:“这次长平战后,秦赵两国是个啥局面,不就是伤我一千、损他八百嘛!咱赵国需要关着门儿养伤,他秦国也得到icu里躺一阵子。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他六座城池,那不是自己砍断一条胳膊喂给虎狼嘛!这样下去,虎狼能喂饱吗?秦国若是再打过来,咱赵国还能给他城池吗?这样恶性循环的话,秦国只会更加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其他国家也会看不起咱赵国,认为咱赵国就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一把。与其自断手臂喂那个永远吃不饱的虎狼,还不如联合其他几个国家,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我就不信,凭秦国现在剩下的那点儿国力,敢跟函谷关东边儿的好汉们打群仗pk,除非他秦国想自取灭亡!”

    赵胜看着陈政:“吕老弟的话里新词儿不少啊,果真是博学多才,什么好汉三个帮、篱笆三个桩,什么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什么软柿子,还有什么恶性循环、打群仗,都是闻所未闻。另外那个icu、pk都是个啥意思呢?”

    “哦,icu就是重症监护室,凡是病得昏迷不醒、无法自理的都得缠着绷带护理护理。pk嘛,就是约架,你叫上你的哥们儿,我叫上我的哥们儿,约好时间,约好地点,双约一下子。”

    赵丹此刻被陈政说的阴霾尽散,拍着手叫起好来:“好,好啊!吕先生一番话,真是拨云见日,让本王如梦初醒啊!王叔,你能把吕先生请到邯郸来,可是为赵国立了一大功。”

    此刻最不痛快的要数赵郝和苏代了。赵郝心想,你他奶奶的究竟是干啥的?是不是做买卖的?一会儿一个商鞅变法,一会儿一个大秦律,还连坐,还严刑峻法,我看你不像是倒卖珠宝的,很像苏秦、张仪那两个臭小子。苏代也是打翻了五味瓶儿,哎呀?本想让这小子在赵王面前出出丑,戏弄戏弄这个让我在秦国相府门外冷风吹的富二代,这是啥情况?我苏秦哥哥附体到他身上了?要附体也该照顾自己人呐?

    正在这时,大殿外传来高声呼喊:“楼缓大人到。”

    殿内众人同时向大门外望去,停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翁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迈步走了进来。

    赵丹赶紧从座位上走下来,扶住这个老翁。“楼爱卿,您这么大年纪了,本王该到府上看望才是,何劳您亲自过来呢?快请坐下一叙。”

    “我楼缓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耳不聋、眼不花,腿脚还结实的很,不用坐了。我这次来就一件事儿,听说大王今日召集几位重臣,商议割地之事,不知是否有了个结果。我不放心,所以过来听听。”

    “哦!方才众位爱卿各抒己见,都已对割地之事阐述了自己的见解。本来本王还在困惑犹豫,今日听了这位吕不韦吕先生的独到高论,真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

    “哦?吕不韦?什么人?老夫怎么没有听说过。莫非是市井小民、贱买贵卖之辈?”

    陈政对赵郝的火焰还没熄灭,这时又来了一个看似更不好对付的,一股火气上来,竟然站了起来。“我就是吕不韦,有何见教?”

    楼缓转身看看眼前这个小青年:“哦?老夫还以为吕不韦是个什么人物,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今日赵王和各位重臣在此商议秦赵两国的大事,你这小厮来此作甚?”

    赵胜此时急忙走过来:“哎呀!我的楼大人,都是自己人,您这是何必呢!吕老弟是我向大王引荐的,难道,我平原君连这点儿面子也没有吗?”

    “既然是平原君引荐来的,那也就是在此坐着听听罢了,何来刚才那么多误国之言。”

    众人一听,我去!你个老家伙刚才在外面偷听呐!不但是耳不聋,还是千里耳。

    陈政一脸不服气,心想,你个倚老卖老的长耳贼,我说的有错吗?

    “敢问这位楼大人,我吕不韦方才所言有何不妥之处?”

    “嘿嘿!老夫当年侍奉赵武灵王和秦王嬴稷之时,你个吕不韦还不知道娘胎在哪呐!我楼缓辅佐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富国强军,46年前受先王派遣远赴秦国,38年前就任秦国丞相,一生致力秦赵修好,促成秦楚赵三国同盟,共同对抗东方诸国。那秦楚两国世代联姻,已是血浓于水,而秦赵两国乃两强并立于诸侯,只可强强联手,怎可两强相争、两败俱伤!你一个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也敢在此胡言乱语?”

    苏代一看这位楼缓出场了,哎呦我勒个娘姥姥,这位辅佐过赵武灵王赵雍和秦王嬴稷两位绝世英主的楼缓,那可是纵横家的前辈,连授课带实践的政治家、军事家、纵横家,博士生导师的祖师爷,我苏代在他跟前儿就是个小蚂蚁。吕不韦这小子在这个纵横家的活化石面前,等着被欧阳锋亲自用蛤蟆神功顶到宇宙边缘吧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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