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国经历了诸多生死考验的陈政,此时在秦国丞相府中孤军奋战,面临着只能前进、没有退路的境地。

    在第一回合的较量中,陈政将魏国丞相府前门岗、号称空手道四段的郑安平ko了。

    第一回合开始前,陈政将自制的一套藤甲护具递给郑安平,哪知郑安平竟不屑一顾,上来就出了一招冲顶膝,结果半月板儿碎了,接着来了几个手刀侧击,结果手刀变成了红烧猪手。

    毫发无伤的陈政瞬间送给郑安平一个连续横踢,直接把对手踢成了四段儿。

    此时,在扮演金馆长的范馆长指示下,泰拳六段王稽上场了。

    有了前面的惨痛教训,王稽很自觉地穿上了陈政带来的藤甲护具,然后在场内扭动着“咯咯”作响的脖子,抬起膝盖做着舒展动作。

    突然,王稽腾空而起,一个凌厉无比的飞膝,直奔陈政的面门而去。

    只听王稽阴险地笑道:“吕大丞相,人活在世上无非求利而已。对人有利的事情,大家自然趋之若鹜,对人无利的事情,大家自然避之不及。安平老弟跟着范丞相来到秦国,如今也是门庭若市、今非昔比,这是什么?这就是识时务者,这就是聪明人,如果连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对自己无利都弄不明白,那才是真正的傻子。就拿你来说吧,来往西域贩贱卖贵,不就是商贾逐利嘛!在秦赵两国之间左右逢源,不就是乱中取利嘛!你跟我们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实话告诉你,若不是范丞相派人去上党,昨日又派蒙骜将军到楼缓府中,你小子此时不是被白起关押着,就是已经死翘翘了。哥哥还是那句话,有范丞相在,咱们兄弟遍取七国之利,天下的黄金都是你我的囊中之物,有何不好呢?”

    陈政右脚后退一步,仰头看着迎面而来的飞膝,霎那间转动身子,竟绕到了王稽身后。

    王稽落在地上扑了个空,猛然发觉脖子一紧,天灵盖上方有一股急如闪电的杀气,原来是泰拳十三肘中的砸肘到了。

    “哈哈哈哈!”陈政仰面大笑道:“王大人,就凭你方才这番话,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你不过是在水中争食的一条鱼罢了,难怪在你眼中都是争名逐利之徒。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宁可被千夫所指,也要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的人,只会肆意利用和践踏好人的善良,看似机关算尽太聪明,不过是一些聪明过了头的傻子,自误了卿卿性命罢了。有四个字叫做厚德载物。一个人有多大德行,才能拥有多少财富。越是得来容易的,越容易失去,越是得来艰辛的,拥有的越长久。如果是靠着攀龙附凤、投机取巧、坑蒙拐骗、坐享其成得来的东西,即使是金山银山,那也是堆积如山的火药桶罢了,若是多行善事或许还时犹未晚、有得一救,若是为富不仁、多行不义,迟早有一天把你炸得粉身碎骨,弄你个万劫不复。这其中的道理,像你王稽这样的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

    王稽伸手托住了陈政的双肘,在地上就势一滚,将陈政推到了对面,接着右脚直向前去,使出了一招泰拳中的蹬踢。

    “哎呀?吕大丞相把安平老弟说成蚂蚁,把我王稽说成鱼,你也是个逐利之人,何必把自己置身事外呢?就算我是一条追名逐利的鱼,那也是在水里成群结队、逍遥快活。只要能名利双收、快活一世,哪还管什么好人坏人。谁让坏人朋友多、好人朋友少呢!人,宁愿跟有用的坏人称兄道弟,也不会在没用的好人身上浪费时间。哈哈哈哈!我王稽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当好人有金子花吗?有山珍海味吗?有妻妾成群吗?有那么多人围着吗?当好人的后果就是你小子一个人被绑在木头架子上。我不是好人,可老天爷怎么让我绑住你呢?你是好人,那老天爷怎么让你被我绑起来呢?哈哈哈哈!”

    陈政双臂缠住了王稽踢来的右腿,接着使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将王稽的右腿向上弯曲后用力按压,王稽趴在地上被瞬间锁住了。

    “呵呵!王大人没有听过‘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这句话吧?什么是量变到质变我都懒得跟你说了,天下的财富是属于天下人的,取之于天下要用之于天下。把天下的财富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就算你把它们锁在八百米厚的保险柜里,也保不住一朝散尽不复还。当个好人,你的子子孙孙也会一代看一代,良善之家与孝慈之家聚在一起,将来自会家族兴旺、好事连连。当个坏人,你的败家子们也会一代学一代,一代更比一代坏,豺狼之家与蛇蝎之家凑在一处,将来不弄个家破人亡也是家不败光死不休。还有一句话恐怕王大人更没听过,所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你在河东郡折磨过我,将来都无需我出手,自有人替我收拾你。就算你们这些人呼来唤去、不亦乐乎,那也只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罢了。利益高于一切的人,即使是称兄道弟、歃血为盟,那也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而已,终究有一天会反目成仇、你死我活。假设有一天,咱们两个掉进井里,招呼你的恐怕是无数块儿落井的石头,而我也许只有一根绳子。还有,你忙来忙去,说到底是为了自己,而我是为了天下所有人,咱俩一个是上海的南京路,一个是南京的上海路,没有丁点儿关系,你个对牛弹琴的牛。”

    范睢见王稽被陈政锁得就差拍地认输了,急忙摆手道:“扯远了,扯远了!什么天下之利、好人坏人、石头绳子的,我怎么听着有点儿乱呢?!想当年,我在魏国穷困潦倒之时,身边都是坏人,如今我在秦国当了丞相,身边都是好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说得清楚吗?莫不是吕老弟对王郡守还心存怨恨不成?哈哈哈哈!都是过去的事了,吕老弟不要耿耿于怀了吧?前番吕老弟被那个苏什么,哦对了,苏代,被那个苏代蛊惑蒙蔽,哥哥我原谅你就是了!因为吕老弟,秦国在韩国死了那么多人,如今我那两个门也不见了踪影,连秦王给我的黄金路牌儿都被卷跑了,就凭这些,吕老弟受得那点苦也算是抵消了。咱们兄弟欢聚如初,如何?”

    陈政听范睢居然说什么原谅自己了,我用得着你原谅吗?!

    “范丞相,咱俩还没比划比划,谁说让你原谅了?”解决了空手道和泰拳两个菜鸟,陈政把目标锁定在了眼前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自由式摔跤七国总冠军。

    面对陈政的挑战,多年没有遇到过对手的范睢也是愣了,眼前的吕老弟怎么和过去的吕老弟不一样了呢?!

    听说竟然有人挑战范丞相,秦国丞相府里顷刻间炸开了锅,别说侍者、护卫和门岗了,就连保洁阿姨都隔着窗户伸长了脖子。

    郑安平一瘸一拐走到范睢身后又是捏肩膀、又是捶后背,还贴在范睢耳边小声嘀咕着:“范叔哥,要不要我派人给这小子下个药?待会儿你就看他的迷踪拳变成醉拳,然后再变成睡梦罗汉拳吧!”

    范睢扭脸骂了一句:“小鬼子,不要脸!扔给你俩小蘑菇。”

    王稽拖着右腿来到范睢面前,脱下藤甲护具递了过去。

    范睢伸手想要接住,猛然想起丞相府的人都在四处窥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

    “吕老弟,你果真要与哥哥我较量一下吗?”

    陈政听了一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今日该被原谅的不是我,而是你。”

    “哈哈哈哈!”范睢仰面大笑道:“吕老弟,你说怎么个玩儿法,哥哥奉陪便是。”

    听着范睢轻视自己的笑声,陈政的小宇宙燃烧起来:“呵呵!我听你的。”

    范睢一拍面前的桌案:“好!这可是你说的,可别怪哥哥我欺负你。我给你半个时辰,你把你为何在赵国、魏国还有韩国宣扬合纵抗秦之论,在我这秦国丞相府中说个明白。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哥哥不讲情面!”

    陈政低头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即抬起头来:“就按你说的办!不过…”

    郑安平叫嚷道:“不过什么不过?你小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还什么你也能当丞相,什么为了天下人,丫丫个呸吧!识相的,跟范叔哥认个错,老实的做你的生意去。”

    范睢眯着眼睛笑道:“安平老弟,你让吕老弟把话说完嘛!”

    陈政见这位范馆长比范乡长当了范县长还得意,心想,待会儿不给你整成李宝库,也给你整到药匣子里去,你个腻腻歪歪的范大脑袋。

    “呵呵!哪用得着半个时辰,一根烟的功夫就把你搞定!”陈政伸出了一根手指。

    王稽一愣:“一根烟是什么烟?”

    “一根烟嘛?就是1900秒杀爵士乐开山鼻祖时用的一根烟,说了你也不懂。”

    郑安平又喊叫起来:“姓吕的,你小子少在范叔哥跟前卖弄,这世上哪有范叔哥不知道的,是吧范叔哥?”

    陈政见范睢一脸无辜地默不作声,也是乐了:“知道1900是谁不?他是赛场上跑的最快的一匹马生的。你们这些陆地上的追名逐利之人,怎会认识宁死也不踏出弗吉尼亚号半步的1900呢?你们都是在陆地上把自己整丢的俗人,只会跟着陆地这艘大船一起沉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你们就是陆地上的活死人。”

    郑安平看着范睢嘿嘿一笑道:“范叔哥,这小子在西域是不是待魔怔了,连小马驹子都认识,还满口死不死、活不活的,我看这小子是不敢应战,跟咱们在这儿绕圈子呢!”

    范睢和王稽、郑安平一阵哄堂大笑。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asshole!”陈政说完便走到范睢桌案前,从一卷竹简上抽出一根竹片来,又走到大厅里的炭火旁将竹片的一头点燃,递到了一个侍者手中。

    场内场外的人都两眼画着回旋线蒙圈了,这个吕不韦要玩儿什么花样?

    只见陈政回到大厅中间,对着范睢轻笑道:“范丞相,我想请问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

    “哦?什么问题?”

    “我想请问范丞相,秦国是否有吞并天下的野心?”

    范睢一愣:“这个嘛?”

    “别这个那个的,你只回答是或不是。”

    “呵呵!既然今日没有东边六国的人,我就回答老弟是,那又如何?”

    “你敢承认就好。我再问你,秦国远交近攻的主意是不是你范丞相出的?”

    “这是路人皆知的事,当然…”

    陈政一摆手:“你就说是,或者不是。”

    “是又如何?”

    “好!秦国若要远交近攻,东出函谷关最大的障碍是不是赵国?”

    “那是当然了。”

    “你只说是还是不是。”

    “是又怎样?”

    “所谓师出有名。秦国若要攻打赵国,是不是赵国违约对秦国更有利?”

    范睢沉吟了一下:“嗯?是呀!”

    “赵国若是如约交付六座城池,秦国再要攻赵,是不是没有了正当理由?”

    “有道理,确是如此。”

    “魏国和韩国为了联合赵国、抵御秦国,是不是会扩军备战、损耗国力?”

    “咦?是呀!”

    “赵国违约在先,魏国和韩国又和赵国绑在一起,是不是鸡蛋装进了一个篮子里?”

    “那倒也是。”

    “那我让赵丹和韩然跟秦国赖账,使秦国有了东进的借口,是不是与秦国的远交近攻不谋而合?是不是更有利于秦国的霸业?是不是为了秦王和范丞相着想?”

    “嗯?这些问题好奇怪,好像是吧?”

    “既然我是为了秦王和范丞相着想,误解我的是不是你们?该被原谅的是不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为难于我的是不是你们?辜负我的一番良苦用心的是不是你们?”

    陈政话音刚落,那个手拿竹片的侍者“啊”得喊了一声,原来是烧着手了。

    趁着范睢被震晕的瞬间,陈政一拉琴弦,又一把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的大刀飞了过去:“范丞相知道协议是什么吗?协议就是心脏,就是为了心碎的那一天而存在。只要将来的秦国能一统天下,何必在乎一时一地的得失呢?!”

    范睢此时还没清醒过来,悠悠地问了句:“吕老弟,协议就是心脏这句话又是哪个西域人说的?”

    “雷·克拉克,没听说过吧?那跟你说麦当劳你就更不知道了。他还有一段话:nothing in this world bsp;take the plabsp;of good old persistence…”

    范睢有气无力地一摆手:“吕老弟,能不能说点儿哥听得懂的话?”

    “好吧!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坚持,有才华但不成功的人、不被承认的天才、受过教育的傻瓜,这些人遍地都是。只有坚持,坚持下去,继续坚持,才有可能成功。”

    范大药匣子低头沉思了片刻,猛然抬头冒出一句:“谢谢啊!”

    “哎呀嘛!”陈政被吓了一跳。

    “想被原谅是不?好办。你把我韩老弟和李老弟从上党接来,咱就扯平了。”

    “老弟是不是忘了件事儿呢?”范睢眯着小眼儿咧嘴笑着。

    “啥事儿?”

    “王稽从老弟手里抢来的东西如今就在我这丞相府中,难道老弟真的忘了?哈哈哈哈!我堂堂秦国丞相,怎能要那些抢来的东西,何况那些东西还是我吕老弟的。至于韩公子和李公子的事嘛,就算他白起不给我面子,我让秦王下个令,料他也不敢抗命。吕老弟,记住哥的那句名言: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至于方才老弟的一番说辞,无论是真是假,却也不无道理。既然老弟来了咸阳,改日哥哥我带你看看大秦的虎狼之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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