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长空,素白的流云,温润的红日,缥缈的清风。

    天地一片安宁,说不出的和谐与平静。

    徐长安已然太久不曾享受过如此温暖舒心的祥和,他就这样四肢张开,张扬的摆了一个大字躺在此地,而后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云卷云舒,那风悠风扬。

    他此刻脑中清明,心中祥和,无天无地,无内无外,无我无物,一片空灵。

    渐渐的他闭上了双眼,竟似在此打起盹来,然而只有徐长安自己才知道,他此刻并非睡觉。

    他只是没来由的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那种洞彻世界真相的清晰,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却又如此的真实。

    似乎徐长安突然在心中多出了一双眼睛,一双能帮助他洞彻天地间奥秘的心眼。

    所以徐长安刚才在不知不觉间竟是闭上了双眼,只为了求证他心中那玄之又玄的感觉,到底是他的错觉,还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然而当他闭上双眼之后,才穆然发现,原来那玄之又玄的心眼真实的存在,绝非自己的错觉。此刻他即便合上了双眼,那蔚蓝的天,那素白的云依然在他心中活灵活现的呈现了出来。

    然而实情还不止于此,当他合上双眼之后,那依然清晰的世界似乎变得更加清楚,即便连千里之外清风的流向,万里高空,流云的变化,他都能更加精确的掌握。

    似乎他只需心间一动,竟可以洞彻天上地下,万里之外的景象。

    他心间好奇,童心大起之下,竟开始尝试看看自己到底能看到多远的地方。

    所以他极目远眺,再穿过一片又一片云海,一重又一重青天之后,徐长安竟然发现,当其穷尽“目力”之时,竟然看到了无尽璀璨的烂漫星空。

    星空之内,色彩斑斓,大星林立,奇光盈盈。银白的星河贯穿星空,深邃的黑洞四处横行,绯红的彗星拖着长尾无始无终,炽热的大日三者光明无穷无尽。

    星空的美是一种奇异的美,一种徐长安从未见过的美,它有一种魔力,似乎可以令众生沉沦,令生灵迷失,徐长安此刻竟是不知不觉间开始心神恍惚,露出一缕痴迷之色。

    然而就在此时,徐长安突然察觉到一阵困顿,竟是两眼一黑,不知人事。

    徐长安就这样在梦界之中安详的躺着,从昏迷中醒来,又从清醒中昏去,除了一睁眼,一闭眼,其间竟是连个身都不曾翻动一下。

    不过在这片宁静的梦界之中,老烟枪此刻早已经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一个三境丹气境的武夫,竟然靠着不知为何觉醒的灵觉,开始探索天地,而后更是直接以灵觉飞往九天,去了连老烟枪都不曾能够抵达的高度,去探究世界。

    这是传说么?这是奇迹么?不,这是神迹,这是活在当下的神迹。

    灵觉是什么?灵觉是武夫靠着将自己身躯潜能开发到极致,随后以生命印记与极限肉身在武神劫火的燃烧下相结合,从而将武夫体内的气机升华到一种具有令人不可思议威能的境地的伪神手段。

    可是徐长安他才多大,他才什么修为,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自我觉醒了灵觉,这简直和天方夜谭一般夸张。

    不过世事总有例外,天地间各有各种各样的绝妙体质,总有人能够在不经受任何考验的情况之下获得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力量,兴许徐长安就是这一种,也说不定,毕竟他都已经是帝剑之才了。

    如此想来,老烟枪还能接受徐长安多能有灵觉的事实。

    可是这并非是其心间真正惊骇的缘由,他真正惊骇的是,这才多大一个小娃儿,你拥有灵觉也就罢了,可你才刚刚一觉醒,就有了超过曾经是伪神绝颠大圆满的老烟枪的灵觉,这是一种何其可怕的事实?这是一种何其恐怖的天赋?

    若不是老烟枪就在这棵‘梦乡树’下亲眼所见,他一辈子也不会相信这一切。要知道灵觉的强弱和肉身强度息息相关,若是肉身不够强,你有在强大的灵觉,也会因为肉身不堪重负而瞬间崩塌。

    可是徐长安却仅仅只是悠悠睡去,这不得不让老烟枪心中惊骇,因为这不仅仅说明徐长安灵觉天赋恐怖,更是从侧面说明了徐长安的肉身之强大,这才是老烟枪震惊的根本所在。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又让一个浸淫数十万年武道的老烟枪,在徐长安面前如何能够抬的起头来?

    不过若是让老烟枪知道,徐长安此刻的体魄就是所有伪神倾尽一生也不可能达到的武神之下的最强完美之体,那么他心中或许就会有另外一种想法了。

    毕竟这种武神之下,理论之中的伪武神完美最强体,并不是谁都能达到的,更何况还是一座未曾开放的宝库。

    不过片刻,心中震撼不已的老烟枪又悠哉悠哉的嘬起了烟枪,因为他忽然对这次上苍选中的少年闯关青莲剑冢传承试炼,更有信心了。

    这对于渴望着重获自由的老烟枪来说,无疑是一种好事。

    风也悠悠,云也悠悠,天光微斜,日也悠悠。

    徐长安拖着疲惫酸疼的身躯,穆然坐了起来,一阵轻微的呻唤。

    他有些不解,他此刻怎么了?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幅样子,要知道自他从枯龙镇以来,除了伤痛,向这样类似的虚弱感觉,还从未有过。

    不过徐长安并不担心,因为他自觉的要不了两天,身体就会恢复,因为在他想来,这点酸疼却是不止一提,他此刻最关心的竟是自己所在的秘境是否就是梦境,因为心中可是怀揣对自己武道打造的宏大计划。

    当然除此之外,更是对于自己那心中的心眼有着一分好奇。

    而事实,却也如徐长安所料那样,他此刻肉身之所以酸疼,是因为其体内每一寸肌体之间的力量和原本碎裂在其肉身中的部分神魂碎片悉数被他心中那一刻的顿悟及执念,调动出来,在其自身空灵的状态之下,莫名的沿着他神魂碎片之间的残存的浩然天威的最后几缕气机熔炼归一,化为了灵觉。

    而这种灵魂碎片的消失,自然是其体内潜藏生机不能弥补的力量,所以他才会变的酸疼,因为其似乎失去了什么。不过当其真正掌握其体内浩瀚的灵觉,再度重新调动身躯的力量,便不会再有此类感觉。

    徐长安舒活了一下经过,举目四望,突然发现这样一片蔚蓝的世界,不仅仅是天空未来一片,竟是连地面也蔚蓝一片。

    不,那不应该是地面,那光泽莹莹的脚下,竟是一片光泽平整如镜子的湖面,是它将世界一分为二,相互颠倒,让苍天即在头顶,也在脚下。

    让世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对立,即便是此刻徐长安的脚下,亦是自己的倒影。

    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令人心折的光彩。

    徐长安心中一动,踩着这个如何都不会让自己跌入湖中的湖水,默默走向这片湖面上唯一的一颗参天大树。

    那里有一个人,不,一个鬼,一个徐长安此刻心中亦是恨恨不已的鬼。

    “老烟鬼,你刚才居然敢偷袭于我,此事咋们没完。”

    老烟枪吐了一口烟圈,而后轻轻将烟丝吊袋一缠,立身而起,负手凛然道“徐长安,你来梦界是干嘛来了?”

    徐长安见老烟鬼岔开话题,他也不再纠缠,毕竟此时他心知自己的拳头还没对方大,刚才实在不忿,撂下狠话已然是在作死的道路之上迈出了一步,若是在得寸进尺,天知道他会不会又去睡一会。

    不过徐长安又不愿弱了气势,所以昂首挺胸,像是一位斗胜的攻击一样扬声道“屁话,还不是为了来提升实力,早日打出那青铜大门。”

    老烟枪负手而立缓缓在湖面上随手一画,一副悠扬的神图悄然自空中隐现。

    随后在神图上挥洒自如的写着,并兀自念叨“何谓武夫?身为肤,息为肉,技为骨,奥为髓,意为神。身以息行,息为技动,技为奥随,意在神先。是而谓之武。”

    其言语刚落,那副神图之上竟是流转出一副雄姿挺拔大气磅礴的书法,那书法随声而起,随声而落,最后竟是在气象流转之间,化作不同形状的武夫。

    老烟枪,随手一指,那个由“身为肤”化成的水墨武夫在眨眼之间飘出神图,老道天地倒影的世界之内,随后此武夫,在一动一静之间不断演化着莫名动作,身体时而柔弱无骨化作长蛇,时而矫健行似猿猴,时而伏地怪异神似毒蝎

    其间身体极尽变化,或大或小,或柔韧,或刚强,或极尽整个身躯,或微小指尖变换,竟是到了徐长安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境地,有时他甚至再想,这是人类所能做出来的动作么?

    随后墨人随之一变,其肉身瞬间挺拔雄姿,与此同时周身魔影幻化出各种险境,随后投身其中,或下岩浆,或上冰川,或滚刀山,或入毒林,其身躯经百般磨砺,千般锻造,即便是徐长安看之也是为之头皮发麻。

    当徐长安整整看完,老烟枪所演示完的第一个墨人武夫之时,天边斜挂的落日,竟是不知不觉间落了山。

    老烟枪,看着还沉浸在那震撼人心的演示中的徐长安道“如何?”

    此刻怔怔出神的徐长安听着老烟枪的话,为之一振,随后心中竟是不觉间带着些许敬意的道“不是很明白,却懂了一部分。”

    老烟枪点点头道“即无夸大其词,也无骄傲自满,答案很中肯,不错。”

    徐长安虽然知道这是老烟枪是在指点自己,可依然不知道何意,毕竟那些莫名其妙的肢体动作,那些完全就是不可理喻的灾祸磨砺,在徐长安看来完全是不可行的,即便墨人展示的淋漓尽致,神形皆备,可那种既是墨人,非真正的人类,徐长安不认为那些都会实现。

    就比如那墨人其中竟有一组动作竟然将脖子扭转了整整一圈,这在正常人的印象里可就是身死了,这如何能够实现?

    “前辈过誉了,其实我觉的这幅墨画上的墨人展示身形,有很多都不能实现,不知前辈为何还要加入其中?”

    老烟枪呵呵一笑道“武夫的战力提升,无外乎,肉身、修为、技法、奥义、意志。而肉身作为武道之肌肤,即是武道之中最不重要的,也是武道之中最重要的。为何?只因他是武道最基础的,难以提升。却又是武道之中最不可少的动力源泉,不可或缺。我刚才给你展示的,是告诉你身躯该如何去开发,及肉身该如何利用。只有一副完美的身躯,才可以驾驭无尚的力量,不然即便你修为再高,奥义再强,肉身一旦跟不上要求,也是枉然。你不要看我其中的某些动作匪夷所思,可只要你肯练习,没有谁是做不到的。”

    说着,竟是当着徐长安的面,将脖子整整转了一圈,从左往右,扭成了麻花,而后再度看着徐长安道“看,这就是我的修炼成果,谁告诉你不能做成的?谁告诉你转不过来的?我们是武夫,不是凡夫俗子,我们可以能人所不能,那才是肉身的极致境界。”

    徐长安此刻脸色黝黑的和锅底有的一拼,特么的老烟枪明明是一只万年老鬼,他此刻竟然冒充大活人,而后将自己的脖子扭成麻花,告诉徐长安道,这是正常人可以做成的,徐长安焉能不吃灰。

    不过此刻月朗星稀,天地上下星空无垠,徐长安在柔和的月色下也懒的和老鬼计较这么多,他此刻只是感觉肚子空空如也,有些饿了。

    翻了翻储物戒指中的辟谷丹,发现二哥给自己留下的备用粮食,早已不知何时,被自己一扫而空,徐长安心中不自觉就有些黯然,二哥留给自己的东西,又少了一样,这犹不得徐长安自己心伤。

    不过一想到自己多日未曾下厨,此刻又能增长技艺,委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徐长安望着老烟枪,看来一切希望都得从这个老鬼身上获得,自己此刻还是善待一下他吧。

    殷殷见阳城,已然被自己的血河吞并,心中欢欣不已。自她苟且偷生于泣血珠内以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这个负心汉,而今其心愿达成,她如何能够不欢喜?然而下一刻她又没来由的,心中为之一丧,似乎失去了人生目标,不知此后如何。

    当年若不是阳城用花言巧语和百般殷勤骗得殷殷的芳心,让其一时心软,放缓了吞并晚自己一步练至蚀髓魔功最高境界的阳城时,她又怎么会落到此等成为大妖的田地。

    不过她却也因此因祸得福,在泣血珠内与血灵融为一体,虽然自己挣扎了一二十年,自己终究不再是曾经的自己,可好歹还是保留了自己的全部记忆。

    后来泣血珠被阳城一个二个想求生的徒弟盗走,最后几经波折,辗转流入到了海马滩盗匪的手里。

    她当时为了避免自己再被捉回阳城身边,所以不得不躲入韩娇娇的侍女体内,这才逃出生天,至于那颗只有蚀髓魔功才能催动的泣血珠,专门转换人血与魔血的至宝,她自是毫不在乎。

    既然她都已经没了肉身,自然再无血液,所以根本不需要这个玩意,且因为她和泣血珠的灵智结合,导致其知道了数百代蚀髓魔功主人修炼的功法要义,结果让其的练成了以血河为躯的大妖。

    后来她一直躲在那少女体内,不断沉睡,吃人,沉睡,吃人,竟是话废不倒月余时间就让其恢复了巅峰修为,而且更近一步,直接化身成为造化大妖。

    所以此刻她又回来迷仙屿,只是为了寻仇。顺便,又吞一波血食。

    然而就在此时,殷殷那血河之内,突然化出一个漩涡,旋转的血河之上一个人影缓缓升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吞噬的阳城。

    阳城摸了摸自己光的发亮的光头道“殷殷,你就这么点手段?泣血珠我也曾掌控过,赤练血河我也曾瞥见过,只是这等最终会步入灭绝的手段,能将我怎么样?”

    说到此处,血光狂舞的阳城哈哈大笑道“我此刻可没时间陪你玩,等我找到充足的魔源,再来收拾你把。”

    说话间,血光大作的阳城,就此化作一道血虹直奔魔影峡谷的遗址。

    与此同时就在那血色仙莲大阵下方的太极球封印世界,随之一颤,似乎内部发生了,连这真仙封印大道所化世界都不能阻挡的爆炸,不过在太极世界各种扭曲流转之间。

    那与魔影峡谷不远的一处秘地之内,封天都一身的武神劫火燃烧的更加旺盛,起一身似乎都要化作焦炭。然而不知为何,那封天都仅剩的一只肉眼,在此刻紧紧闭合之间,居然喷薄出湮灭神光,神光舞动,竟是蔓延成诡异的印记开始沿着唯一的一只眼睛开始流动,在封天都那干枯如木炭的躯体之上形成诡异的纹路。

    一旁的陆无双见到此景,心中的担忧可谓是尽显在其眉宇之间,哪里还有他往日之间的从容和随意。

    他此刻正在内心纠结,他要不要冒险一试,去试试吸收封天都的武神劫火,技能帮助封天都降低危险,又能说不定恢复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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