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瓶站了起来,沉默片刻后摘去了胡子和硕大的头巾:“姜公子请看,我是来喜啊!”他的下巴光溜溜的,额角却有一块大大的黑中带红的胎记。

    姜成焕的眼睛亮了,上前一步扶住他:“你真是来喜?”

    来一瓶也激动起来:“是,太子随从来喜。太子和周贵妃不和,贵妃娘娘就驱逐了我们这些近侍随从。听说姜公子因为和太子交好,也遭到贬斥。我离宫之后回到家乡却无以为生,无奈之下只好落草为寇,挣一口饭吃。”

    他又跪了下来:“我如今也知道错了,还望姜公子、郡主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姜成焕还在沉默不语,朱蔚婷却有点嫌他磨叽了,笑道:“既然你和世子、姜公子都是旧相识,那也算是自己人,就一块儿回去吧。”

    她又看向姜成焕:“就让他到王府去,这点小事,我这个郡主还能做主吧?”

    当朱蔚婷终于回到家,整个王府都轰动了,所有人在朱王爷的带领下全迎了出来。

    朱蔚婷激动不已,多么亲切啊!她看到父亲和大哥时,尚能情绪自若,但眼眶里蓄藏已久的泪水却在看到穗姐的一瞬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穗姐也直抹眼泪,上前就抱着她:“我的姑娘,这是怎么说?哎哟这些天你是怎么过来的,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只有穗姐,可以不时时称她为“郡主”,而亲热地叫她“我的姑娘”。

    姜王妃眼里没有别人,拉着姜成焕就问长问短,又催他快回去换衣裳。姜成焕在被她拉走的时候,回过头一直深深地看着朱蔚婷,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朱蔚婷也望着他有些发愣,总觉得心里有话要说,但她张了张嘴,却只喊了一句:“我、我要。。。”

    穗姐忙问道:“姑娘,你要什么?”

    “我。。。”朱蔚婷抽了抽鼻子,终于喊了出来:“我要洗头,我要洗澡!”

    她说的是真心话,十来天没有沾水,身上早就痒死了。

    朱王爷在把女儿送回房,又安慰了好一会儿后,转身把儿子叫了过来。

    “前些天我病着起不了床,还没顾的上问你。”朱王爷沉着脸,语气很不好:“你不是说抓了姜成焕做人质,去向沈君聪要出海的令牌吗?怎么他又回来了?”

    朱祐桦垂着头叹气:“儿子也没想到来一瓶竟然这么不中用,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这个事先不提了”朱王爷敲了敲桌子:“可怎么连你妹妹也跟着失踪了十来天,你也不告诉我!”他用手指着儿子,晃得手指都快断了:“你干的好事!”

    “你妹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啊,跟着那小子。。。还这么多天,叫她今后怎么做人?你真是气死我了。。。我如花似玉的闺女啊!”

    朱王爷越说越气,说着要挽袖子,恨不能找根棍子把儿子痛揍一顿。

    “父王息怒,儿子也是为大局着想。”朱祐桦吓白了脸,赶紧抓住父亲的衣袖:“何况妹妹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你放心,姜成焕在这方面还是信得过的,绝不会有麻烦。”

    “没有麻烦?我看麻烦更大了!”朱王爷发起火来,到底还是踹了儿子一脚:“你没看见你妹妹刚才看那小子的眼神吗?啊?眼神都不一样了!现在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朱祐桦被踹了之后赶紧爬起来,在父亲面前更加恭敬了:“父王,想要出海令牌,还得从姜成焕身上打主意。儿子已有了新的计划,这次儿子亲自出马,绝不会再有闪失。”

    朱王爷哼了哼:“很好,你亲自去,务必要把事情办好。但是你要记住,第一你只能擒住姜成焕,绝不能伤了他。第二他的武功比你高,你不是对手,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朱祐桦愣住了,难度也太大了吧?这还怎么玩?

    朱王爷在叹气:“伤了他的人,就会伤了你妹妹的心啊。”一回头看见儿子在发愣,火气又上来了:“你是个猪脑子?你不会多带人啊?这件事都是你作的孽,你不负责谁负责?”

    朱祐桦忙不迭地答应着退出了,朱王爷看着儿子的背影,一时半会气还消不了。

    儿子不够聪明,成事不足,哪比得上自己年轻时英武睿智?再看女儿呢,女儿也不省心!但女儿是姑娘家,毕竟娇贵些,打不得说不得,真急了只能骂儿子,儿子皮实!好在还有个出气的。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正好,院中投下了一片片花影,蜂蝶翩飞,清静宁和。

    朱蔚婷坐在窗下看着一本书,前翻后翻却总是看不进去。她发了会儿呆,把书合上,望着在一旁绣花的穗姐:“你说他手上被绑了那么多天,跟着大哥去狩猎,还能拉开弓吗?”

    穗姐头也不抬:“谁呀?”

    “姜成焕”。

    “我哪儿知道?”

    朱蔚婷撇了撇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说,他都跟着大哥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谁呀?”

    “姜成焕”。

    “这可不好说,我又没跟着去,怎么会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

    “你说等大哥和大嫂成亲了,他是不是就要回去了?回去了就再也不来了?”

    这回,穗姐抬起了头,看着朱蔚婷的脸:“谁呀?”

    朱蔚婷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姜。。。姜成焕。”

    “郡主”穗姐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姜公子回不回、走不走,我是不关心。我只想知道郡主为什么老是提起他?你以前不是很讨厌他吗?”

    “哪有这回事啊?”朱蔚婷手里的书都掉了,赶紧捡了起来:“大家都是亲戚,随便问问很正常嘛。何况,我也没有讨厌他。”

    她想了想,这话不太对,又补充道:“是既不讨厌,也不喜欢,总之就是没什么感觉。”

    穗姐笑出了声,探究地看着她的脸,直看到她满脸飞红,才又低下头去绣花,一边低声喃喃念道:“可惜王妃那个人不好说话呀,看来这事还得去求王爷。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人家你情我愿,谁又拦得住呢?”

    朱蔚婷轻轻瞥了她一眼,撅着嘴转过头去,索性不再理她了。

    外面有个人在敲门,轻声叫着“郡主”。

    穗姐站起身来去开门,一边问道:“是谁?”

    门外那人答道:“小人是姜二公子的贴身书僮,有要事面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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