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奇扭头问拘禁的坐在一边的张景义“景义,你饿不饿?”

    张景义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一片腓红,低下了头去。

    刘华奇又转向坐在另一边的儿子“照瑞,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刘照瑞想了想,说“我想吃牛扒。不过还是看姨妈的吧,姨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刘华奇说“我记得这边上就有一家俄人餐厅,也不知道现在还在开了没有,有牛扒和俄式牛肉土豆,烤香肠和洋葱,味道还算可以。”他转过头问张景义“这些可以吃吗?要不然我们出去转一转,慢慢的找个你喜欢的餐厅。”

    张景义点头说“好的。不知道这附近有洋人开的理发馆没有,我头发几天没打理了。”

    刘华奇说“我们先带照瑞去吃牛扒,然后我陪你在这附近慢慢找找,总会有的。”扭头对贺子山说“贺先生一起吧,算我为你践行,陪了我们一路几百公里也是辛苦你了。”

    贺子山说“应该的,华奇同志你不用这么客气。”

    刘华奇站起来穿外套,问贺子山“这边用什么钱?”

    贺子山说“光洋,鹰洋,卢布,法币都可以,国党的中联卷也过来了,日元也是可以流通的。只有满元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肯收,国党的银行可以把满元换成其他的币种。奉天省委的同志为你们准备了一些法币。”

    他从身上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大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刘华奇。

    刘华奇想了一下,伸手接过信封,说“我就却之不恭了,现在我没有收入,还有一家人要养,也确实缺不得钱。”

    贺子山说“组织上已经考虑到了这方面,你在奉天的所有开支都由我们来支付,等到了安东会给你安排一份合适的工作,你放心吧。”

    刘华奇点了点头,把外套穿好,把信封塞到口袋里,帮张景义拿过貂皮帽,替她戴好,对刘照瑞说“把帽子戴好,不要吹了风。”

    四个人出了房间,顺着楼梯下楼到一楼大堂,刘华奇走过去,用俄语和服务人员说了几句,走回来说“还好,餐厅还在,连位置都没有变。”

    贺子山笑着说“刘先生对奉天真的很熟悉呀。”

    刘华奇点点头,说“在这生活过一段时间。”

    出了旅社的大门,寒风夹着雪花迎面吹过来,大街上没几个人影,电车叮叮当当的开过,有几辆方盒子一样的汽车停在路边。

    贺子山招了招手,一辆两匹马拉着的“出租车”跑过来,车上四周加了帘子,可以挡些寒风,里面还生着一个铜的炭炉。

    四个人上车,刘华奇说“走浪速通(中山路)去春日町(太原街),就到叉口那家俄国人的饭店。”

    车老板甩了个鞭响,两匹马顶着风雪动起来。

    刘华奇对张景义说“奉天这里比冰城更久,好东西也是要多些的,这边明湖春,洞庭春,鹿鸣春都是好饭店,菜品还要强过新世界,只是菜种略有不同,等明天休息好了我带你吃过去,看看你喜不喜欢,今天先依了照瑞。”

    张景义眨眨眼睛看着刘华奇“比新世界还要好吗?”

    刘华奇笑着说“要好的,你走的地方少,了解的不多。奉天这里拿出一个铺子都有一二百年,就是生家也做成熟手了,何况还有大师傅坐阵。”

    张景义问“你吃过的?”

    刘华奇点了点头,说“明湖春的燕窝和一品翅你肯定是喜欢的,还有佛跳墙,你还没见过。洞庭春和鹿鸣春,我到是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反正吃了再说吧,都是鲁东菜。

    奉天还有家饺子做的好,叫边家饺子,你喜欢吃饺子吗?我还没问过你,在冰城也很少见你要吃这个。”

    张景义就使劲的点点头,伸手挽住刘华奇的胳膊。

    刘照瑞和贺子山坐在对面,贺子山说“鹿鸣春很好,不但菜好,人也好。”

    刘华奇看了贺子山一眼,点了点头。那个时候鹿鸣春是我党在奉天的主要活动地点。

    那时候奉天有三春六楼七十二店,八十一家比较有名的饭店,以后起之秀鹿鸣春为首,解放后私营取消,这些饭店大都关张,少部分改为国营,慢慢的都消失了。

    一九五一年,原来三春的老厨师和他们的后人商量着重新把饭店办起来,明湖春,洞庭春,鹿鸣春三春合一,就是今奉天太原街的勺园饭店,名字来自于老鹿鸣春大堂里挂的一块匾。

    再后来鹿鸣春重建,洞庭春明湖春也相继重建。不过,已经是名同人不同了。

    街上有行人,穿着棉布长袍,戴着狗皮帽子,抄着手缩着头在街边走过,张景义睁着大眼睛打量着,感到很新奇。也有人力黄包车,车夫哈着白气在冰雪上小跑,硬是比叮叮当当响着铃的电车要快上几分。

    刘华奇在张景义头上抚了一下,问“好看么?”

    张景义点了点头“比冰城要大,路也要宽些。人也多些。”顿了一下,补充说“楼也多。”

    车老板又甩了个鞭响,车稳稳的停在莫丽娜亚餐厅门口。

    “先生,到了。”车老板扯开捂在嘴上的围脖,其实就是一条棉布,稍微打开一点车上的帘子,对坐在车里的四个人说。

    刘华奇下了车,伸手扶着张景义下来,那边贺子山已经递给车老板一个光洋,这种马车的价格算是相当的高,这个时候四个人在饭店里好好的吃一顿饭也就是三块钱或者四块钱。

    马车马上被两个毛子叫走了,在这样的天气里,坐上有炭炉的四轮马车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餐厅就建在路边,红砖楼,正面临街这边有斜拉的蓬子用来遮挡雨雪,这会儿上面已经承满了雪花,边缘还有冰溜垂下来,看来老板也不是个不太勤快的人。

    进了屋里,随着一串很好听的风铃声,扎着毛子传统花裙的服务员迎上来,笑着欢迎。

    随便找了张桌子,给刘照瑞点了牛扒,又帮张景义叫了浓汤和沙拉,然后刘华奇才询问贺子山想吃点什么。贺子山也没客气,要了土豆烧牛肉和烤肠,要了些面包和牛尾汤。

    贺子山也懂一些俄语,和服务员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吃了饭,喝了尾汤,刘华奇又叫餐厅切了些牛肉香肠面包用纸袋装了,这才付了账,四个人起身从餐厅出来。这边车不太好叫,四个人在门口小厅里等了一会儿,一杯咖啡喝完了,才看到一辆汽车开过来。

    贺子山出去拦住汽车说了几句,摆手示意可以乘座,刘华奇带着张景义和刘照瑞这才出了餐厅的玻璃门,四个人上车回到旅馆,这样的天气也没法逛街。

    旅馆边上围着一群人,仰着头往上面看着。

    是在更换旅馆的牌匾。原来的大和旅馆牌子以及日文的霓虹灯招牌被拆了下来,换上了一副更大些的字牌铁路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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