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点点头“嗯,她来过几次,是个热心肠的。这孩子,瞅着可俊。”

    老太太伸手逗了孩子几下“没满月吧?怎么了呢?”

    张清之说“没呢,才几天,初八生的。光吃不拉,吃了就吐。”

    老太太点了点头“这是胸里有气呀,上辈子带来的。没事儿,请大仙儿看看就好了,保准健健康康的。”

    张清之自己本身不信这些东西,笑了笑“那赶情好。那就麻烦你给看看吧。”

    老太太扭头对那几个人说“那就这样吧,再过个四五天儿你们再过来,暂时就先等等看看。”

    那几个人男的女的都点头答应。这会儿的老百姓真的老实,到哪都显低气,其实就是不自信,客气过头了,太照顾别人的面子,结果把自己放的太低,自己的面子没了。

    等几个人都走了,屋里就剩下老太太张清之还有一个和张清之岁数差不多的男的,是徐婆子的儿子。

    老太太郑重其事的用金盆洗了手,她儿子去不知道什么牌位前面换了三柱香。

    然后老太太仔细的在孩子身上脸上掐摸了一会儿,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词,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张清之就站在炕边上看着听着,感觉挺有意思。也不敢笑。

    掐算了一会儿,老太太把孩子摆了摆正,起来到一边拿了个手鼓出来,和后世ktv里那种边上带摇串的挺像的,单边鼓皮,有脸盆大小的鼓面。

    老太太的儿子拉了张清之一把“别出声啊,等我妈问你再说话。”让他把大衣脱下来放到一边。

    老太太也没下地,就在炕上起式,试了试嗓,拍了几下鼓,然后边跳着特定的步伐开始唱。

    “哎~~~,日落西山哪,黑了天哪哎嗨哎嗨哟……”

    嗓门亮,鼓点儿打的也好,唱的还挺好听的,就是速度有点儿快,张清之也没听清几句。

    什么喜鹊老鸹森林奔,什么王八归沙滩。什么还有一家信神仙。

    什么左手斧,右手赶仙鞭,什么或是灰或是黄,或者哪咤三太子,或是托塔李天王的。还挺押韵。

    “三柱大香冒清烟,点起了明烛,请~~神仙哪,哎嗨哎嗨哟。”

    徐婆子的儿子捅了一下张清之“扔钱,扔炕上,孩子边上。”

    张清之听的正入神呢,听见徐婆子儿子的话,想也没想从兜里掏了钱扔到炕上孩子身边,等扔完了才发现是张两块的,不禁有点儿心疼。

    平时他身上都是毛钱,所以也就没多想,忘了今天走的时候刘桂新给拿了张两块的了。

    徐婆子眼神在钱上扫过,看到是一张两块的,感觉挺满意,一扭身接着跳起来,喊的更响了。

    跳了一会儿,徐婆子额上已经见了汗水,也顾不上擦,弯腰在孩子额前头上虚划,嘴里一直不停的嘟囔着什么,弄了一会儿,这才重新盘腿坐下,把鼓放到一边招了招手。

    她儿子把张清之推过来,让他背对着徐婆子和孩子坐到炕沿上。

    徐婆子又念叨了几声,一巴掌拍在张清之后背上,这一下又突然又重,啪的一声,张清之被拍的往前一倒,呲牙吸了一口凉气。

    徐婆子的儿子伸手扶住张清之“别动。”

    就这么念叨几声,在孩子头上划几下,然后在张清之背上拍一巴掌。

    也记不住拍了多少下了,反正张清之就感觉整个后背带着两侧肩膀都是一片火辣辣的快失去知觉了。

    终于,徐婆子长出了一口气儿,有点神色萎糜的坐在那倒气儿,她儿子轻声对张清之说“好了,收拾收拾吧。”倒了杯水递给徐婆子。

    张清之站起来呲着牙活动了一下身子肩膀,还别说,有点儿风寒的肩膀这会儿热乎乎的还挺舒服。

    穿上大衣,包好孩子,徐婆子说“没事了,回去养养看看,不行隔个一个礼拜你再来一趟。”

    张清之答应了一声,把孩子抱好出了门。

    门外院里已经没人了,天幕眼瞅着就要黑下来了,这折腾的时间可不短了呀,怪不得老太太累的不行。

    雨雪这会儿更大了,太阳也是冷的跑了,黑压压的天好像直接压在了地面上,北风嚎叫着在大地上发疯。

    天地之间更混沌了,稍远一点儿什么也看不清,张清之抱着孩子往回走。

    等过了金坑村,天就完全黑下来了,好在冬天路面好认,还不至于走到河里去。

    地面上的冰被雨雪打湿,踩上去湿滑湿滑的,全凭着感觉走路。

    “哎。”张清之惊呼一声,实实在在的扑倒在路边。

    这边都是土路,也没有车,一块凸起的石头带着冰立在那里,张清之也没看清一脚踩了上去。

    这下摔的挺重的,张清之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把孩子捡起来抱好,呲牙裂嘴的继续走。因为穿的太厚来不及反应,刚才孩子被实实惠惠的压在了身下,相当于摔完又被他整个身体压了上去。

    这北风烟雪还夹着小雨的,也没法打开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张清之也就没管,抱着往家走。

    冬天在雪地里走路是相当相当累的。

    等张清之喘着粗气进到家门,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妈呀,怎么折腾到这前了呢?”刘桂新正耽心的坐在炕头等着,张景义带着张兴军已经炕梢睡下了,小小子打着小呼睡的正香。

    “有那么远呢,来回得有二十多里地,你感觉玩哪?”张清之把孩子放到炕上脱下大衣,已经淋湿了大半,还挂着冰溜子。棉帽子也湿了,鞋就不用说了。

    “怎么样?怎么说的?”

    “能怎么样,请大神了,连唱带跳的折腾到天黑,还把我削一顿。那老太太的手劲儿可真不小,这把我拍的,估计后背都得肿。”

    “打你嘎哈?”

    “我是他爹呗,有罪得我遭。看看吧,回来前摔了一跤,压身底下了,一直到这会儿一声没有。弄不好这下压死了个屁的。”

    刘桂新伸手把包孩子的毯子解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露出来看着她,嘴角还挂着一比笑意。

    麻事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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