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了两针。

    脑门上摔的伤也在右边,脑门上,加一起五针了。

    对了,月子里手术的刀口也在右边,六针。一共十一针。

    打了麻药,张兴隆整个脸都木了,眼睛也肿的睁不开,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被张清之用自行车推了回来。

    张兴军已经早早就洗了脚上炕躺下了,也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装睡。

    张兴兵坐在被窝里翻着小人书。

    “怎么说的?严重不?”看到张清之抱着半张脸包裹着的张兴隆进来,刘桂新抬头问。

    “不轻活,说是什么铁东西扎的,扎牙根里头去了都,你说这得多大劲儿?缝了两针,这半边都肿了。”张清之把张兴隆放到炕上,比划着给讲了一下。

    “和我说是河那沿飞来块石头打的,你说这孩子能扯不?那铁锈都在眼里呢。大夫说要是再偏点就破相了。”

    刘桂新向躺着一动不动的张兴军呶了呶嘴。

    “那就赶紧上炕躺下吧,你说这,看个电影也能看成这样儿。疼不?”

    张兴隆摇摇头。麻药劲儿还没过呢。

    刘桂新帮他把衣服脱了,拿毛巾擦了擦脚。衣服上弄了血在上面,这时候也来不及生气了,要是没这么重免不了就是一顿训,或者拍几巴掌。

    躺下去没一会儿,张兴隆就睡着了,连惊带吓带疼又打了麻药,大人也不一定能挺住。

    “老大弄的呀?”张清之轻声问刘桂新。

    “嗯,拿铁角子打仗,抡脸上了,也是怕了,早早回来就躺下了。”

    “这孩子,就得往死削一次,这胆也太大了,这要戳眼睛里得完了不?碰鼻子也破相了。”

    张兴军那边被窝动了动,身子往一起缩,刘桂新乐了,用口型说:“装睡呢,怕了。”

    张清之恨恨的看了一眼老大,刘桂新摆摆手:“洗洗睡了,明天再说吧,挺晚的了。”

    老大躲过一劫,在被窝里舒了一口气,这回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

    轻伤不下火线,张兴隆就顶着半张包裹着的肿脸去上学,冰棍到是暂时不用他卖了,得以偷懒几天。

    天气逐渐热起来,草木繁盛,杨树都撑起了大伞,山坡上河岸边开满了杂乱的野花。

    等张兴隆脸上拆了线,已经可以穿单衣了。

    学校组织了春季大扫除,可惜他的脸好了,没躲过去。

    大扫除不但要收拾教室桌椅擦玻璃,还有操场,还有外面的马路。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一群小学生去外面扫公路。

    张兴隆他们班上的任务片就挨着妈妈的冰棍摊不远,在公共厕所这里。

    大竹扫把扫一下就暴起漫天的灰土,连带队老师都跑出去老远躲着了:“停停,先别扫,那个谁,你们回去几个人,打几桶水过来。”

    老师点了几个名字,张兴隆因为体格大被点到,和几个同学回学校去打水。这边没有地方弄。

    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工具,老师给找了两个桶一个盆子,那几个同学心眼快,两个人抬个桶跑了,张兴隆只好去端盆子。

    从学校到这边公路边不算远,两三百米,但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端着满满一盆水走过来也没那么容易。还不是一趟。

    老师就站在路边背着手等着,指挥学生把水洒在路边地面上,不时的因为洒的不均泼的面积太小指责几句。

    张兴隆满头大汗的端着第三盆水回来,老师把竹扫把往他手里一递:“他们拎,你扫。你太慢了。”

    张兴隆心里有点儿委屈,用袖子抹了把汗接过扫把。

    “宋老师你有点过份了吧?”刘桂新走过来。

    “妈。”

    刘桂新把儿子扯到身边给他擦汗。张兴隆从小体质问题,自己出汗会蜇自己,又疼又痒,晚上还会起小红疙瘩:“去粮站里拿水冲冲去。”

    张兴隆看了看宋老师,有点犹豫。

    “去。”刘桂新皱眉喝斥了一声。

    “劳动呢。”宋老师说了一句。

    “劳动可一个人折腾啊?”刘桂新瞪着宋老师:“别人都是两个人抬,他一个人端,那一盆比那一小桶轻呗?你这么大个人怎么不端呢?

    还嫌他慢,别人两个人抬一小桶走四趟,我儿子一个人端了三趟,哪慢?连口气儿都不给歇马上把这大扫把递过来了,这是你一个老师干的事儿啊?

    我儿子月子里做的大手术,脸上缝了好几针这刚拆线,弄出毛病了你管不?”

    一个女老师走过来:“怎么了?”

    刘桂新扭头看了看:“曲老师,你来给评评,看你家宋老师干的对不对。”他们俩是两口子。

    “这不都在这干活呢吗?就你家孩子一个人干啦?”

    “是,总共二十来米,我儿子端了三趟水了扫出来不到五米远,这活干的真漂亮,得挺累吧?你宋老师最累,这站边上比比划划的指挥得多费劲哪。”

    劳动一共分了好多段,一二三年级一段二十多米,四五年级一段有四五十米,都由老师带着,人家那边几个不管男女老师都是拿着扫把跟着扫,就宋老师背着手站在一边。

    几个老师围过来劝,刘桂新出了口长气解释:“我不是不让孩子干活,集体劳动得参加,该干得干,但是宋老师这明显有点欺负人了,不就是俺家孩子听话吗?

    这孩子月子里做大手术强活过来,前几天脸上这都穿透了刚拆线,你们也能都知道。一个人端水我过来了吗?结果气都没喘大扫把就塞手里了。对呀?”

    几个老师就两边打圆场,刘桂新也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人,说了几句也就算了,张兴隆从粮站里洗了脸回来的时候刘桂新已经回摊子上去了。

    宋老师递给他一个小笤帚。

    晚上,刘桂新和张清之把下午的事儿说了。心里还是有气。

    张清之挠挠头:“这孩子就是傻实诚,怎么弄?还能叫他不干哪?他也不能听啊,再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行了。”

    “还不是像你,傻乎乎的没个心眼子,一天就知道傻干,让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是是,像我,我不对,行了吧?”

    “嘿嘿,我爸打不过我妈哟。我妈厉害。”哥仨趴在被窝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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