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好汉多出身贫困之间,莫说这蒸馏美酒,即便寻常酒水中的上品也极少享用。人群中纷纷喊道“王寨主再来一碗!”王浩会意,每人又是一碗。饮酒两碗,王浩挥手,止住人群的喧哗,喊道“寒冬腊月,年关将至,今日请诸位前来,为的就是品尝这世间少有的美酒。但美酒难得,经不住众好汉开怀畅饮。故而搭建此擂台,胜出的三人,各赠美酒一坛,钱三百贯。”众人闻之高声欢呼,惊散飘落的雪花。王浩又喊道“大雪纷飞,湖水冰冷,倘若众好汉沾惹了风寒,倒是梁山泊的不是。如今有两个法子可决出前三。第一,规则不变,无论各位采用何种手段,只要能守住擂台第三层半刻钟的时间,即为获胜。第二种吗,有请宋押司宣读!”

    宋江闻之皱眉,对王伦说道“比武是贵寨张罗,在下怎能反客为主,擅自制定规则?”见宋江失态,王伦心中得意,说道“宋押司有所不知,在下与犬子为了制定今日规则整整商讨了三天三夜。谁料今日大雪,天气寒冷。宋押司为众好汉着想,在下敬佩。可在下实在才疏学浅,急迫之下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故而只能仰仗宋押司了。”宋江心中想到“浩浩荡荡数百人,若是一对一决斗,一来没有足够的裁判,二来耗时太久,恐怕数日也未必能比试结束。王浩这小子端的可恶,竟拉我趟这摊浑水。”晁盖见宋江一时拿不出主意,喊道“晁盖代王寨主问大家一声,如今可经得住这湖水寒冷?”这时一个壮汉喊道“大河冰封就是砸个窟窿也能游得泳,今日不过飘点雪花,要是咱们就沾不得水了,那还不如回家给婆娘烧洗脚水。”众人哈哈大笑,又有一人说道“不错。王寨主这酒莫说一人分了三碗,就是三口,也足够咱们光膀子下河摸鱼了。”众人纷纷附和。

    王伦没有理会宋江阴沉的脸色,喊道“那咱们就早决胜负!擂鼓!”鼓声一响,数百壮汉一拥而上,夺路而去。宽阔的湖面,巨大浪花,拍打着飘落的飞雪。壮汉们赤红的皮肤,在寒冷中蒸腾起层层白雾。你走我挡,你追我打。人人搏斗,处处战场。然而此时,王浩发现擂台之外的一艘木舟上,直立立站着三个人。三个人一动不动,任凭众人一步步靠近擂台中央。终于冲在最前面的好汉开始登上擂台的第一层,后续的人们开始不再相互掣肘,纷纷向擂台中央冲刺。木舟上的三人突然对视一眼,一个跟斗消失在水中。王浩不自觉走到观看台的最前沿,十数个呼吸之后,却依旧无法找到最后下水的三人。此时,第二层擂台已经有人登上,而擂台周边的水域密密麻麻尽是攒动的人头。

    王浩转身看向身后的喽啰,说道“胜负将见分晓,把火堆点燃,稍后供大家取暖。”喽啰们得令,片刻之间点燃数十堆篝火。火焰倒影在湖水中,波光粼粼。恰在此时,擂台周边的水域同时出现三个巨大的波涛。波涛周围的人们纷纷被甩向他处。王浩注目而观,只见三个矫健的身影,单靠手臂的力量,一跃而上第一层擂台,而后手脚并用,瞬间踏上第二层,几乎不见如何停滞,再上第三层。而后,三人立刻互为依靠,防守脚下的阵地。王浩转身对身旁喽啰说道“点香计时。若有任何人被取代,立刻重新计时。”这时,王伦、晁盖、宋江也走了过来,观看最后的角逐。晁盖说道“这三个人配合很是默契,应当是一起来的。”宋江点头,说道“兄弟也认为如此。”转而反问王伦“王寨主以为呢?”王伦本就怯宋江气势,说道“我也认同晁保正说法。”一炷香很快燃尽。王浩示意,鼓声停,钟声响起。众人闻之很快停止打斗。王浩喊道“岸上有火,请众位好汉先行上岸。”

    雪越下越大,火也越烧越旺。每一堆篝火旁边,王浩事先放置了一坛蒸馏美酒,而火堆之上,则是串好的鸡、鸭、鱼、猪、羊等各种烤肉。为了防止众人争夺,王浩又在每一处火堆旁安排了两名喽啰,一人负责斟酒,一人负责切肉。胜出的三人,手臂被系上了红绸,待酒足饭饱之后,再行赏赐。

    裁判席上也搬了一张方木桌,王伦、王浩、晁盖、宋江四面而坐。木桌中央被事先掏空,放了一个红泥小火炉。火炉中木炭燃烧,加热上方的乌盆。乌盆侧壁很矮,仿佛一个大平底盘子。王浩将事先切好的肉片放入盆中,在炉火的加热下滋滋作响。其余三人很是惊奇,晁盖说道“王寨主,贵公子小小年纪,便每每有惊人之举,将来成就不可限量。”随之举杯,继续说道“宋江兄弟,咱们先敬王寨主一杯。”对饮一杯,宋江问道“公子这陶锅,可是订制?”王浩一笑,答道“让一位老师父帮忙烧的,很是粗陋,还请宋押司莫要计较!”宋江答道“在下对王公子的才思,确实敬佩。吃了这么多年肉,竟不晓得有如此吃法。王寨主今后可是有福了!”王伦说道“犬子生母早逝,从小没个管教。除了小时候读过几本书,便是早晚玩弄这些奇巧淫技。”宋江、晁盖皆无妻室,对养儿育女自是一窍不通。一个多时辰之后,人人酒足饭饱,湿透的衣袍也干了七七八八。

    王伦起身喊道“请胜出的三位好汉上台!”三人登上领奖台,王伦问道“敢问英雄名号、住处?”其中年长者说道“我三人乃同胞兄弟,家住石碣村,以打鱼为生,平常好舞枪弄棒,练些武艺。在下阮小二,绰号立地太岁。”另一人接着说道“在下阮小五,绰号短命二郎。”最后一人道“在下阮小七,绰号活阎罗。”此时,喽啰们已经搬上了美酒、钱财。王伦说道“三位好汉技惊四座,让我等是大开眼界,些许薄礼还请笑纳。”阮小二推辞道“王寨主酿出天下未有的美酒,首先想到就是咱们这些泥腿兄弟,此乃大义。王寨主义字当头,咱们兄弟岂可利字当先。”阮小五也插嘴说道“正是!正是!”阮小七略带犹豫,说道“不过王寨主这酒,咱们倒是舍不得推辞。”王浩转念一想,不宜强求,说道“三位好汉重情重义,不若先行取了美酒,而后梁山泊再每人相赠三坛美酒。”阮小七难以置信,问道“公子是说每人再赠三坛美酒?”王浩答道“不错。”略作停顿,继续说道“然而今日擂台,梁山已无半坛剩余。故而三位好汉的九坛美酒需四到五日后方可兑现,不知可好?”阮小七答道“公子见外了。极好!极好!”王浩又说道“三位好汉所居之地,距离在下酿酒之地似乎有些路程。故而美酒酿成之后,如何送于三位好汉,多少有些麻烦。”阮小七答道“怎可劳烦公子,我们兄弟自当上门去取!”王浩说道“腊月二十四,梁山泊湖边酒店,在下恭候三位好汉。”三人谢过,各自抱了酒坛,上了木舟。酒宴随之结束,各回各家。

    朱贵带二十余喽啰负责打扫场地,王伦与王浩先行乘舟返回。两人站在船头,看着满天大雪。王浩说道“父亲以为阮氏三兄弟如何?”王伦答道“勇武有余,只是不知这计谋如何?”王浩说道“比赛之初,三人不急不躁,蓄势而发,在众人混战不休、气力将尽之时,一鼓作气,直接登上擂台第三层。”王伦问道“这可是你亲眼所见?”王浩说道“是!”王伦又说道“如此说来,这阮氏三兄弟可谓有勇有谋。”王浩答道“儿子想拉这三人入伙,不知父亲意下如何?”王伦沉思,说道“倘若这三人与官府没有勾结,自是无妨,只是这位号如何分配?”王浩说道“儿子有一个考量,想请父亲参谋!”王伦点头,王浩继续说道“酒坊的事物,儿子想成立一个专门的堂口负责。”王伦略有不解,问道“是何意思?”王浩解释道“父亲在幕后掌控梁山的刀,儿子在台前谋划梁山的利。”

    王伦面色郑重,问道“你想自立门户?”王浩暗道“不好”,连忙说道“儿子绝无忤逆之意!”王伦意识到了自己的严肃,笑着说道“父子交心,已是天伦之乐。若自立门户对你有利,为父自当定力支持。为父知道,来年开春,你和你的美酒必将进入东京城。如今为父只想告诉你,凡事量力而行,切莫急功近利,丢了本心。假如真有一天,你折了本钱,犯了官司,莫急莫慌,返回梁山泊,咱们父子重头再来!”王浩有些难以掌控眼中的泪水,语气哽咽,说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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