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号属于伊丽莎白女王麾下的海商会,服役年头已经跟我这个老头子一样大啦。平常呢,主要是穿行在飞利浦港口和伊斯坦布港口之间,但也会在你们的目的地——哈博港口靠岸。”
    “克里斯,准备启航!”比利站在船头,对着船舱内大声喊了一句,“哦,忘了介绍,他是我的大副,你们等下会认识他的。”
    船缓缓地驶出港口,走得远了,夏侯战站在船头,才欣赏到这个伊斯坦布港口的繁荣。远远地望去,大概有七八十条大大小小的船只排列在岸边,正在紧张地卸货装货,工人们上上下下,热火朝天。在附近的海域,还有不少的船只因为没有靠岸码头,只能抛锚停泊。
    这些船只上的人似乎都认识,不断地听见比利和他们打招呼,大声说笑。内容多半是许久不见,要好好吃顿酒,或者是有没有上岸找姑娘的一些污秽下流的话。幸好船上都是男子和岁数大的老妈子大大咧咧,也没有多不好意思。
    比利号高大的烟囱,突突地冒着浓烟,一条黑乎乎的带子吊在船尾。周围的海水清澈无比,冲刷着船舷。
    海鸟“瓯瓯”地叫唤着,乌黑的翅膀时而贴着海面,时而翱翔空中。它们锋利的爪子,长长的嘴喙,统治着海面。
    “你知道吗?那些头顶长着一团鲜艳羽毛的,一般都是雌性,而且是已经哺育幼崽的。你看,”雪莉不知不觉来到夏侯战身边,指着远处正在捕鱼的海鸟说道,“它已经三次钻入水面了,它把抓到的鱼都含在喉咙间,然后再飞回去带给她的孩子吃。”
    夏侯战看着蓝天、白云、海水和海鸟组成的画面,非常入迷。这是第一次,他乘船出海,第一次看见这样壮观的景色。
    “雪莉,还是讲你和里皮的故事吧。”他靠在围栏上,回过头看着雪莉。这个修女平常都裹着头巾,今天却是没有,露出一头柔顺的发丝飘扬在风中。有些苍白的肤色,配上还算标志的五官,一下就使得夏侯战入迷。只是脸上的皱纹和发丝间夹杂的几许白发,暗示她已经老了。
    雪莉背靠着围栏,两手展平搭在围栏上,显得很轻松愉快。“我和他的故事?我们少年时就恋爱了,但是我们不想结婚,我们想过着自由的生活,所以我和他在这几十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漂泊在外。”说到这里,她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们应该有个孩子吧?”
    “嗯,是的。”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回避。
    “那他在哪?”
    “够了,川叶安!”里皮出现船头,喝止了夏侯战。他走到雪莉身边,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擦着她眼角泣出的泪水,然后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头。
    夏侯战有些局促。他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并不是想要故意伤害她,“对不起,雪莉,我不知道,我……”他说不下去了,因为里皮从来没有这样的严肃,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误。
    “不,亲爱的,我觉得他应该知道的。”雪莉打破尴尬,“我们应该坦然面对不是么?我们逃避了这么久,一辈子要这样么?告诉他原委,也是解开束缚我们的精神枷锁。”
    里皮惊讶地看着雪莉,觉得很意外。多年来,他对孩子一事三缄其口,就是不想让她伤心。他带着她远离故土,扮作神父和修女,也是为了让她开心。
    “好,亲爱的,”他捋捋她额头散乱的发丝,怜爱地看着她,“还是让我来说吧。”
    “川叶安,上次你也看见了,我和雪莉不能算作人。实际上,我们奥尔良家族的人都不能算作人,而是嗜血族。所谓的嗜血族,其实是女神代言人天使的民间后裔。作为嗜血族的成员,只有长到十岁后,才能不需要吸血。我们奥尔良家族,是有专门的奴隶供血的,加之在世间具有很高的地位,所以我们并没有遭到世人的敌对。但如果嗜血族的人随意吸食其他人,就会受到追杀。”
    “二十年前,我和雪莉的孩子已经八岁大了。他长得很健康,很可爱,跟你有几分相似。”里皮回忆到这里,神情很欣慰。
    “有一天,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耍。由于血瘾发作,他吸食一个平民孩子的鲜血,那孩子最后失血过多死亡。”
    夏侯战听到这,大概就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就只在于此。
    “光明教有世俗执法队,专门约束异族不危害平民。但凡有违背,违规之人就会受到执法队的追杀,最后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
    原本,偶尔也会有异族人违规,只要情节不严重,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那个执法队的队长,他也喜欢雪莉,却没有得到她,便怀恨在心。于是他借助孩子违规一事,要让我们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中。”
    里皮双手捏拳,咬牙切齿,极度愤怒。雪莉一直都闭着眼睛,两行泪水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下,“吧嗒吧嗒”砸在甲板上。
    “爱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的事。得不到就要毁灭,小人都不如,简直就是猪狗禽兽!”夏侯战恨恨地说到。他虽然还没有有过爱情,但是他却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即便是曾经相爱过,后来不爱了,也应该潇潇洒洒地放手!
    “其实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有时刻陪着孩子,才会出这样的事!”雪莉忍受不住,失声叫喊出来,惊得一干水手大眼瞪小眼。
    “不,亲爱的,是我!是我不该在那时向你求欢!都是我的错!”里皮紧紧抱住雪莉,吻住她的泪眼。
    “后来呢?”夏侯战有些无语。有时候,他觉得里皮就是靠下半身生活的人,好像一天两天不做合欢之事,就要浑身起火似的。
    “后来,为了不让我们的孩子不被杀死,我和雪莉偷偷地带着孩子想要远走他乡。可是,执法队追来,一番厮杀,我们身负重伤,家族也不肯出面援手。我们的孩子.....孩子.....被活活烧死了!”
    夏侯战心头一颤,似乎眼前出现来了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被烧死的场景。不得不说,这种刑法本身就是极为恐怖的,比之杀头腰斩绞刑更折磨人。
    他走到雪莉和里皮旁边,轻轻地搂住两人,安慰到,“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过于自责,你们现在过的生活,一定不是他希望的。如果可以,我也可以做你们的孩子呀。嗯,他叫什么?”
    雪莉抬起头来,额头前的发丝又乱了,粘在表面。她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慢慢地说出一个名字,“grand”。
    “格兰特?我很喜欢。不如在海外,我的名字就叫作格兰特了。嗯,是格兰特·奥尔良!”夏侯战开心地说到。
    雪莉放开里皮,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默念着,“格兰特,我的孩子!”
    里皮露出会心的笑容。他张开自己的臂膀,作为一个父亲和丈夫,同时搂住两人,要为他们遮风避雨,送去温暖和安全。
    夏侯战答应作他们的孩子后,雪莉对他更亲近了,总是“格兰特”的叫个不停,为他端茶送水,为他准备点心,似乎要将作为母亲二十年没有做的事,现在一股脑全部付诸在他的身上。
    他并没有拒绝。他知道,这是一个母亲的爱,并无不好。
    而里皮,自那后就受到冷遇,不停地对雪莉抱怨不公平。可是谁都没有当真,就连安贝也看出来了,其实他很开心。
    船上的生活的确很难适应,夏侯战躺在他的小床上,连续吐了几天,肚子里空空如野。最初上船时的新鲜感,以及大海的壮观,也不能抵消他现在对乘船的深恶痛绝。
    安贝适应能力极强,跟没事人一样,坐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照顾他。
    比利号出海三天了,进入第四个夜晚。白天和前几个晚上,船和海面的状况都很好,就连比利船长都忍不住赞叹,唏嘘要是每天都能有这样的好天气才好。
    “这片海域很古怪,暗礁时有时没有的,海上的天气更是变幻莫测。在这里走了几十年的老航海家都捉摸不透,而且会发生莫名其妙的怪事,经常造成沉船。”这是比利船长在第一天的晚餐上说的话。
    随后,大副克里斯、二副马克以及水手长皮克,作为资深船员,讲述了他们十来年在这片海域上遇过的事情。其中皮克曾经待过的一艘船就被莫名的力量拖入水中,船上的人全部遇难,只有他死里逃生。用他自己的话描述,“在那样无助的环境里,是女神冥冥之中救了我!”
    大副和二副讲述的则是他们的船的速度时而变得极快,或者船突然间就搁浅,然后等个两三天后船又可以走了。他们说的时候,都是怀着敬畏的态度。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却始终没有退出这一行业,可见这片海域留给他们的吸引也是巨大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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