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尼不知。”
    “六幅字画是一直挂在慧觉住持的禅房里面的吗?”
    “是慧觉住持住进静幽院以后才有的。除了那张‘佛’字。另外五幅字画是慧觉住持住进静幽院以后才有的。”
    “您能确定吗?”
    “贫尼虽然年纪大了,但记性还好。觉心住持活着的时候,我一直在静幽院伺候,觉心住持的禅房里面只挂了一个‘佛’字。”
    猜测毕竟是猜测,它代替不了证据,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只能再会一会慧觉住持,看看她有什么说辞,尽管赵子蒙已经知道结果,但他不得不试一试。
    六点钟,大家回到刑侦队,在食堂吃过晚饭之后,开始了对慧觉住持第二次审讯。
    在走出鸣晨庵庵门之前,同志们没有看到第三张纸条,难道是同志们在鸣晨庵呆的时间太短,对方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把纸条送到同志们的手上吗?
    在看到三个铜匣子和铜匣子里面的东西之后,再来看慧觉住持,大家有了很先前不一样的感觉。
    大家从慧觉住持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妖艳之气,这种评价用在六十岁左右的老尼姑慧觉住持的身上,似乎有些不恰当,但这是同志们真实的感觉,当然,这种妖艳之气更多的源自慧觉住持的眼神和举手投足之中。
    几分钟之后,审讯开始。
    “慧觉,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禅房里面挂着的六幅字画出自谁人之手?”
    “对不起,贫尼不知。”
    “字画挂在你的禅房里面,你竟然不知道是谁的作品。这好像说不通。”
    “贫尼住进静幽院的时候,那些字画就在静幽院了。”
    真可谓百密一疏,慧觉住持在这里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破绽,赵子蒙心细如发的行事作风帮助了大家。
    是蛛必有其丝,是马必有其迹,慧觉住持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在这里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慧觉住持,你曾说过‘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在这个问题上,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贫尼说的都是实话。”
    “我们已经问过念慈师太了,在那六幅字画中,只有一幅‘佛’字是一直挂在禅房里面的,另外五幅字画是你住进静幽院以后才挂上去的。念慈师太曾经伺候过觉心住持,她记得非常清楚。”
    “赵队长,贫尼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住进静幽院的时候,那些字画就在禅房里面了,那些字画放在一个箱子里面,我在整理禅房的时候,无意之中看到了那些字画,我很喜欢那些字画,就把它们挂在墙上了。”
    慧觉住持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她说话滴水不漏,随机应变和诡辩的功夫也很了得。
    赵子蒙费劲心机打出来的一张牌,被慧觉住持轻而易举地应付过去了。“那些字画就在静幽院”,这句话,慧觉住持回答得非常巧妙:那些字画无论是“挂在静幽院的墙上”,还是“放在一个箱子里面。”确实都在静幽院。慧觉住持在这里玩了一个偷换概念的把戏。
    “慧觉,你的禅房里面除了密室的入口之外,还有没有其它隐蔽之处呢?”赵子蒙本来是想直接把三个铜匣子拿出来的,现在,他不得不留一点心眼,“比如说暗洞之类的隐秘之处。”
    “贫尼不知,贫尼也不想知道。”慧觉住持望了望赵子蒙,又望了望令狐云飞,她很谨慎,她在察言观色。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从慧觉住持的眼神中看到了紧张和慌乱。
    赵子蒙朝项代沫点了一下头,项代沫站起身,走进另一间屋子,不一会,项代沫走出屋子,他的手上抱着三个铜匣子。
    当项代沫抱着三个铜匣子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慧觉住持的下颌骨突然蠕动起来,手中的佛珠也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停顿的时间只有十几秒钟,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佛珠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但速度比先前快了一些——流畅程度也大打折扣——慧觉住持在心理上确实有了一些变化——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掩饰得了的。
    “慧觉住持,看到这三个铜匣子,你想不想跟我们说些什么呢?”赵子蒙直视着慧觉住持的眼睛和下颌骨。
    “赵队长,您想说什么,不妨明示。”慧觉住持不想处于被动的地位。
    “我们在‘佛’字后面的墙上发现了一个暗洞,这三个铜匣子就是藏在暗洞里面的。”
    “贫尼在静幽院呆了十几年,在那张禅床上睡了十几年,竟然不知道‘佛’字后面有一个暗洞。”慧觉住持突然眨起了眼睛,在此之前,慧觉住持不曾眨过眼睛。
    人在撒谎的时候大都会眨眼睛。
    显而易见,既然慧觉住持不知道暗洞的事情,那么,三个铜匣子里面的东西自然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了。
    “慧觉住持,按照你的说法,这三个铜匣子和铜匣子里面的东西和你毫无瓜葛了?”
    “贫尼确实不知道‘佛’字后面有一个暗洞。”
    赵子蒙眯着眼睛,微微一笑:“慧觉住持,我们不能确定你的话是真是假,我们也不能确定这三个铜匣子和铜匣子里面的东西和你究竟有没有瓜葛,但我们有办法弄清楚你和它们有没有关系。”
    “这三个铜匣子和我确实毫无关系。”慧觉住持自从开始眨眼睛以后,一刻都没有停止的迹象,就像人突然打嗝一样,想停下来,很难。
    “有没有关系,很快就会见分晓。有一句话叫做百密一疏,成语有‘天衣无缝’之说,但在现实生活中,想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的境界,这很难。”
    慧觉住持可能听不懂赵子蒙的话,她不停地眨着眼睛,木然地、呆滞地望着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的脸。
    “慧觉住持,您看清楚了,在这个铜匣子里面,有三条裤衩,”赵子蒙一边说,一边将中号铜匣子的盖子打开,然后放倒铜匣子,将口对准慧觉住持。
    慧觉住持微微抬起头,她看到了铜匣子里面的裤衩。
    “慧觉住持,你听清楚,也看仔细了,在这三条裤衩中,有一条裤衩出卖了你。”
    “贫尼听不懂赵队长的话。”慧觉住持紧咬牙齿,下颌骨上两块肌肉格外分明,与此同时,她的眼睛眨的更频繁了。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件事情,细心的林狄在其中一条裤头上发现了一根三寸长的毛,现在,诸位应该能听懂赵子蒙的话了吧!
    “你能听懂我的话,在这条裤衩上——”赵子蒙用电工刀的刀刃挑起一条粉红色带蕾丝花边的裤衩,“在这条裤衩上,我们发现了一根毛。你听清楚了吗?只要我们鉴定一下这根毛,我们就能知道她和你有没有关系了。”
    “当然,我们需要你配合一下,现在,我们要从你的身上提取一根毛发。”赵子蒙所说的“毛发”应该是指“毛”,因为慧觉住持只有毛没有发。
    “阿弥陀佛。”慧觉住持又拿出了挡箭牌,这时候,她也只能说“阿弥陀佛”了。
    “其实,我们用不着这么费劲,在这个铜匣子里面还有两双非常漂亮的绣花鞋。”
    慧觉住持在生活中扮演着两种角色,僧尼有僧尼的行头,从头到脚,缺一不可,在另一种角色中,漂亮的鞋子是不能少的,头上戴着假发,身上穿着文胸、裤头和睡衣,脚上穿着一双尼姑的布鞋,岂不引人喷饭。
    赵子蒙从匣子里面拿出两双绣花鞋,继续道:“只要你试一下,我们就能知道你和这些东西也没有关系了。林狄,拿给慧觉住持试一试。你如果愿意的话,这些文胸和睡衣,你也可以一并试一试。”赵子蒙微笑道。
    赵子蒙除了笑慧觉住持自作聪明,自不量力,不得不放下得道高僧的架子,撕去了从容镇静的伪装。原本喜乐无迹、悠然淡定的脸上开始扭曲变形。
    “试过鞋子以后,我们还要借你身上一根毛发。”
    林狄站起身,从赵子蒙的手上接过那双绣花鞋。
    慧觉住持突然道:“不用试了,这些东西是我藏在暗洞里面的。”
    这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事实就是事实,事实是任何人无法回避的。
    “我再问你一遍,这三个铜匣子和铜匣子里面的东西是你的吗?”
    “是的。”慧觉住持低声道。这是慧觉住持说的声音最低的一句话。
    “请你大点声。”
    “这三个铜匣子是贫尼的,里面的东西也是我的。”慧觉住持终于用“我”取代了“贫尼”。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项代沫对视片刻,大家紧绷的神经终于找到了松弛的理由。只要慧觉住持承认三个铜匣子和铜匣子里面的东西是自己的,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慧觉住持,虽然你承认这些东西是你藏在暗洞里面的,但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是要从你的身上提取一根毛发,勿枉勿纵,用事实说话,这是我们一贯的原则。”
    “赵队长,你们不就是想证明我和这些东西有关系吗?既然我已经承认这些东西是贫尼的,我看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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