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杀的。”
    胡子鉴也转过脸来看她,被灼烧的一塌糊涂的脸,正直认真的看着她。
    青藤收起了那副认真的模样,莞尔一笑躺坐回原地。
    真是差点被他骗了,这个胡子鉴,没了那副正直良善的面孔,居然还能把假话说的如此一板一眼。
    他这般解释,不过就是一招以退为进,想让自己带他出去罢了。
    胡子鉴看她一幅松散的模样气闷的厉害。
    “你不信?!”
    “我信。”
    青藤随声应和,低头抠自己指甲盖里的黑泥,眼神顺着黑泥探出去的弧度上去又落下。
    “你不信!”胡子鉴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真是见了鬼了,我就这么具备背黑锅的条件吗?”
    他气急败坏的跺脚,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指向青藤。
    时刻戒备着的青藤一蹦三尺远,同样握着一把匕首指着胡子鉴。
    胡子鉴错愕了一瞬,随后没好气的笑骂道。
    “真贼!我是叫你看这把匕首的刀柄!”
    他将匕首扔至青藤脚边,自顾自靠墙坐了下来。
    “那日,他冲过来要杀我,我只是用四把匕首将他钉在墙上而已。
    你也知道,我若不废了他,没准死的就是我,哪里还能再睡的了安稳觉。”
    青藤犹豫的蹲下去,将胡子鉴的匕首捡起来。她先前帮阿贵拔过匕首,自然对这刀柄上刻着的鱼鳞纹有印象。
    她转念想起自己从阿贵脖子上拔下来的匕首,将自己手里的匕首与胡子鉴的匕首放在一起对比。
    果真……她顺来的那把匕首上,刻着的是斜麻纹,甚至两把匕首的刀身也不一样。
    胡子鉴的匕首两头开封,像是一把小剑。而她手里的这把匕首,只是单面开封,刀背略弯,更像是一把小弯刀。
    难道…真的不是胡子鉴?青藤皱着眉头来回打量两把匕首,那杀阿贵的又是谁的?阿贵一个普通的男孩子,又有什么地方值得有人对他杀人灭口。
    胡子鉴见她沉默,又接着说道。
    “你也知道这熔炉里记恨我的人太多了,我本只是想让他挂在那里,每天嚎两声吓吓他们,好杀鸡儆猴。
    没曾想刚威胁完阿贵,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把小刀,力劲速快,上头蕴含的内力隐有风雷之势,我光顾着躲避了,没料到这把匕首是冲着阿贵去的。
    若是你注意过刀柄,定能发现他喉咙上那把与我的匕首有不同之处。”
    青藤捏着弯刀匕首的手紧了紧。没错,两把匕首确实不同,而阿贵脖子上的那把匕首入墙也很深,是她动了内力才拔出来的。
    在她去帮阿贵拔匕首的时候,胡子鉴也已经进了甬道,也不知道后来是她帮阿贵拔掉的匕首。
    青藤思索片刻,已将胡子鉴的话信了十之七八。
    说完这些话,胡子鉴又叹了口气。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就当我此时无事,随意与你说了个故事。”
    “我说了我信。”
    丑八怪装深沉忧郁的模样简直不能看,青藤不耐烦的把胡子鉴的匕首丢回去,又坐回了原处。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就喜欢借刀杀人,不喜欢自己手上粘人血。道貌岸然,坏事做绝,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背后早就被人甩满狗屎。”
    青藤的话令胡子鉴不由侧目,错愕的看着她,嘴硬的骂道。
    “你…好歹我也是比长辈,有你这样当这人面骂人的吗!”
    “难道不是吗?”青藤掂了掂匕首,将它收回裤腿处,“你把他们骗了上去,之后谁掉了东西,谁伤了残了死了,都是你头上的罪过,他们可不会怪自己无能。”
    胡子鉴沉默了,虽然他也理直气壮的在一层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他当时只是狡辩,内心还是有点愧疚的,怎么从青藤嘴里说出来他们都死有余辜似的。
    “你倒是想的明白。”
    胡子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顺嘴夸她心大。
    青藤歪着脑袋没心没肺的笑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那言外之意就是青藤遭了罪也要和他们一样与胡子鉴来个你死我活。
    胡子鉴卷曲的胡子抖了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年纪轻轻就这么市侩,怕是你老了也和我一般下场。”
    “我可没你这么善良。”
    蓝幽幽的夜明珠照在青藤灿烂的笑容上,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俗话说相由心生,你在你师弟那里栽了这么大的跟斗,居然还会放过阿贵和那个叫阮诗的小姑娘。难怪长出这么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说到正人君子,胡子鉴心疼的摸上自己已经毁容的脸,长长的叹出口气。
    “什么栽跟头,技不如人罢了。”
    “我见识过你的内力,很深厚,招式也很精妙。才二十出头的人,是打不过你这样老奸巨猾的招式的。外头传的事迹不过是你们门派想让别人认为的罢了,信不得一二。”
    听闻青藤一番吹捧,胡子鉴洋洋得意的摸着被烫卷的胡须,“你眼睛倒是不瞎。”
    青藤翻了个白眼,她可没有在夸他,换了个词语骂他罢了,在那里得意个什么劲啊!
    “就连拜你师弟为师了也依旧这么傲气。想必是你比武时自作聪明,被人下了套。不甘心又拉不下面子,就跑到这里来想向小王爷要那个承诺。你说你自诩聪明,其实蠢的厉害,一把年纪了还要在这么个鬼地方自食苦果。”
    胡子鉴被她说的一噎,随后落寞的垂下眼眸。
    “你说的没错,我这辈子的确是栽了不少跟头,也从没吸取教训过。”
    胡子鉴自嘲的笑道。
    “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居然是因为我没忍心杀孟霁阳这个畜牲,才棋差半招,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这不怪你。”青藤双手托腮,调侃道,“外头的江湖不都提倡什么兄友弟恭、不能同门相残之类的,哪能真下死手。”
    胡子鉴抚掌哈哈大笑,就连他脸上结痂的面皮都笑裂了。
    “那你就错了,我不杀他,只是怕那群老迂腐又说我刻薄寡情,凶恶残忍,不配当掌门罢了。
    谁知道……杀与不杀,皆是一样的下场,倒不如当初杀了他,也好成就我武功卓越的名声。”
    虽然胡子鉴已经被毁了容,浑身上下更是没一块好皮。但他此刻雄心壮志,意气风发,又没了那股伪善的样子,倒是有些令青藤刮目相看。
    但自从青藤出现,原本百无聊赖坐着的胡子鉴便一直都在走动,一下捶胸挠背,一下振臂高呼的,身上原本结痂的皮肤裂了个七七八八。
    他在动作说话间承受越来越多的痛苦。没过多久,他过了那股新鲜劲头,就慢慢的寡言少语起来。
    暗沉无聊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困倦,胡子鉴挑了一只新鲜的吸血蝙蝠过来,用匕首砍掉了它的头,又刮去了上头的毛,切成两段扔了一半给青藤。
    “在下头饿坏了吧?吃点吧,我吃了好几天了,这东西没毒。”
    青藤的肚子的确很饿,但她才喝过光头大汉的血,现在看到血肉模糊的蝙蝠肉本能的犯呕。
    “呕……”
    胡子鉴嘴里已经啃上了蝙蝠肉,听她呕吐也有点吃不下去。
    “小姑娘就是娇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挑食。”
    青藤连连罢手,侧身扶墙吐了出来,呕出一地口水交杂的黏稠血沫。
    胡子鉴嘴里的肉块掉下来,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忙走过去帮她顺背。
    “你…你受内伤了?!”
    青藤摇头,想说自己喝了人血,又有些难启齿,一回想起那血腥的场面肚子里又一阵翻江倒海。
    “……呕”
    “怎么整的啊你?来来来坐下坐下。”
    胡子鉴搀扶着青藤坐下,自己在她背后开始盘腿运气。
    他双手含捏宝相莲花,提神运气交握丹田,待内力游遍全身经脉,凝聚于食、中两指之间。
    他猛的睁开眼睛,仅存的独眼里金光乍现。弹指瞬间手指翻飞、浮光虚影,内力贯通青藤周身七十二脉。
    忽而他转指为掌,浑厚内力于他掌心贴向青藤的后背,源源不断的内力冲刷着青藤的四肢百骸。
    两人的内力融会贯通间皆是气息平稳,胡子鉴又将内力冲刷了两遍青藤的经脉,发现依旧毫无受伤的痕迹,这才将自己的内力收了回来,疑惑的自言自语。
    “没受伤啊?…”
    青藤不好意思的讪笑。
    “咳…牙龈…牙龈出血。”
    胡子鉴没好气的跳起来。
    “好你个小子!没受内伤你让我渡什么内力!”
    青藤厚脸皮的笑道。
    “我又没叫你渡,是你自己要给我的。”
    这话说的太不要脸,好心还给当成驴肝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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