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你即使付出了努力,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能压倒你这些年所有的坚持。的确不公平,但这就是现实,你永远对它无法淡定从容。董妍的消失在偌大的娱乐圈里没打出什么水花,就复归了平静,和当初的兰天一摸一样。不过两人都是自作自受,没人替她们的恶果买单,除了她们自己。
    选秀节目当下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留在最后的只有三个人,需要在这三名选手中争出一二三等。别看出道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名次不同,到手的资源就会大不相同。
    头名人选出道后有专属的自制综艺,有唱片录制计划,还有诸多的广告拍摄。第二三名待遇就差多了,也可以参加综艺,但肯定不是专属的,最大的情况还是前三名和一群人气选手一起上国民综艺节目,唱片是不可能有的,或许有单曲录制,广告也比不上冠军。
    所以到了这个阶段,原本和和气气的各家粉丝也都专注在自己的战场,和以往并肩作战的好姐妹分道扬镳,为了自家偶像努力推广争票。
    谢晚无缘前三,卡在了第五名上。不过她自己倒也不难过,有遗憾,但也知道对于专业的爱豆来说,她的业务能力还不算特别强,第五名已经是特别好的成绩了。
    “长生我要走了,经纪人已经给我接了秀场的走秀,我得赶紧回去训练。接下里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一飞冲天!”
    谢晚是来跟宁长生道别的,其实她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这段时间的同窗情谊,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回寝室,总是让人刻骨铭心。她不知道出去后她们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莫名的多了几份感伤。
    倒是宁长生难得地表现了亲昵,上前环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借你吉言,你也会星路顺畅,心想事成的。”
    谢晚的眼睛多了几分光亮,“是啊,这次参加选秀打开了我的知名度,好多以前我落选的秀都主动联系我了,我们一定会越走越远的。”
    不过说完,她有些不舍地看向宁长生,道“也不知道我们以后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只有和宁长生接触久了才会发现,原来这个未成年女孩内心的宽广,她会润物细无声地照顾你,帮助你,虽然表面上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内心是很温暖的。她这个大姐姐非但没有起到姐姐的作用,相反,走到如今的地步还得多亏宁长生的指点。她对她既感激又喜爱,就好像遇到了亲故一样,陡然让她们分开,还真挺不习惯的。
    “没事儿,你不是签了克乐克吗?我们应该赛后还会一起活动。”宁长生道。
    选秀到后期节目组其实找了很多选手签约,有的人已经有经纪公司了,但经过双方协商,表明可以进行联合培养,意思就是借助克乐克的多方渠道大家一起赚钱。毕竟他们能走红多亏了这个平台,具体的名次也需要靠克乐克运作。
    不过详细的利益分成宁长生就不大了解了,她是选手中少有的未签约的人。眼下已经是前三名了,就算没签约,出道后的活动肯定要配合参加的。
    听她这么一说,谢晚一扫之前的沮丧,“对啊,我们后面还会一起活动,那到时见!我出去会为你拉票的。”
    宁长生挑了挑眉,朝谢晚一笑,所有的未尽之言都在默契里了。
    崔导出现的时候,宁长生正陪着谢晚拖着行李往门口走,目送好友离开后,宁长生才转身看向身后的崔导。
    “您找我有事儿?”
    宁长生早就发现对方的存在了,不过崔导一直脚步踌躇,面带犹豫地站在绿植背后,想来应该是有事找自己,所以送别了好友后,她才走向对方询问道。
    崔导此时正拿着一帖的a4纸,因为他无意识的动作,纸张也已经有些折损。宁长生目光扫过纸上的红字红章,想来是什么重要文件,但崔导身上也没个文件袋之类的,应该是偶然看到了自己,急匆匆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忘记把文件放下了。
    听见宁长生的话,崔导才反应了过来,眼神不自在地漂移了一下,随后咳了一声,道“对,想找你说下最后一场演出的事儿。今早下达的文件,说是你们演出时有文化局的官/员过来,到时还有主流媒体采访报道,所以你们的节目最好有调整,以弘扬主旋律,传递正能量为佳。”
    宁长生点了点头,也不大意外。本来节目组所属的电视台就和主流媒体的联系很紧密,加上他们这个节目可能社会影响力颇高,政/府官/员过来‘参观’也是很正常的事。其实这样对宁长生他们这些即将出道的人更有利一些,毕竟能得到主流的认可,他们未来的路也会更顺畅。
    不过他们的到来也让宁长生三人先前准备的节目打了水漂,因为之前的选题可能不够严谨,现在就需要调整了。好在距离最后一次比赛还有六天时间,重新选择练习还算来得及。毕竟单人表演只需要把握好自己,不用和其他人配合,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宁长生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崔导。”
    “不客气不客气。”看到宁长生清冽的眼神,崔导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们就对立两边,像是在对峙什么似的,气氛很尴尬。
    好在崔导已经这把年纪了,混成了人精,知道用对待寻常人的态度对宁长生可能无效,他才沉吟了片刻,直言道“你之前对我说过常回家看看,是不是……”
    崔导今年46岁了,身材走形,胡子一大把,看上去十分不修边幅,就是个糙汉形象。但是其实艺术工作者的内心都会比较柔软感性,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的他对家人很在乎。七年前因为工作的原因崔导夫妻离异,留下了两人唯一的儿子跟着他。不过或许是继承了崔导的敏感,小小年纪就失去妈妈的孩子变得愈发内向自闭,后来更是整天沉迷网络,身体状况很糟糕。
    崔导的工作忙起来也确实忙,很多时候都要出差在外,没办法把儿子带在身边管教,只好把孩子托付给父母。但是他父母年纪大了,对小孙子又很宠爱,根本管不住。渐渐的,崔导儿子就长成了一个爱上网的大胖子。学校也不去,就盯着电脑,吃喝拉撒都在自己房间里。
    这次崔导父母因为老年大学组团出国旅游,只能把小孙子留下来,没想到这孩子懒到了连出房门拿个外卖的功夫都没有的地步,硬生生饿晕在自己家里。要不是崔导被宁长生提醒一句,想起了自家儿子有些挂念,给对方打电话一直没接,他急冲冲地赶回家发现了昏迷中的儿子,立马送去医院,再晚些,人恐怕就没有了。
    一想到这里,崔导的心就捏得紧紧的。那可是他的儿子,当年他出生时自己还无比疼爱珍惜的儿子,差一点就这么离他而去了,他后怕不已,已经来不及怪罪对方,反而庆幸不已。
    因为还有工作,他只能请个护工先把住院的儿子照顾着,等他这个工作一结束,就请长假回去陪儿子,他已经反思自己这些年的行为了,觉得还是对自家孩子关心太少,父母年纪大了,没办法给孩子方方面面的照顾,加上隔代了,不了解年轻人的想法,所以儿子才会一直颓废消极,他必须要改变自己了,才能让儿子变好。
    宁长生却否认道,“崔导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其实这里面确实有她的影子,先前她便看到了崔导额头上的黑气,很浓,甚至透出来在眉中形成是竖向的折痕,像一把利刺打断崔导如日中天的事业,直冲额正中的官禄宫而去。显然这次的意外是会摧毁崔导未来的事业的,而源头就在对方亲人的去世。
    崔导虽然带着成年人的世故,但是总的来说人不错,也确实是个好导演,还多次帮过她。宁长生出于感谢,也就提醒了一句。
    也得是崔导对自己的提醒上了心,不然就算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救了他孩子的还是崔导自己。宁长生不居这个功。
    崔导见宁长生如此,也没再多说,只是记下了宁长生这份情。
    别看现在宁长生长成了一个标准的流量偶像,可当初她崭露头角的演出可是被誉为‘亡魂之声’的魔幻古筝曲,光是听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对方营造的虚幻空间里,吸引了无数神秘学超自然爱好者。宁长生本来就是个挺‘邪门’的存在,不能因为她后来表现像正常人了就忽略了她的曾经。
    崔导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宁长生的粉丝们是不是滤镜太厚,竟只注意到她表面的美好,没深思她背后的诡秘,不过也好,充满了神秘反而才更吸引人。这样迷人的她,才能真正走向巨星之路吧。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比赛好好加油吧,你还是有很大机会夺冠的。”
    按说没和乐克乐签约,宁长生很难获得第一名,以前就没有这样的先例。但谁让宁长生是宁长生,不是别人呢。没见国民老公霍东对宁长生都恭恭敬敬的,他的领导也不敢随意招惹对方,黑幕,谁敢呀。
    再说宁长生的实力确实足够夺冠。
    另外两个晋级的,一个是宁长生的老朋友谷雨,一个是被宁长生就了一命的文静,结果真的不用想了。
    谷雨虽然唱跳俱佳,人气也高,但比起宁长生还是稍逊一筹。而文静是典型的有人捧的,也是后来崔导才知道上次意外后,是文静的家人要查明真相才顺藤摸瓜扯出了兰天。文静家里是京城的高官,爷爷甚至还和开国/元勋是过命的交情,人家小时候就去过中南海,在皇城古迹里长大的孩子,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比起宁长生和谷雨来说,文静的实力就有些不大够看了,虽然她也很有天赋,学习能力不低,但对比下来很惨烈。好在文静也没想过拿第一,反而追星似的想让宁长生夺冠。
    其实在崔导看来,宁长生第一名没得跑了。不过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默默在心里过一道,然后转化成鼓励。
    宁长生下来后思考了一番,最后决定舞剑配合乐器演奏的形式作为比赛的谢幕。
    当然,过程不会这么简单,配乐需要她提前录制。上了不少配乐课,但宁长生还没有自己创作过东西,她有些蠢蠢欲试。
    剑舞只要是迎合文化复兴的主旋律,但歌曲就不用那么雄浑壮阔了,又不是春节联欢晚会。她个人更倾向于幽玄侘寂的物哀之美,在简单的留白里营造质朴的美感,让观众可以在表演中观心,与之共生。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方鼎的形象,也是后人比较熟知的后母戊鼎。
    华国传统文化认为天圆地方,方鼎是供奉素食祭祀大地的。而这个鼎的主人,宁长生认识。
    妇妌。
    和她名字一样,这是个娴静温柔的女孩,善农耕通天意,嫁给商王武丁成为其第一任王后。商王在她的帮助下发展农业,处理内政事务,为后世的稳定打下坚实的基础。可惜后世并不记得她,只知道一个独善军功的巾帼美人妇好。
    妇好是商王一生的挚爱,战功赫赫,美名远播,死后还被葬在商王办公的附近,方便武丁和后人祭拜追思。
    然而妇妌却早死,被众人遗忘。
    妇好的墓穴里装了无数玉器,还有商朝最高的信仰玉凤,有商王让人做的母辛方鼎,记载了其生平故事,美好又动人。
    而妇妌的墓却远在商皇陵之外,里面的方鼎还是妇妌的两个儿子亲自筑的,商王根本不曾想起过她半分。
    她死时宁长生就在旁边,问她后悔吗,当时的妇妌摇着头,目光平静又温和。“大地养育了万物,即使遭受损伤,也不曾后悔。我发展农业,让商人饱腹,后颁发政令修建屋宇,让百姓免于颠沛流离,值得了。而我的孩子们也很好,会将我的遗愿继续实行下去。母神,我不后悔。”
    宁长生这个掌管地界的神灵本来对商王还有些不满,因为妇妌是她选下的治理天下的人选,可惜对方因为太过操劳造成了难以逆转的身体损伤,又不得丈夫的关心和爱护,宁长生就迁怒了。也是妇妌才打消了宁长生的怒火。
    不后悔三个字,让宁长生知道自己没选错人。
    妇妌心中无关小爱,是苍生百姓。这才应该是大地。
    她的神魂最后并没有被宁长生强行留下,那会儿宁长生兄妹已经功成身退,都要回三玄空天宫了,带不上妇妌,最多把妇妌留下来做地母,等同于土地公。但以妇妌的心怀,宁长生觉得她重入轮回造化会更大,也就放手了。
    今日莫名想起妇妌,宁长生觉得也是缘分,不如就以她做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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