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林三娘在渡口送玲珑离开。清晨的雾气有些浓,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散了开了来。桨声与水声整齐划一,玲珑乘着船随胡八杀等人前往五圣山。
    日头渐渐从山头上起来,船已经行了有些时候了。玲珑坐在甲板上用磨刀石磨着匕首,匕锋如雪,晃得人眼生疼。
    这时,船舱里走出一个小厮模样的青年男子向一旁忙活的船员问道:“兄弟,主人家让我问问今日能否到五圣山。”
    “啧!按照咱们现在这个速度,天黑之前肯定能到离五圣山最近的一个渡口,但如果想今日就到五圣山,得天黑之后。”
    “多谢。”小厮笑着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子递了过去,“我家主人请兄弟喝壶酒。”
    这两人的对话尽入玲珑耳中。玲珑举起比首放在小木盆里用水洗了洗,又用布将匕首上的水渍擦干,对着匕锋吹了口气,悠悠问道:“阿叔,那帮子人什么来路?”
    坐在一旁细细擦着大刀的胡八杀看了玲珑一眼道:“南北来往经商的,他们的商船出了点意外,坏了。因出货紧,急着回京,就找上了你阿叔我。”胡八杀回头对玲珑笑道问:“丫头,你知道咱们南货在北边卖多少钱吗?”
    “少说也得翻上两翻吧?”玲珑挑了挑眉。
    胡人杀点了点头又道,如果是海货可不止这个价,特别是在京城里头。”
    “自然。”
    船在接近正午时停靠在一个渡口,胡八杀招呼众人上岸,又让几个手下留守在船上。
    靠坐在阴影下乘凉的玲珑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略微抬头,余光瞥见了刚好从船舱里走出来的人。玲珑定定的看着,眉眼在那一瞬间冷了下来,很快又恢复常态。
    是他啊——
    玲珑在胡八杀喊她之前来到胡八杀身边,笑眯眯的问道:“阿叔,咱们今个儿吃什么呀?”
    胡八杀笑了笑,“那得看丫头你想吃什么了。”
    “那就是说,我想吃什么阿叔都给买?”
    “自然。”
    从船舱里出来的人走在玲珑和胡八杀前面,为首的那个身着月白锦袍的青年侧过头来瞧了玲珑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众人在岸上吃过了午饭歇息了片刻又出发了,在天黑后的一个时辰左右到达了五圣山的渡口。站在船头上,借着船上的火光,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河面上横跨着一座木桥,桥上还挂着泛寒光铁索链子。胡八杀一行人不得不停下,不到片刻,就有十几艘小船将胡八杀的大船团团围住,小船与大船之间最多只有两三米的距离。
    玲珑默默后退,在甲板上一个助跑,最后一跃而起,在众人没有回神之际跳下了船,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小船上。
    小船上的人瞧见玲珑顿时瞪大眼,玲珑对那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那男子立刻明白过来,朝周围几艘小船上的人打了几个手势后,,回身划着船桨带着玲珑上了岸。
    胡八杀站在船上愣愣的看着。
    丫头跟白老鬼到底是什么关系?
    玲珑上了岸,那男子匆匆下了小船,急忙跟上玲珑的步子,俯身道:“小姐,堂主交代了,您要是回来了,先去见他。”
    “我爹在哪?”
    “堂主在小山后的竹居楼。”
    “替我好好招待他们。”
    “是。”
    玲珑离开之后,胡八杀众人被请到岸上,此时正被五圣山的人好吃好喝招待着,众人一片和乐。胡八杀嘱咐自己手底下的人不许喝酒,万一要是打起来可不好办,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胡人杀坐在长条板凳上,时不时给自己送口菜,又向门口那张望着什么。
    也不知道玲珑怎么样了。
    胡八杀心里正嘀咕着,门外便传来了一声:“堂主到!”此时一名身着天青色长袍,身形修长,墨发玉冠,面相斯文却任见当年风采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男子不徐不急的迈过门槛,笑着对胡八杀道:“胡兄,有失远迎,招待不周,望胡兄别介意。”
    胡八杀立即起身笑道:“白堂主说哪里话,出门在外有口热食就很不错了。再说了,这都是满桌子的好酒好菜。弟兄们,还不快谢过白堂主。”
    胡八杀手底下的人唰唰的一起身,便齐声高呼道:“谢过白堂主。”
    这位正是择栖堂的堂主,姓白,单名一个“江”字。白江是个人物,江南这一片儿几乎有一半的商货来往生意在他手底下,另外,白江手里还握着盐引。距今为止,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就像是个凭空出现的人一样。
    白江回以微笑,一身书香气,抱之以拳。回身对胡八杀道:“该我谢过胡兄才对。”
    “这,从何说起?”
    白江侧过身子,对着门外道:“玲珑还不进来?”
    胡八杀看着从了外进来身着青衣袍依旧是男装的玲珑,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番梳洗后,本就是天生丽质的玲珑看看愈发动人。玲珑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阿叔,爹。”
    “胡兄,小女玲珑在江南受您照顾良多啊!”
    正在啃着鸡骨头的余昌好奇的抬头望了一眼,顿时,鸡骨头卡在喉发里,费了好大劲才吐出来,按耐不住高声道:“小姑奶奶,你居然是白堂主的女儿!”
    白江一抬手就用扇子敲了敲玲珑的头,“你做了什么让人家“小姑奶奶”的喊你?”
    “不是,等等。”胡八杀皱着眉头,指着玲珑对白江道:“她,是你闺女啊?”
    白江愣了一会儿,旋即点了点失。“正是,玲珑从未对胡兄说过?”
    闻言,玲珑低下头看着鞋儿,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没说过,从没说过……”胡八杀边说边摇头,“你这闺女比猴还精。我就说你怎么跟白,白堂主熟呢?”
    玲珑笑了笑,“阿叔别介意,要知道有这么一个爹我自己在道上也混不出什么真正的名堂,不是?”
    “哼!这倒是实话。”
    屋内,坐在最角落里那一张桌的人正是从船舱里出来的一行人。
    “公子这到底就是不是啊!”在月白锦衣公子身边的风流模样的青年问道。
    白衣公子摇了摇头,垂下眼眸。
    “这才几年啊?一个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吗?”风流公子摸了摸下巴,半眯着眼。
    “沧海桑田。”白衣公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我们急着回京,不若用完膳后去催催他们?”风流公子努了努嘴,看看胡八杀他们。
    “不急。”
    “胡兄慢用,客房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那,鄙人就先行一步了。”
    胡八杀话不多说,向白江拱了拱拳,玲珑也行了个礼才道:“阿叔,明日见。”
    胡八杀直到目送自白江和玲珑离开后方才落坐。
    出了门,走远了之后。白江才缓缓对玲珑道:“丫头,先去见见良神医吧?”
    玲珑头微抬,看着白江。“爹,你每年都请良老头过来,可你闺女我真没生病。”
    白江抬手,摸了摸玲珑的发顶。“乖,去瞧瞧。”
    “爹,你闺女我长大了,能不能别老这么摸我头啊?我不是小孩子了。”玲珑话虽这么说,却也没躲开白江厚实的手掌。
    白江笑了笑,“在爹眼里玲珑永远还是没长大的小丫头。”
    “我哥呢?怎么没见着他?”
    “星辰自己出去闯荡了,好男儿志在四方。”
    白江带着玲珑去见了良神医,一番问诊之后才确定玲珑身体无恙。玲珑趁着白江离开的功夫迅速坐到良神医身边。
    “老头儿,你是神医,制药应该很厉害吧?”
    年过六旬,发染霜雪的良神医捻了捻灰白的胡子,瞥了玲珑一眼,颇有些得意的道:“当然。”
    “那……”玲珑挑了挑眉,“你也会制毒吧?”
    “你要干什么?”良神医警觉的看着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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