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琳琅首饰光彩夺目的‘柳翠阁’内,
    “啊嚏~~”杏婳儿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身子不自觉的有些发冷。然而面前的绯颜扔在喋喋不休的吵着让婳儿帮她挑选成亲当日佩戴的首饰。
    “婳儿,你看这只五保金钗陪我这身嫁衣,还是那只紫凤琉璃钗呀~~~~~~!”
    “嗯,都好看……”杏婳儿勉强笑着道,一大清早她便被绯颜强行拉到这帝都最出名的‘柳翠阁’。这是京城有名的官宦人家嫁女儿必来之地,有着全京城最出色的绣娘和工匠,不但出嫁的嫁衣做的精美绝伦,珠帘璧合,出嫁的首饰头面也是价值连城,打造的颇为金贵华美,自然这价格也是昂贵不菲,一个小小的钗头凤,也至少要五百两银子。
    寻常的女子,虽然也心向往之,但是却常常因为囊中羞涩而门槛都看不敢迈进来一步,
    眼前的绯颜穿着‘柳翠阁’为她量身定制,精心绣制的大红的嫁裙,金绣的并蒂的莲花从裙角一路开到腰际,被吉祥云纹腰带一收,抹胸上反开出一朵华贵无比的牡丹来。那牡丹绣得极好,层层迭迭的,与外袍衣襟上绣着的花纹相衬,端的是华贵大气。绯颜本就是生的端庄美丽,身段婀娜,乌发如云,一袭瑶池牡丹纹样的锦裙潋滟生光。裙摆上的刺绣精妙绝伦,层层迭迭的花瓣,连花蕊都清楚得很,摆动之间,像是风吹过了谁家的牡丹花圃,隐隐还能闻着香。
    “傻丫头,这嫁衣好看你也不用这么盯着我看吧!”绯颜伸手在婳儿面前摇了摇,随即又捂着唇瓣吃吃笑了起来,她原地转了几个圈,看着那牡丹花纹如水波一般层层蔓开,有些炫耀似的朝着杏婳儿笑道,:“爹爹专门请了叁十个绣娘绣了十天十夜,方绣得这一套花开富贵并蒂莲,是不是很美?”
    “是……是很美……”  婳儿轻轻垂着头,小声呢喃道。
    “对了,婳儿,怎么从不曾提过你的家人,你娘亲和阿爹呢,他们在哪?”
    “我……的爹娘……他们……”  杏婳儿不知该如何跟绯颜说出自己的身世,反倒因为她这突然一问,而越发觉得心里酸涩委屈,疼痛难忍,若是她爹娘在她身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她是不是就不会总是被人欺负……至少,她可以真的有一个家。
    绯颜也看出她脸色有异,又转了转眸子,做出一副关切都样子拉住婳儿的手,:“是我多嘴了,婳儿你别放在心上……不管我出不出嫁,我们都是好姐妹,我永远把你当做我的好妹妹!”
    “啊嚏……咳咳……咳咳……”  杏婳儿捂着嘴又打了个喷嚏,喉咙一阵烧痛,忍不住弯腰咳嗽了几声,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有些头重脚轻的,想必是那日大雨,她在大街上等了空烟寐一晚,那天晚上很冷,她又穿的单薄,想来是着凉了。。。
    “你不舒服?说来也是的,你那天晚上到底去哪了,听人说你天明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整个人冻的不成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没事……”婳儿心虚的摇着头,脸色更白了。
    正说着,忽然绯颜目光一亮,朝着婳儿身后望了过去,近乎是飞奔了过去,
    “烟寐……你怎么来的这么迟,我可是等你半天了…!”
    杏婳儿顺着她的身影看过去,果然便看见那一身雪色狐裘,身形高挑,瘦削苍白,气质阴郁冷漠的男人,他那英俊的面容上覆着半张银色面具,半遮半掩着那双晦若深谷,厌世冷戾的眼眸。
    婳儿没想到空烟寐会来,一时怔怔立在那里,既不知道该进该退。
    空烟寐那目光便宛若云雾似的穿过杏婳儿的身子,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由着绯颜亲热的挽着自己,将那两对珠钗在他眼前比划着让他帮忙挑选,
    “到底哪一只好看呢?”绯颜有些苦恼的拿着那珠钗,似乎很难取舍。
    “……咳咳……何必为此苦恼,你若喜欢,便两只都买下来了”    空烟寐温和一笑,目光似是含着点点柔情。
    “当真?可是^^^”绯颜目光立即欣喜起来,随即又有些犹豫,“这两只小小金钗,便要千两银子呢,这‘柳翠阁’的价钱真是不菲……”
    “你值得”
    空烟寐挑了挑薄唇,从衣袖里不慌不忙的抽出一张银票放在了台柜上,那台柜后的两个伙计一看那银票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不停夸赞道。
    “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天造地设!!般配至极!”
    ‘你帮我带上试试?’绯颜明眸善睐,笑着举起金钗朝着空烟寐撒娇道,脸边红霞满天。
    空烟寐便接过那金玉珠钗,抬起衣袖朝她发髻上温柔簪了上去,冰凉的唇边笑意温浅。
    杏婳儿再也看不下去他们两人这‘你侬我侬’的样子,低着头小声道了一句‘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眼泪在眼眶边打着转,近乎是落荒而逃的跑出了“柳翠阁”,
    待一出了“柳翠阁”,杏婳儿的眼泪便再也憋不住了,她一边抹着泪,一边低头胡乱跑着,却全然没注意到从街角处横冲直撞过来的担货郎,眼看那货物便要砸到杏婳儿,好在一个人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将她险险拽到一边。
    “怎么这么不小心!”
    杏婳儿看着面前一身火红衣服的司羿,只觉得眼前之景似曾相识,那时是空烟寐将她拽到一边,还揶揄的笑话她,好端端的,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只是物是人非,那人,,马上就要娶别的女人了。
    一想到此,她不由更加难过,眼泪便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司羿不由心中一慌,急忙上下查看着她身子,:“怎么了,碰伤哪里了么?”
    婳儿不说话,摇着头哭。
    “那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哪个大妖欺负你了?”司羿声那桀骜难驯的面容神色为难的看着眼前这落泪如雨的少女,软了语气道,
    “你到底在哭什么,至少也让我知道”
    婳儿不说话,只是止不住的落着泪,小脸上别提多委屈了,若是没有人来关心她,她也许还能自顾自的舔舐伤口,但是突然有人来关心她,她便顿觉满腹辛酸委屈,伤心疼痛,难以控制的吧嗒吧嗒的不停掉下泪来。
    司羿神色无奈又有些头大的看着在自己面前伤心哭泣的少女,她这旁若无人的啼哭已经引得不少路人侧目了,甚至都或多或少的对司羿投来责备的目光,好像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一般。
    “我讨厌你这身衣服!!红的刺眼!”  哭泣不已的杏婳儿没头脑的突然来了一句,水红的眼眸里哀怨绵绵的,露珠似的泪滴挂在桃腮上,我见犹怜。
    “这衣服有何不妥?”  司羿更加糊涂了,他拍了拍火红衣袖上的沾落的一丝羽毛,目光迥然道,:“这可是羿赐予我的朱羽战衣,相传是千百只朱雀玄鸟神羽所化,我喜欢得很,日日穿在身上”
    心情低落的婳儿怎么会听的进去这些,她只是噙着泪呢喃道,:“他再过几日就要娶亲了……那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司羿这次明白过来她在伤心什么,但是纵然明白,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语,毕竟他只是神农架神木林中一棵千年神木所化的射日神弓,千百年来只是以诛妖为己任,对人情世故都不屑一顾,对儿女之情更是一窍不通。
    所以只是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任由婳儿站在自己面前不停地哭着抹泪。
    婳儿也不知道在司羿面前哭了多久,只觉得好像喉咙都哭嘶哑了,眼睛也哭的一片红肿,突然司羿目光一亮,紧紧抓住杏婳儿的手腕便朝着一个地方硬拽了过去,
    |“~~~~~喂!你带我去哪?”
    “我想到一个地方!你去了一定会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
    半个时辰后。
    酒馆里。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杏婳儿神色惊讶的环视着司羿摆在自己身边一大坛一大坛的女儿红,一时间竟忘了伤心之事。
    “咣咣!”又是两坛女儿红被司羿放在了酒桌上,他用衣袖拭了拭额头上上的细微汗珠,对着婳儿弯唇一笑,:“那个女人离开主人以后,主人也是日日消沉,直到后来他带我来了一家古老的酒馆,主人喝了酒后脸上的神色似是解脱了一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如你也试试?说不定会开心点……”
    “这………我,可我不会喝酒……”婳儿有些犹豫。
    司羿却已率先潇洒的一把撕开酒封,一股清冽的酒香瞬时间弥漫了整个小楼,清滟滟的酒水在日光中闪耀着一圈圈涟漪,荡漾着醉人的酒波。
    他豪爽的抱起酒坛往口中灌了两口,又用衣袖随意蹭了蹭脸颊边的酒水,将酒坛子不拘小节的朝着杏婳儿递了过去,扬眉笑道,
    “试试看!”
    婳儿也被他这潇洒不羁的性子所感染,忍不住抱着酒坛小喝了一口,一股呛嗓子的辛辣立时呛的她红着脸咳嗽了起来,然而司羿却笑道,
    “我第一次喝酒也如你这般觉得辛辣难忍,再喝两口便习惯了!”
    闻言,婳儿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学着司羿的样子抱着酒坛往嘴里灌了两口,虽然依然有些辛辣,但是好像又品尝到了一丝回甘,一丝淡淡清香。再多喝几口,那喉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刺激,渐渐地适应了下来。这绵绵入口的酒香竟然让她忍不住的一口接一口的喝了起来。
    而那飘飘然,晕乎乎的感觉,竟然好像真的令她忘记了诸多不快,眼前便只有司羿那桀骜不羁,尖削冷峻面容,在眼前模模糊糊的浮现着,与她抱坛对饮。
    也不知道他们一起喝了多少坛,只是一坛,接一坛的喝着,
    待日暮西沉之时,二人身边已经堆满了一大堆空荡荡的酒坛、
    月色如钩。已是二更天了。
    “司羿~~~我还要喝~~还要喝嘛~~~~!”
    “你已经醉成这样了,还喝什么,改日再喝!!”
    栖霞云苑外,站着几个身影,忽然一个侍童指着那两个摇摇晃晃走过来的身影,面色喜悦的叫喊道,
    “苑主!那不是……是婳儿姑娘回来了……”
    本是担心婳儿的金朝雾顺着方向看去,那快醉成一滩烂泥的女子不正是婳儿么,不由迈步大步迎了上去。
    金朝雾身后的绯颜、卷云舒、还有几个苑内弟子也急忙跟了上去、
    “婳儿!你去哪了?怎么喝的这么醉?”  金朝雾皱着眉头看着醉的不成样子的婳儿。
    “苑主……嘻嘻……”    婳儿是真的醉的厉害了,她软若无骨的靠在司羿身上对着金朝雾笑着招手道,:“苑主,你快来,跟我们一起去喝酒!”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一向对婳儿极为关怀温柔的金朝雾此刻眉头紧锁,眼眸里含着淡淡怒色,将她从司羿身上拽了下来,
    “你一个小女娃,生更半夜的和不相熟的男人喝成这个样子便不怕遇到什么危险么?!”
    喝的酣醉的婳儿不满的皱皱眉,在金朝雾手中挣扎着辩解道,:“不是不相熟……我和司羿是认识的……他人很好,带我喝了好多酒……”
    “你为何要带她去喝那么多酒,还这么晚才带她回来,到底有何居心?”金朝雾目光锐利的看着司羿,言谈之间有些冷意。
    “苑主你别凶他,是我让他带我去的……司羿,我们别管苑主,我们再去喝!!!我还要喝!!”  婳儿醉的迷迷糊糊的叫嚷着,“放开我……司羿,带我去喝酒!”
    “你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要喝酒?!难道真要我把你涂山祈夜找来你才安分?!”金朝雾一边怒冲冲道,一边冷着脸对着司羿道,
    “劳烦,请回”
    “不,我不要司羿走……我还要喝……我要他留下,留下陪我喝酒……”杏婳儿在金朝雾身边醉闹着。红扑扑的小脸又急又气,似是极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四周的空气安静的很,所有人都感觉到金朝雾生气了,他虽然平日待人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但是真的生起气来,纵然什么也不说便能让人感受到阵阵寒意逼人,所以苑中上下并无人敢顶撞他,饶是绯颜也是除非气急了才会与他拌上几句嘴,但是第二日便会乖乖斟茶倒水道歉去了。
    还是卷云舒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吓人的沉默,朝着苑内小童道,:“阿禾,婳儿姑娘喝醉了,扶她回屋休息吧”
    随即又朝着司羿微微拱了拱手,温文尔雅的清着嗓子道,:“金苑主只是有些担心婳儿姑娘,言谈之间有些失礼,还望司羿公子莫怪……时辰不早了,公子也早些回去歇息,待明日婳儿姑娘清醒了,有什么话再说也不迟”
    司羿没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静静看了一眼杏婳儿,转身不发一言的走了。
    “司羿……司羿,你别走!”婳儿呢喃的叫着,“我……还要喝酒,我们再去喝……等,等我……”
    她挣脱了阿禾的手,刚想去追司羿,不想却被另一个雪白狐裘衣影挡住了步子,那高挑清瘦的影子拖着一地的苦艾香气,令她的酒意微微消散了一点。
    “空……空烟寐……”    她仰着头目光迷离不清的看着这个令她痛不欲生的男人,看着他那似乎事不关己的冷淡目光,那似乎已经干涸的泪泉便又漫漫溢出新的泪滴,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她醉眼迷离的问他,她想质问他很多事情,可是心痛的就像是被什么紧紧搅缠住,让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或许事到如今再多说什么都是多余、
    “婳儿,你真的喝多了,阿禾你还愣在那干嘛!还不快带婳儿回放休息!”绯颜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有些用力的将杏婳儿往自己身边拉了过去,还未待婳儿站稳便又将她朝着阿禾推了过去,便朝着阿禾狠狠瞪了一眼,
    “快去啊!”
    “哦哦!是!”阿禾忙不迭的点点头,和紫儿一起半推半拉的带着婳儿回了自己房间。
    ps:
    还是司羿可爱,哼哼~~~
    空烟寐你这个渣渣渣渣渣……大渣渣,惹的我家婳儿这么伤心,等着追妻火葬场吧,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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