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耳朵烧得厉害,低着头揉自己胸口没有说话。
    此时,远处却传来隐隐呼喊声。
    “十六!十六!”
    原来是何冲和金展领着官府的厢使和防隅官,从远处奔来,十六这才注意到,不止他们住的客栈找了火,这条街不少地方也是如此,整座城
    νΡο①⒏℃οM隐隐可见火光冲天,将暗夜都染得斑斓。
    不一会儿,防隅官们便架起了唧筒往里灌水,烧着的高处则让臂力惊人的兵汉们投掷水袋、水囊,还拿了麻搭裹泥往火点里戳。
    何冲与金展都是拼了命冲去官府搬救兵的,如今见了他们二人无事,总算能放下心来,可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顾着跟老牛一样喘个不停。
    何冲将喉间被烟熏的胀痛咽了下去,好容易开口问她:“十十六,你可受伤了?”
    十六连忙想去扶师兄一把,可李玄慈此时正叫金展过来回话,恰巧挡住了十六的去路。
    十六想起他肩上的伤,便没有生生绕过他,只是隔着两人之间的空隙,踮起脚,有些艰难地同何冲说着话。
    “师兄,我没事,你放心吧,我方才还想着你已经跑出来了,怎么却找不着你,原来是去搬救兵了。”
    这话要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怕多少是心存着怨气的试探,可十六这么说,便只是真的这么想的。
    火灾可不是玩笑,要是烧起来,害的也不会只是她一人性命,师兄先去搬救兵,也是应当的,一样是救她。
    何冲心里却有些愧,同她说道:“十六,我方才”
    刚说一半,李玄慈却冷冷同金展说:“你们去弄些烧伤的药膏来。”
    何冲被他打断,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急急问起:“你们还是受伤了?要不要紧?”
    十六连忙安抚几句,于是二人又打算去城中的医铺买些伤药。
    何冲心里又愧又急,因此第一个冲在了前面,反倒是落在后面的金展,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衬着漫天火光、烟尘飞舞,王爷背着手,丝毫瞧不出什么伤痛的模样,十六围在他身旁,不时偷偷瞧他,又飞快地低下头。
    却没发现,她低头的时候,李玄慈也看了她一眼,唇边有若有似无的笑。
    金展不敢多看,收回目光,又看着前方何冲急冲冲的背影,暗自摇摇头。
    谁说他是木头,他可品出点味儿来了。
    方才起火之时,何冲明明立刻想要上去找十六,王爷却十分强硬地要他们二人立刻去通知官府,由他自己来找人。
    想着火势若是蔓延,那便是破家害命的大事,何冲才听了吩咐,与他一起飞奔去了府衙。
    可方才,王爷却有意无意地打断了何冲的解释。
    他或许嘴有些笨,但这双眼睛,可瞧得真真的,好使得很。
    但是,一个好的部下,主子不想做的事,那就是下属不该做的事,因此金展没说什么,只安静地追了上去。
    只不过,如今这木头的头衔,可要换人当了,金展难得有些鸡贼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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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前,有了防隅官加入,火势总算得了些控制。
    即便在这样慌乱躁动的情境下,李玄慈方才那一侧眼,依然什么都没漏下。
    何冲那又急又愧的模样,金展偷偷摸摸的回看。
    还有偷偷看他的十六。
    李玄慈将目光移回,凄厉的风呼啸过烈烈燃烧的火焰,被焚毁的木头在火光中发出凄凉的剥落声,他的面容被染得多了些艳色,眉眼更显浓烈凌厉起来。
    那双亮极了的瞳孔印着摇曳又放肆的焰色,他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快得连夜风都捕捉不到。
    眼睛里被火光所掩的放肆与邪气,在这瞬间露了一线。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支开何冲二人,故意打断他,故意让十六以为自己师兄是个能在险难前轻易撇下她的人。
    那又怎样?
    唐十六这个不比豌豆大多少的脑子,注定放不下太多人,那他出手,赶一些人出去,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谁能奈他何?
    随着这将沉沉暗夜染红半边天的火光,伴着周围人群四散的哭喊,李玄慈本能里潜藏的过激又偏执的独占欲,与摧枯拉朽的大火,一起放肆地燃烧。
    好不容易,他才从血管里肆意流动的欲望中短暂抽离出来,不动声色地垂眸睨了眼十六,看见她那还熟得跟火烤了一般的耳朵,心中又畅快了几分。
    就是他的。
    他一个人的。
    *救火用具参考《武经总要前集》。
    “水袋,以马、牛杂畜皮浑脱为袋,贮水三四石,以大竹一丈,去(节)缚于袋口。若火焚楼棚,则以壮士三五人持袋口,向火蹙水注之”,水囊“如囊,以猪牛胞盛水”,“唧筒,用长竹下开窍,以絮裹水杆,自窍唧水”,“麻搭,以八尺杆系散麻二斤,醮泥浆皆以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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