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沁却急忙道:区区一朵花罢了,公主若喜欢,千朵万朵都能得到。好花自然该在懂得赏花、爱花人的手上才是,如今不过借了我的手教公主看见了。要说也该是明珠不蒙尘,好马遇伯乐,怎么会是夺人所好呢!
    说完一双眼就殷切地望着她。
    胡桃仔细想了下,心里有了主意,便不再推辞。
    又赏了一会儿花,后院突然有丫鬟来叫周沁,说夫人有事唤她过去。周沁让人把胡桃引去一处凉亭休息,便匆匆离开。
    胡桃百无聊赖坐在那儿,吃了几块点心,过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周沁回来。眼看来的时间也差不多,深怕待久了又要遇见些不想见的人,于是起身往前厅走去,打算向主人家告辞。
    才走了几步,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人。
    那人见了她,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清醒过来一般,大步走到她面前。
    李月白。
    公主近来安好?李月白犹豫片刻,仍问了出来。
    胡桃能说什么?
    她咧嘴笑笑:自然好啊。我能有什么不好。
    李月白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气,反而继续问:周府有几株绿菊,乃是越国巧匠去年才培育出来的,与别处都不一样,公主可看过了?
    胡桃懒懒回应:才看完呢,那位周小姐还送了我一盆。
    李月白顿了顿,又道:还有几株墨菊,也是难得一见的,不如
    胡桃看着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李月白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恢复遗世独立的卓然姿态。
    他的神态素来有些清冷,连微笑时都透出几分疏离。此时含笑望着胡桃,却如冬日的暖阳一般清澈柔和,眼里带了一丝殷切的期盼。
    可胡桃不打算给他期待。
    我不喜欢花。
    等她再走出一段路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留步!公主请留步!
    胡桃站定,转身。
    这次来的是苏音。
    她是匆匆跑来的,额头上有薄薄的汗珠,嘴里喘着气,白皙的皮肤因为跑动微微泛着红。由于跑太快,丫鬟婆子甚至被落在后面。
    胡桃暗骂糟心,然后好整以暇站在原地,等着她开口。
    苏音也顾不得失礼,停到她面前后,就匆匆开口:周小姐赠送给你的那株绿菊,可否转让给我?
    胡桃本就不喜欢她,如今苏音一见面就问她讨要绿菊,勾起她的不美好回忆,她怎么肯给她好脸色。
    否。胡桃干脆利落,多一个字也不肯。
    苏音急忙往前凑了两步,想要去拉她,却被胡桃身边的宫人拦住。胡桃就在人后看着她上蹿下跳,只觉得心里莫名快意。
    忽见面前的苏音一膝盖跪了下去:那绿菊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求求你了!
    胡桃正要让人把她拉起来,眼前人影闪过,已有人将苏音扶起来。
    那人用她曾喜欢到极点的浑厚嗓音说:当心身子。你要什么?我帮你。苏音闻言顺从地攀着他的手臂站起来,目光黏在他脸上似的一眨不眨。过了片刻才扭头看了胡桃一眼,又对萧衡委屈道:周小姐有一盆绿菊,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求公主转让给我,可她怎么也不肯
    萧衡听完后,将视线落到呆立一旁的胡桃身上。
    胡桃看着眼前神态亲密的两人,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心里酸涩难忍。她挺直脊椎,高傲地说道:呵,周府有五盆绿菊,苏小姐大可以直接向主人家讨要一盆,何必非要抢我的?
    萧衡低头看苏音,眼里有询问。
    苏音抓住萧衡的袖子,急忙解释:公主拿走的那盆,和其余四盆并不一样,对我来说意义重大。萧大哥,求你帮我。面上露出焦急又凄然的神色,楚楚可怜。
    于是胡桃就看着萧衡走过来,行礼,开口:微臣处有不少奇花异草,愿献给公主。周小姐这盆绿菊,还请公主割爱。
    胡桃一颗心抽痛不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萧衡。分手那晚他看起来还有些神不守舍,胡桃以为他心里多少是有些内疚或不舍的。可面前的萧衡,他竟然这样跟她说话,像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个完全没有瓜葛的人。
    他对她开口,为的是另一个女人莫名其妙的无理取闹的要求!
    他甚至不曾问她喜不喜欢那花,愿不愿意给他,只是简单直接要求她割爱!
    萧衡,你很过分。胡桃的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个转,终究硬生生憋回去了,只是声音有些哑,暴露了她的情绪。
    她的脑子里涌出很多狠毒的话,几十种拒绝方式冷冷嘲讽,淡漠不语,强硬怼回去,歇斯底里咆哮每一种都能让自己痛快,每一种都能让这对男女难堪可她没有。
    胡桃拨开身前的人,走到萧衡面前,仰起脸直直看着他,然后扬起右手。
    啪!手掌打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萧衡的脸硬得跟石头似的,胡桃全力打出一巴掌,却没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甚至他的脖子都没有晃一晃。
    不过萧衡还是呆住了,黑不见底的双眸映出胡桃悲伤愤怒的脸,他有些疑惑,有些怀疑,有些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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