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悄无声息地将门拉大了一点,方便两人观察情况。
    女孩子不知是不是听完了一首歌,把耳机扯了下来,随手甩到一边。
    她举起手机,大约是在录像,有说有笑的,但是竹月良好的视力,还是让他看见了那双眼里隐隐的泪光。
    竹月和陆千白面面相觑,两人都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既怕贸贸然走出去,让女孩子心生警惕,反而成了推手,又怕什么都不做在外干等,等来等去只等到一具尸体。
    “警察还有多久?”竹月小声问道。
    “附近就有派出所,非常近,赶过来五分钟。”陆千白看了看手机,说道。
    竹月深吸口气,道:“不能再等了,我去拖拖时间。”他看了一眼大约是录完了视频,重新将手机攥在手里的女孩子,天台风大,吹得她的裙摆不停飘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归去。
    竹月刚要拉开门,忽然被人攥住手腕。
    陆千白神色莫测地看着他,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便松开了手。
    被握住的手腕微微发热,竹月看他一眼,一瞬间以为自己像拥有了赶赴刑场的勇气。
    拉门的动静惊动了陈衣梦,她抬起头惊慌地看过来。
    竹月深吸口气,忽然做出个惊讶的表情,道:“你是谁?坐在这里干什么?”
    竹月生的一副好皮囊,男女老少见到他这张脸,哪怕是初识也下意识少几分戒备。
    陈衣梦见到他,也是一愣,接着竟然笑了,笑容甜美,让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也明媚几分。她说道:“你是竹月?你来这里干什么?”竟是直接将刚才的问题回给了他。
    “乘凉。”竹月耸耸肩,微微走近了几步。
    陈衣梦的目光落在他靠近的脚步上,笑容虽甜美,却多了几分戒备。
    她道:“十月的天了,天台风大,你快下去吧。”
    “好吧,我骗你的。”竹月吐吐舌,忽然停住,回身道,“陆千白,你快来,有人占了我们的秘密基地。”
    “陆千白?”陈衣梦惊愕地说道。
    陆千白依言从门后走出。
    “我们来约会的。”竹月笑眯眯搭上陆千白的肩,说道。
    “约、约会?”陈衣梦又是迷茫又是震惊地望着面前这两个人。
    “嗯啊。”竹月重重点头,“天台这样的好地方,不都是情侣圣地吗?想做点什么……”竹月舔了舔唇,“可不会有人知道。”
    陈衣梦懵懂地看着他,忽然变了脸,道:“你骗我。”
    “?”竹月笑容一僵。
    “你骗我!”陈衣梦又重复了一遍,面无表情的脸隐隐可见几分疯狂。
    “我怎么就骗你了?”竹月不开心地反问道,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轻易被人戳穿,反倒激起了竹月的好胜心。
    陈衣梦笑了一下,却不说原因,只转而说道:“不用再骗我了,我今天坐在这里,就没准备活着回去。”
    “……”
    竹月有一瞬间目瞪口呆。
    听听,这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大义凛然,慷慨赴死。
    他无语地揉了揉眉心。
    陆千白也有点无奈,见竹月这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竟然不合时宜地有点想笑。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竹月心下稍安,知道专业的来了,便道:“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妨说说,A大当红校草,给你做知心哥哥。”
    陆千白听他这样说,居然也破天荒地点点头。
    陈衣梦晃了晃脚,眼神在他俩之间打了个转儿,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攥紧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们知道校园贷吧。”
    竹月和陆千白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了然,看来果然又是这东西惹的祸。
    “他们用我的照片,合成了一些肮脏的图片发给了我的父母亲人。”
    “老一辈的人,哪知道照片是合成的,他们看到了,便信以为真。”陈衣梦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来,“觉得我在外面乱搞,给他们丢人了。现在早就不愿意认我了。”
    “那些亲戚,嘴上骂我不知廉耻,私下里却把照片传了开去。”
    “我一个女孩子!怎么面对这些!你说啊!怎么面对!”陈衣梦忽然抬起头来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竹月和陆千白却是震惊了。知道校园贷催债的手段不太干净,却不知道竟然下作到这种地步,逼得一个小姑娘生生要跳楼。
    两人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陈衣梦大约也没指望他们说什么,只是又笑了起来,竟似平静了些,呢喃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不借钱,小白做不了手术,就活不下去了。”
    她说完,也不待两人反应,便仰头往后倒去。
    竹月心脏猛地一跳,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只是一闪,便蹿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地抓住了陈衣梦的手腕。
    陆千白慢他一步,心中一沉,慌忙死死抱住他探出一半的身子。
    门外的人也跟着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拽住了两人。
    竹月的脸涨的通红,也顾不得周围都是人了,小声念了个大力诀,手下发力,细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竟是生生把人一点点拽了回来。
    众人慌忙探手抓住女孩子的手臂和衣服,把人拉了上来。
    陈衣梦神情呆滞,哪怕被人救了上来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医护人员匆匆忙忙地给她披上毯子,架着人又急急忙忙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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