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江德志口中的儿子指的不是他,是江莱。自打他记事起,江德志每次喝醉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每次脱口而出的最多的名字,都是江莱。
    因为徐美音身体的缘故,留不住孩子。第一胎就是这么没的,江莱之所以能生下来是因为徐美音吃了药才把他保下,而后果就是江莱从出生身体就不好,总是长瘤子,虽然不是恶性,但做了手术还会长,一次次下来受了不少罪。
    后来江莱在一场手术中死亡,其他的江遇一概不知。因为那年江遇五岁,他差点被湖水淹死,导致抢救过来后他一直记不得五岁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江遇对江莱这位哥哥一点印象都没有,但照片里的江莱牵着他,对镜头笑的灿烂阳光,很亲昵,很亲切,从两个人紧紧攥着的手来看,江遇想,江莱一定很疼他。
    江德志失去了大儿子,到现在为止十二年了他一直走不出来,一直思念着江莱,江遇明白。所以江德志每次骂他骂得再难听,他虽然不解,可他还是全都如数吞下。
    徐美音和江德志还在吵,江德志说不了几句就被徐美音的巴掌堵住了嘴。这一片都是四合院,这么大的声响隔着墙都听得清清楚楚。
    訾成民在做饭,从厨房走了出来,谢小安正在院子里摘菜,说:□□又喝醉了?
    是吧。訾成民听着徐美音尖细的嗓音,叹了声气。
    谢小安把菜拿去厨房洗:这酒有什么好喝的,要我说你们男人呐,能不能记住借酒消愁没有用,那只会愁上加愁耍酒疯还丢人!
    訾成民一听跟自己扯上了,不乐意道:我可没借酒消愁,我喝醉了都直接睡觉。
    这话是真的,訾成民工作稳定踏实,谢小安在一家小公司上班,算不上特别有钱的家庭,但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哎,天天这么吵,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谢小安甩了甩手上的水,拿着刀切菜,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訾成民说:□□呐!心里有心结,你看他对小遇那个态度就知道,哪有人这么骂自己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
    訾落从屋里出来后站在门外,看着院子上空繁星满天的夜空,站了一会儿听到隔壁吵架声再次响起,他回屋里在翻开的书本旁拿起手机。
    江遇根本没法儿静下心写作业。
    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徐美音和江德志的争吵声,谁也不让谁,你提高了声音我就比你更高,没有道理可言。每次一吵架十几年前的事都能给你翻出来,而江德志心里不满的何止十二年前失去江莱的那件事,他心里怨徐美音,小事大事,每次一喝醉只会埋冤对方。可他说着说着总被徐美音的巴掌扇疼了嘴,溢出了血,便也不怎么往这事上说了。
    眼前的作业只做了几道题,估计还是错的,江遇把笔重重一撂,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他想拿耳机听会歌算了,还没睁开眼睛,听到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他伸出手看了一眼屏幕,紧绷的嘴角动了动。
    落:来我家?
    遇见:马上。
    江遇打开旁边柜子,手使劲儿往里探,摸到一个小盒子后拿出一根又塞了回去,把打火机和口香糖装兜里,又把作业本和书本收拾了一下走出了房门。
    正屋里似乎吵累了,令人抓狂烦躁的对骂声终于停下,只有江德志醉酒后的哼哼唧唧声时不时传进耳朵里。
    江遇心里涌起一阵烦躁,脚步像逃离一样急,走出去后他没去隔壁院子,走去一旁没什么人去的死胡同,蹲下后拿出了打火机。
    火红的光芒倒映在眼睛里,下一秒面前飘起了不明显的烟雾。
    几分钟后江遇嚼着口香糖手里拿着书和作业去了訾家大院,訾家吃饭向来比其他家晚,所以江遇一踏进去就闻到了饭香味。
    谢小安端了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停在门口的江遇,招呼道:来啦?快进来,这就吃饭了。
    江遇摸摸鼻头,不太好意思的说:谢姨,您知道我要来啊?
    知道啊。谢小安和他一起进了屋,把菜放桌子上,落落跟我们讲了,放心吧,一会儿多吃点。
    两家父母认识了二十年,一点儿也不生疏,没事一起打个牌,谢小安还经常找徐美音一块去逛街。她一直以来都清楚江家的情况,但外人不能多管,只能往好了劝。
    唯一一次插手是在江遇六七岁那几年,她冲进江家大院里拦过江德志。
    江莱是在江遇五岁那年去世的,从那之后江德志像变了个性子,酗酒狂躁。江遇犯了一点错他整个人暴躁的像困了多年野兽,江遇不太明白,觉得委屈,选择了犟嘴,换来了江德志的打骂。
    谢小安把江遇护在身后,江遇听见谢小安说江德志疯了,訾成民拉住江德志往屋里走,江遇从头到尾都没哭,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他的小伙伴。
    訾落见他转过身来了,怕他不开心,扬起笑容去握他的手。
    一直到谢小安给他的伤痕擦好了药,他都没松开握着江遇的手。
    角落里放着一架钢琴,崭新,还泛着光。江遇伸手指指,说:落落,能再弹一首给我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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