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赌服输啊。”
    刚刚俩人说好的,谁打输了谁就要学狼嚎。水清浅盯着滑稽戏的后台已经很久了,他跃跃欲试也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水清浅满眼放光的样子,元慕有种上当的感觉。
    如果说提线木偶还有点技术含量,滑稽戏对十来岁的少年郎来说就简单到有点无聊了,戏班子的人穿着动物毛皮的衣裳,脸上用各种油彩化成动物的脸来哄小孩子开心,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娃娃们会喜欢。
    水清浅在大师傅手下,小脸被画成只小狼,还贴了一个红鼻头和几根胡子,然后这厮很不知道丢脸的跑到院子当中嗷嗷嚎了两嗓子,很成功的把小霸王谢铭给招来了。谢铭盯着水清浅的脸看了一会儿,掉头跑到滑稽戏的后台班主那儿,“我也要。我要画个老虎的。”
    没过一会儿,很多孩子似乎发现了这边更好玩的脸谱,一手提着木偶,一边一窝蜂地跑到滑稽戏班子后台排起队。水清浅忽然看了元慕一眼,元慕后脊梁的汗毛刷的一下子立起来了,可还没来得及反应,水清浅便一个纵身窜到元慕身上,生生把人给扑倒了。
    “铭少!”
    “来了,”心有灵犀,谢铭在应声的同时,腰带都已经解下来捏在手里攥着了。
    元慕拼命挣扎,咬牙切齿:“水、清、浅!你敢!谢山虎!”
    “快点,快点绑住他……给他画只狐狸的,”水清浅扒在元慕身上不下来,回头吼谢铭,“你倒是快点啊。”
    “放心,狼奴打小就不是我对手,绝对逃不出我手掌心。”谢铭不负小霸王之名,很轻易地用暴力把长他一岁的元慕给摆平了。
    水清浅低头看被他压在身下的元慕,仔仔细细。
    “为什么要画狐狸脸?”
    “他不狐狸谁狐狸?”
    “可是……”谢铭深沉一下,“这样你俩不就是‘狼狈成奸’么?”
    水清浅和元慕:……
    这厢霖铃园自娱自乐闹得欢畅,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来做客的孩子们全吸引过来了,一来二去,霖铃园里人气暴涨,闹得沸反盈天,很快,这一方小小院子就盛不下这些混世魔王……
    宁仁侯,石恪,还有平日里素来熟悉的几位权贵人物正在欣赏元府的梅花园子,就着满园梅香聊政治,聊民生,谈天说地,却忽然听着一顿乱嘈嘈的声音由远及近,速度逼近的极快。
    “爹爹,爹爹……”
    前面花坛处忽然转了个弯,一匹小狼一头扎进宁仁侯怀里,宁仁侯低头一看,除了怀里这一只红包小狼,小狼后面还跟着一串儿,什么老虎、狐狸、猫……整个一个乱糟糟的动物军团,再仔细一瞧,好么,这动物军团的身份还不低。宁仁侯清楚地听到大人们有人在嘶嘶的抽气,就像牙疼。
    “爹爹。”水清浅没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兴致很高地抓着宁仁侯的衣角,“我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
    “哦,鹭子要做什么?”
    “我要做滑稽戏里的第一主角。”小狼很自豪的宣称。
    安——静——
    不说水清浅的特殊身份,就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孩子,当着众人的面,吵吵自己未来要当个小丑戏子,做家长的也丢不起那个脸啊。在这一刻都有不少人替宁仁侯感到尴尬脸红……
    “好啊!”宁仁侯顺口应得爽快,惊掉了一地下巴,包括谢铭他们。
    宁仁侯听到自己儿子要立志做个小丑,不但不急不火,还笑着摸摸他脸上的小胡须,“那爹爹希望你能把欢笑带给所有人。”
    “哇喔!”水清浅一声欢呼,得意的向所有朋友传递了一个炫耀的小眼神,然后蹭地窜上宁仁侯身上,三下两下攀上去,抱住他爹的脖子,吧唧亲了宁仁侯脸颊一口,然后很认真的说,“爹爹,我从来都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嗯,谢谢。”水爹很傲娇地受用了这句话。
    “侯爷竟然答应了,竟然会答应……要是……我爹会把我吊起来抽死吧……”谢铭嘟囔的声音不小,旁边他爷爷谢首辅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
    顾家小五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爹,巴巴的小眼神似乎糅合了某种期待和失望,颇为复杂,让顾大人的心很难受,莫名觉得愧疚儿子,可他真的没干啥哪。
    元慕倒是一如既往淡定,但他爹,元都指挥使的心情反而揪揪着。刚刚都指挥使大人看到儿子竟然也顶着一张鬼脸,差点没一口气噎过去,还暗暗庆幸水清浅把风头拉过去,使得元慕看起来不那么显眼,要不就尴尬了。可是,当他听到宁仁侯的回答,还有那句‘天底下最好的爹爹’,元大人现在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
    水清浅从宁仁侯身上滑下来,率着他的动物大军在园子里横扫过境,并伴随着孩子们议论声远去……
    “水清浅都说去做小丑了,侯爷竟然没生气。”
    “他爹爹真好,要是我爹也能那样就好了。”
    “别作梦了,反正我是不指望的……”
    “你看人家爹爹。”
    第61章 朋友与敌人 (上)
    元慕曾经提醒过水清浅,逃课不要太嚣张。太学的博士们对他肯定另有打算,水清浅的实力摆在那里,即使他中规中矩按部就班,大约也逃不出博士们跃跃欲试的小灶课。儒道法墨名阴阳纵横杂,这在太学乃至整个东洲的文化系统里,都是重中之重的必修文化课。太学不可能无视水清浅习惯性的逃学,他是可以比别人少花力气每日清晨到课堂背书,但三天读通一篇‘子曰’并被博士们加以正确的引导,也不能叫过分,是吧?此协商结果产生于官家,太学,水清浅的家长三方的共同较量,前前后后小一个月才敲定那些‘子曰’的涉及范围。水清浅这个当事人的意愿被华丽丽的无视了。在学习问题上,逃学逃课的熊孩子也不能太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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