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套在明毅那里。”
    明毅自己的外套因为陆何川至今仍泡在宿舍的水盆里。
    沐宝像是羡慕,说:“你们关系真好。”
    她沉默了约莫两三分钟的时间,才开口:“昨天我和你们说的那些,有些是我编的。”
    她抱住胳膊的两只手无意识用上了力气,这种行为是人在缺乏安全感时常见。
    单眷之没问她为什么撒谎,在沐宝说话时安静专注的听着。
    沐宝这次鼓起勇气看向单眷之的眼睛,苦笑:“之前因为撒了谎,一直不敢看你的眼睛,这次我终于不心虚了,成决,你的眼睛真漂亮。”
    “谢谢。”单眷之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
    沐宝多看了几眼他的笑容,说回正事:“我昨天跟你们说,我在余壮死前的那个晚上做了余壮惨死的梦,其实那个梦真正发生的时间是余壮死去的那个晚上。”
    单眷之微诧:“你的意思是说,你在梦里看到了余壮死亡的全过程。”
    沐宝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咬牙道:“其实我不敢确认,余壮是不是因为我的梦才会死的。”
    她的语气带上恐惧:“我是真的恨死余壮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无数次在梦里报复余壮对我的侮辱,但是看到余壮真的用我在梦境里幻想的方式死了,我——”
    沐宝嘴巴几次张合,还是没能成功地继续说下去、
    她因为外貌而自卑懦弱,即使一次次的受到余壮他们的言语嘲笑和侮辱也做不到反驳。
    因为她确实身材肥胖,确实行动笨拙。余壮叫她“胖青蛙”“肥妞”“坦克”,别人听了会盯着沐宝的身材哄堂大笑,而余壮被笑声鼓励,不断在沐宝的痛处大打出手。
    沐宝无从反驳,只能沉默地承受一个比一个难听的外号。
    面对他人持续不断的言语攻击,沐宝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暗地里无数次生出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去撕烂这些人的嘴。
    沐宝看着自己满是软肉的手背,苦涩道:“我也不想做胖子,我努力地节食、运动,但还是这幅样子。”
    “这种情况可能是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单眷之自己也出现过这个问题。
    心理上的负担很多情况下本人并不能觉察,但经常会以另一种可见的方式在身体上体现出来。
    在人生最灰暗的那段时光,单眷之就曾经在短短一个月里体重飙升十千克。
    在他看来,沐宝本来就处在学业繁重的高中时期,周围的环境又给了沐宝过大的压力,这种情况下身体的肥胖无法得到改善是非常正常的。
    单眷之说:“那些以嘲笑别人外貌为乐趣的人往往大多数也自卑于外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做到绝对的完美,但只要足够自信,足够努力,就能让大多数人最先从你身上看到的是你耀眼的一面。沐宝,你讨厌明毅吗?”
    沐宝使劲摇头。
    单眷之说:“你看明毅,性格嚣张成绩还差,作为学生平时上课从不听讲浪费自己的生命,还不尊重老师的工作,听了这些缺点,你不觉得他很讨厌吗?”
    沐宝再次摇头,替明毅辩解道:“虽然他看上去很凶,但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外貌看不起我,虽然他学习差,但是他体育很好,打球的时候超级帅,每次比赛都有其他学校的女生给他加油助威,还为我们学校拿下市篮球比赛的胜利。”
    她不知不觉说了许多,讲到最后,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结尾补充一句:“而且超级帅!”
    “谢谢你的夸奖,帅哥决定送你一瓶牛奶。”
    陆何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恰巧听见了沐宝夸他的长篇大论。
    沐宝红着脸接过他递来的牛奶,“谢谢。”
    单眷之瞥了眼沐宝捧在手里的牛奶,目光移到陆何川脸上,轻声地问:“明毅,我的饮料呢?”
    “在背后讲我坏话还想要饮料?”陆何川懒洋洋地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的手里明明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单眷之只低头扫了一眼就发现好几个瓶盖。
    他想了想,觉得这次是自己做得不对。虽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帮沐宝想通,但是不经过陆何川的同意就拿他做例子的行为非常不好。
    他淡淡地“噢”了一声,收回期盼的目光,“那算了吧。”
    没想到陆何川真就没给他,单眷之从兜里掏出一块陆何川送他的水果糖,扯掉糖纸含进嘴里。
    薄薄的糖纸被他捏在指间不断揉搓,展平再折叠。
    陆何川坐在另一张长椅上,塑料兜也被放在长椅的另一边。
    陆何川和沐宝说了几句话,单眷之含着糖,漫不经心的目光四处晃动,不时会落在印着超市名称的那个塑料袋上。
    “成决。”本来和沐宝聊得热火朝天的陆何川突然喊了他一声他的名字。
    单眷之装作不经意地收回又一次“不小心”落在塑料袋上的视线。
    “嗯?”他装作漫无目的地乱瞟,刻意避开了陆何川所在的方向。
    “糖好吃吗?”陆何川问他。
    单眷之用舌尖顶了下齿间的糖球。
    噢,糖也是陆何川的,怎么,说了坏话连之前给的东西也要收回去么。
    单眷之不讲道理地生出一丝愤怒。
    他一副我没听见的样子,陆何川只好又叫了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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