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安神情莫测地看着地上捂着肚子蜷成个虾的三弟,点点头,说了声:可以。
    老三见到了贵妃,但贵妃和他记忆中美好温柔地样子不同了。
    贵妃走进牢房后一直后退到墙角,可能是受不了老三身上的尿骚味。
    跟尿桶同住一屋的老三,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但能想象得到贵妃肯定不习惯,所以老三难得体贴的也往后退一退,在空间不大的空房里,几乎成对角线,与贵妃远远相望。
    如今的贵妃冷得像一摊死水,从前爱笑的唇角因为常年地忧虑而自然向下撇着,眼睛因为早年的夜夜哭泣而向前突起,在牢房昏暗的火光阴影下,简直不似活人。
    老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要下地狱了,所以最后想看的天仙,也变成了恶鬼。
    儿臣一直想去探望贵妃娘娘,可母妃不允许。老三还像小时候那样,扬着下巴,拽拽地给贵妃露出个笑,试图掩盖此刻的不体面。
    贵妃没说话,期待地转头看看牢房铁栅栏外的通道,示意三皇子快点说完,让她走。
    母妃总说娘娘坏话,说娘娘纵容我是为了害我,说什么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老三一脸不屑地说:他们真把我当傻子,贵妃待我好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心里清楚得很。
    贵妃脸还朝着南边通道的方向,眼睛却懒懒地斜向老三,依旧没有回应。
    老三说:我想所有人服我,让忠言也顺我的耳,良药也甜我的口,谁说任情肆意会招致恶果?那是因为权利还不够!你见过谁敢逆父皇的耳没有?
    贵妃一笑:这话有理。
    老三顿时受宠若惊地跟着笑起来,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也就贵妃能懂我,我干这些事,就是就是想回到在贵妃宫里的日子,大家都顺着我,贵妃日日夸奖我,我做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那才是我的真本事!哪里像回到母妃身边?干什么都是错的,他们不懂我,不肯给我机会放手去干,就只会说我蠢!
    崇山。时隔十多年,贵妃娘娘再一次喊老三的名字,语气竟然跟当年一样温柔,带着微笑告诉他:那时候我太年轻了,陛下爱宠我,把你送到我宫里。我没考虑过那么多,佟妃说我故意纵容她的孩子,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怕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拼命哄着你,我怕你对我的感情比不过血脉亲情。
    老三愣住了,呆呆看着贵妃。
    贵妃局促的低头想了想,抬头认真看着他:如果你是想问我当初待你是真是假,我可以告诉你,至少我绝没有害你的心思,只是,如果我当时年长一些,就不会那样一味纵容讨好你。
    老三咧嘴笑了笑,像是松了一口气,低声喃喃:这样就够了。
    贵妃冷冷看着他:对不起,崇山。
    老三摇摇头,轻声笑道:没什么对不起的。
    这算是告别了,贵妃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走出牢房,快要拐出通道的时候,恍惚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
    母妃,保重。
    牢房转角处把守的士兵,看见贵妃出门的时候,下巴尖上挂着的泪珠聚集成好大一颗,欲坠不坠。
    *
    薛遥发现了,小胖崽变得很不正常。
    当然不只是瘦了这点不正常,他整个人都不太正常孤僻寡言,习惯独处,还冷酷暴戾。
    上午他把自己关在偏殿里不知道干些什么,宫女太监都被打发出院子不准打扰,说是宁王心情很不好,还威胁说不经允许进院子者杀无赦。
    薛遥和五皇子六皇子在院外等了半个时称,都没见陆潜出来,就推选了轻功最好的五皇子,进去察看情况。
    五皇子身轻如燕,踮着脚穿过外院,走到寝宫门外,抬手扒在门上,脸朝东耳朵紧紧贴着门缝,听里面动静。
    薛遥和六皇子则躲在院子门外,注视着五皇子扒在门上的背影。
    不多时,薛遥突然看见陆潜从西殿走出来,神色冷酷盯着正殿门外五哥的背影。
    哦!七弟出来了!六皇子慌忙朝院子里的五哥发出pici~pici~的信号!
    五皇子闻声转头看向院外,发现薛遥和六皇子正在朝自己拼命招手。
    因为完全没发现七弟此刻已经走到了自己西边,五皇子朝院外没耐心的两个人比了个嘘的手势,继续不知死活地贴在门上偷听。
    哥想偷听什么?
    五皇子猛一哆嗦,扒在门上僵了一会儿,而后哎呦!哎哟的缓缓弯下腰,抱住自己的脚:哥来找你说事,刚刚左脚崴了一下,疼得动不了,哎呀不能动,只能扶着门
    哥抱的是右脚。陆潜提醒。
    哦!说错了,是右脚崴了,哎呀疼,七弟快扶着点。
    不能动了?陆潜问。
    五皇子目光诚挚地点头。
    陆潜活动活动脚踝,缓缓抬起脚,作势欲踩
    五皇子低头就看见七弟一脚朝自己踩过来,慌忙连退几步,不能动的右脚动得飞快!
    陆潜那一脚顿在离地两寸的高度,并没有真踩下去,稳稳收回脚,用准备受死吧的眼神,看向动若脱兔的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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