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茵仔细地盯着这张照片里的老头看了许久,半晌后才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好像,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这个回答差点没让霍宴吐血。
    废话,你这二十几年就一直在顾家老宅生活,能没见过这老头吗?人可是你嫡亲的姥爷好吗?
    冯茵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涌进了很多东西,但又混乱又模糊,一时半会儿的完全理不清楚头绪,她觉得面前的这个老头让她很熟悉也很亲近,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想伸出手去抚摸照片上的那个人。
    不过,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就响起了引擎声,一辆汽车从外面驶来,灯光把廖家这一整栋老宅子都照亮了。
    廖文几个人顺着大开的客厅大门朝着外面那辆车看去,很快,司机和一个年轻小伙子就从车里跳了下来,紧接着后车座被拽开,那个年轻小伙子伸出手,把后车座上的一个老人缓慢地搀扶了下来。
    老人表情急切又紧张,哆哆嗦嗦地就要往屋子里冲,一边走一边喊:
    “茵茵。”
    冯茵脑子里仍然乱得跟一锅粥似的,可是在看到面前那个朝着她急速奔来的老人的那一瞬间,她却情不自禁地就流下泪来,心底里压抑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酸楚、恐惧和彷徨,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克制不住地松动肩膀低声抽泣起来。
    看到自家外孙女哭成这样,顾老爷子心疼得不得了,立刻上前来把女孩紧紧地搂抱住,一边拍打着冯茵的背脊,一边柔声宽慰道:
    “别怕,茵茵不怕,姥爷这不就来了吗?是不是我家小乖乖被人欺负了?你快告诉姥爷,姥爷帮你欺负回去!”
    这话像是一道闸门,瞬间让冯茵的某些记忆回笼。
    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学生时期因为一些小事在学校受了委屈,然后在面前这位老人赶来学校接她放学的时候,站在校门口嚎啕大哭的情形。
    那个时候,眼前这个老头,也是一脸的凶神恶煞气势汹汹,朝着校门口那些放学的学生们怒目而视,说着“谁要是敢欺负我家小茵茵,我就揍谁屁股”。
    画面逐渐转淡转薄,再往后的记忆就变得模糊而混乱,完全想不起来了。
    但冯茵这会儿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面前的这个老人,就是她的姥爷无疑。
    她也顾不上哭了,赶紧悄悄地抹掉脸上的泪,然后不大好意思地看向顾老爷子,嗔怪道:
    “又不是上学那会儿了,哪儿会有人欺负我,我就是好久没看到姥爷,忍不住想哭而已。”
    这个解释看来再正常没有,但听在顾老爷子的耳中,却不啻于惊天地雷,他整个人都被炸懵了。
    他倏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家外孙女,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喜和不敢置信:
    “茵茵,你……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老爷子的一双手都不自觉地哆嗦起来,但怕吓到自家小外孙,他都不敢用手去摸她的脸。
    冯茵倒是面露羞赧,尴尬地瞪了顾老爷子一眼:“这有什么好再说的,还嫌我丢丑丢得不够啊。”
    顾老爷子没听到想听的话,但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高兴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倒是把冯茵还有一旁的霍宴廖文等人都吓了一跳。
    后面那个跟着来的小年轻更是唬了一跳,赶紧凑上来提醒道:
    “顾老,您冷静点,控制一下情绪,不然血压会升高的。”
    顾老爷子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搭理身边这个家庭医生,他一双眼睛就盯着自家外孙女瞧,越瞧就越是欢喜。
    “好啊,爷爷还怕你出事,没想到你倒是因祸得福了,等会儿跟姥爷回去后,姥爷再带你去做个全面检查确认一下,失忆了也好,昨日事譬如昨日死,那些以往的不痛快都过去了,你要是觉得不开心,那咱们就不想了,以后你就跟姥爷,咱们爷俩相依为命,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活够本才算完。”
    冯茵听得迷糊着呢,尤其是在在听到顾老爷子最后那一句话后,她就更觉怪异,忍不住就开口反驳道:
    “姥爷您说什么呢,怎么就咱俩相依为命了,我还有廖文和小铃铛呢。”
    顾老爷子一怔,下意识地就朝着廖文那边看去。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霍宴说了具体的经过,知道自家外孙女就是被这个叫廖文的小渔民救起来的。
    顾老爷子对廖文充满了感激,但在听到刚刚冯茵说的那番话后,他的心里却蓦地拉响了警报,对廖文这小子的警戒防线直接飙升到了最高点。
    他下意识地就眯了眯眼睛,问道:
    “你就是今天救了我外孙女的渔民廖文?”
    廖文雇佣兵出身,在侦查这一项上可是拿满分的,一看顾老爷子露出的表情不对,他就知道这位老先生肯定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我就是廖文,老先生,您可别误会,我跟您外孙女今儿个真是头一回见,以前完全没有过任何交集。”
    “至于她刚刚说的那番话,您也别往心里去,她大概就是脑子还有些糊涂,没搞清楚状况,误以为我跟我闺女是她的家人,现在您这个正主来了,正好可以跟您孙女解释清楚,不要再搞这样的乌龙了。”
    廖文本来以为,他这样一解释,这位老爷子总该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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