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和翡翠项链一起被送来的首饰, 全都不见了。

    她不敢相信它们只是失窃,宫人偷窃无非是为了财, 有什么理由专挑那批首饰?只有一种可能,那些首饰另有特别之处,拿走它们的人,也不是因为贪财。

    到了晚上, 调查又有了新的结果,内务府总管等所有经手过那批首饰的宫人,都已经失踪了。那些宫人去了哪里,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

    她知道,在这个皇宫里,有能力调遣那么多宫人的,除了她, 就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能瞒天过海,他主宰着天下人的性命,也包括她的。

    她的心狠狠沉下去, 最后一丝希望,还是破灭了。

    当容御走进坤宁宫,所有宫人都颤颤巍巍跪在寝宫外,宫人们只知道,一向和颜悦色的皇后今天却因为丢了几件首饰而雷霆震怒。

    容御独自一人走进寝殿,只见殿中凡是可以扔的东西都被砸得粉碎,殿内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东方,她站在满地的狼藉中,长发披散,衣衫凌乱,双眼布满血丝,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

    容御心中一紧,几步来到她面前,“初晴,你这是怎么了?”

    “御哥哥,”初晴定定看着他,又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滚落,泪水在她的眼中,如一潭绝望的死水,她沙哑着声音问;“我的那串翡翠项链不见了,所有和它一起送来的首饰都不见了,所有经手过它们的宫人也不见了,只有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容御的心一沉,面对她的质问,他知道无论自己解释什么都是苍白的。而下一瞬,他又感到一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他一直在瞒着她的秘密,终于被她识破了,他以后终于可以不必再费尽心机隐瞒她了。

    “对不起,”容御双手抚上她的肩,眼中交织着疼惜与歉意,平静的说;“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那是个男孩,生下他,你和我,我们以后的孩子,包括那个孩子都会活得很累。”

    初晴摇着头,“是啊,这个孩子一生都要承受他父亲的猜疑,还不如不生下来。只是你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的方法,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搭上那么多人命?”

    容御合了合眼,红花可能会伤身,何况更容易被她识破。他给她的首饰里都有麝香,那个孩子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被除去,她却未必会怀疑到首饰。当然,麝香可能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他想过,万一孩子还是生了下来,那他也只能认了。而那个孩子终究还是被除去了,他处理了那些带着麝香的首饰,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初晴沉默地看着他,眼中滋生着歇斯底里的恨意。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再次拥入强烈的不安。

    初晴用力挣脱开他的手,踉跄的后退一步,拔出短剑,一字字地说;“容御,你敢不敢发誓,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如果你杀了我们的亲生骨肉,你就不得好死!”

    他怔住,下意识垂眸望着自己的双手。他只是怀疑那个孩子可能是祁衡的,他不敢赌。

    他可能,真的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而她,真的希望他死吗?“我发誓。”他一字字地说。这种自我诅咒已经不是第一次,上一次还是为了对付容瑄,他并不相信誓言和诅咒,而斩草要除根。容楚天生前犯过两个错误,第一个错误是没有珍惜他的母后,间接害得母后惨死,第二个错误就是留下了他。他不能重蹈覆辙,如果祁衡已经被他间接害死,他难道要等着祁衡的孩子长大后杀自己么?

    初晴微微冷笑,“好,我现在就要你为你的孩子偿命!”她手中的剑又进了一寸,锋利的剑尖刺破了他的龙袍。

    剑尖带着死亡的气息刺入肌肤,容御没有多山,明黄色的龙袍很快晕开了大片鲜红的血。初晴的手颤了颤,泪光中,容御的面容越发模糊,记忆就像滂沱的雨,在脑海中轰然飘落,十几年前,她在这里玩耍,在皇后怀中撒娇。熊熊烈火中,皇后将熟睡的她从床上抱起来,带着她离开了摇摇欲坠的宫殿。嵩山城的王府里,她拉着他的手,亲昵地唤着“御哥哥”,缠着他陪自己下棋,听自己吹箫。突厥的战场上,他为了救她竟与幕氏合作,将头功给了幕氏,自己却受了重伤。军营里,她哭着扑到他的怀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拖累他……

    她痛苦地合上眼,染着血的剑从手中坠落,她不明白,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曾经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御哥哥会用这么残忍伤害她,明明是她在世上最亲最爱的人,却在瞬间就变成了敌人!

    “初晴,”容御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一遍遍的说;“对不起,对不起……”他情愿她刺得深一些,甚至多刺几剑,用半生的鲜血弥补对她的伤害,只求她可以给他一个未来。

    初晴看着他,又疲倦地移开视线;“御哥哥,我累了,让我离开京城吧,或者,你不要再来这里。”

    容御抱着她的手臂狠狠收紧,从伤口中涌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襟。他在她耳边沉声说;“初晴,你休想离开我,除非我死。”

    初晴合上眼,在心里说,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第二天早晨,初晴醒来时,容御已经离开了。她稀疏穿戴完毕,一个人走出寝殿,站在廊下,望着苑中在阳光下灼灼怒放的寒梅,已经到了二月,春日将近,而她的人生,似乎不会再有春天了。

    阳春三月,冰雪融化殆尽,天地万物都焕发着蓬勃生气。

    三月十八是皇后的生辰,普天同庆,皇帝于御花园设下宴席,皇亲国戚以及三品以上的朝臣及家眷都在应邀之列。

    宴会本应该十分和谐,中途却出了意外。谁都没想到,一个内侍端着托盘快步走入殿中,到了容御面洽,突然从托盘下取出一把匕首,狠狠朝容御刺去。

    那名宫人虽然用了人皮面具,仍有人认出来,他就是六皇子容珉。

    容珉亮出匕首的一瞬,便被大批侍卫包围,他不但没行刺成功,自己还受了伤。眼看刺杀无望,他凝聚了所有内力,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向容御投去。

    同时,侍卫的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容御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不过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知道这把匕首不会刺到他,那不过是垂死之人徒劳的挣扎,而他却没想到初晴会冲上前,他眼前闪过她的身影,却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慢慢倒下去……

    他冲过去,将她抱起来,看到她的胸前插着那把匕首,周围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浸透。

    他的心也仿佛被利刃穿过,抱着她的手臂抑制不住地颤抖,几乎歇斯底里地对左右吼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初晴望着他的脸,忍着胸口的剧痛,嘴角浮出一丝解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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