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一个称呼,路远的心情激荡,往日两人相处的画面从他脑海里一晃而过,像是一幅幅墨色线条勾勒的铅笔画,既清晰,又虚幻。
    他的自制力极强,就算是思念也不会放纵自己。
    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站定,看着窗外的中央公园。
    那里初夏将至,嫩嫩的绿叶刚刚爬上枝头,纵目望去,全是郁郁葱葱深深浅浅的绿。
    过了好一会儿,路远回头看着比他还淡定的霍绍恒,扯了扯嘴角:是宋女士送你过来的?
    霍绍恒没有抬头跟路远对视,唇角微微勾起,点了点头,低沉磁性的嗓音里有着隐隐的骄傲:当然是宋女士。能破译两个顾祥文留下的磁场密码,只有宋女士。
    路远回想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女,不仅聪慧无比,而且美艳动人,就是在感情上有些迟钝。
    他仰首微笑,数年时光从他心头一掠而过,秋鸿有信,春梦无痕。
    客厅里有股说不出的安详和静谧。
    顾念之挽着头发走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站一坐的两人,说:你们在说什么?
    软糯娇柔的声音如同初夏的风吹过树梢,霍绍恒喉咙紧了紧,觉得有些燥热。
    他也站起来,拉开身边的座椅,对顾念之说:来,坐下,我们演示一下明天的行动。
    顾念之顿时高兴起来,好啊!我这几天表现不错吧?!
    大眼睛倏然亮了起来,满脸都写着求表扬!
    霍绍恒轻轻刮刮她挺直精致的小鼻子,还行,马马虎虎及格了。
    啊?!我使劲浑身解数才及格?!霍少你要求太严格了吧?!顾念之感觉到路远情绪有些低落,故意夸张地插科打诨,想逗他开心。
    路远转过身,靠坐在飘窗的窗台上,嘴角噙笑,看着顾念之跟霍绍恒耍赖。
    霍绍恒揉揉她的头,手指轻触到她面颊柔嫩的肌肤,像是被电了一下。
    从容不迫地移开视线,霍绍恒打开了路远的笔记本电脑,给她演示起来。
    这幅画面有些刺眼的熟悉,横亘在他面前几十年的时光好像消失不见了,他又回到跟那个少女相处的时光。
    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且都是为了公事,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路远抿了抿唇,迈步从客厅走了出去。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初夏的纽约经常下雨,四五月份是雨水最多的时候。
    顾念之撑着一把画着莫奈最著名的荷塘睡莲图的雨伞,向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走去。
    这个博物馆也在中央公园附近,跟顾念之住的公寓并不远,就在走路可以达到的范围之内。
    莱因茨穿着中长的黑色雨披,身姿笔挺地站在博物馆的台阶之上,一手拎着黑色的电脑包,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他的金发蓝眼和俊美高大的外型在一众普通游客中实在太显眼了,不时有胆大的少女过去搭讪,企图要他的联系方法。
    莱因茨都淡定地用德语表示听不懂英语。
    没多久,他看见了那把独特的雨伞,也看见了雨伞下巧笑倩兮的女子。
    她仰头看着台阶上的他,星眸闪亮,是雨天里最耀眼的风景。
    莱因茨立刻展露自己最完美的微笑,从台阶上优雅地走下来,朝她伸出手,路上好走吗?今天下雨,我应该去接你,你又不愿意。
    说的是纯正的英国口音的英语。
    刚才被他以听不懂英语拒绝过的少女们:
    顾念之换了只手握着雨伞,不动声色避开莱因茨伸来的手,笑着点点头,我住的很近,不用那么麻烦。
    她的视线直接落在莱因茨手上的电脑包上,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
    莱因茨顺手接过顾念之的雨伞,不着痕迹化解了刚才的尴尬,说:进去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顾念之没有来过这个博物馆,虽然这里很有名,但是对于网络儿童来说,看看别人图文并茂的游记基本上就算是已经旅游一圈了。
    所以她虽然没有来过,但对这里的布置和展品并不陌生。
    她跟着莱因茨走进博物馆,一直往里走,走到一个游客罕至的角落才停下来。
    莱因茨笑着转身,朝她眨眨眼,来,这边坐。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全博物馆最舒服的一张沙发。
    顾念之: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
    原来这里是雷曼藏画馆,收藏着雷曼先生一生收集的名画。
    顾念之看着油画旁边这个人的生平介绍,心情更微妙了。
    这人居然是被她父亲路近搞垮的最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的创始人。
    莱因茨不知道顾念之在想什么,见她怔怔地看着最当面挂着的那幅油画,说:这是德布罗意王妃的画像,新古典主义大师安格尔的得意之作。
    看了看油画,又看看顾念之,笑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和你相比,她只算是侍女,你才是公主。
    又调笑着说:我是你的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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