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阁老皱眉:“眼前这位皇帝是假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远处一道显眼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
    “那是什么——?”
    “是从归元寺的方向来!”
    “有佛像……?怎么会有佛像在空中?!”
    “佛子终于降世了。“白衣的国师长叹一声,像是终于盼来期盼已久的神灵:“尔等还不速速跪拜!”
    “跪拜一个虚无缥缈的神?”一直没有说话的玄甲军统领李阳辉终于开口,声线冷得好似已经结了寒冰:“原本还以为长孙阁老推测有误,不想竟是真有如此狂妄胆大之徒在京兆布局。”
    长孙寒江长叹:“李大将军莫非还在记恨我请陛下命玄甲军回京一事?”
    “非也。”李阳辉道:“若是我想的没错,阁老的情况应当与我相似,不想多年以前国师应对之策果然成真。”
    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众臣眼底疑惑更盛。
    连立于祭坛之上的国师也皱起眉头。
    “两位莫不是被戳破隐情,失心而疯,羽林卫——”
    “拿下这两个罪臣!”
    听到竟然当场要将文武百官之首拿下,其他人纷纷惊恐起来。
    然而视线尽头的年轻帝皇还是不言不语,简直和那些不问事情原由便要捉人的羽林卫一样。
    如此终于有朝臣反应过来,刚才他们两人话语间的意思是什么,不免失声喊道。
    “国师是假!陛下也是假的!”
    国师讪笑:“是真是假,过了今日也就是无所谓的事。”
    “佛子降世,今后这一切就是真。”
    “这沃土良田是室韦所有是真,这滔天国运是室韦所有也是真;自然这国师与皇帝,是室韦的国师和皇帝也是真。”
    “若是识相,你们倒也不用像这些羽林军一般被制成傀儡。”
    气氛突降冰点,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长孙寒江的冷笑,紧随其后的就是李阳辉的匕首。
    国师失色:“大胆!竟敢刺杀陛下!”
    “只是傀儡,何来‘刺杀’一言。”李阳辉厉声喝道。
    “金光来!”对方右手一挥,从归元寺方向出现的金光犹如跨天长桥急速朝祭天坛的方向而来。
    金光之中隐有婴儿哭泣之声,下一刻狂风大作,竟是把在场其他朝官吹出数十米之远。
    只见随着金光笼罩那傀儡帝皇,它麻木的神情就越发变得灵动起来,几秒后甚至能自主上前一步,徒手握住李阳辉刺向国师的匕首。
    “李爱卿,你是想罪加一等吗!”它的神情举止越发像活人一样。
    长孙寒江神色凝重:“你们居然靠百姓虔诚之愿塑造这般怪物!”
    “长孙阁老果然知晓奇物内情。”假国师后退几步,躲在那傀儡皇帝背后,道:“只是以你的贪念居然能丝毫不沾这方面的东西还真是想不到;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若是你早早答应我室韦的邀请,又何苦落得如此下场!”
    “我长孙寒江忠君忠国,问心无愧。”年过半百的阁老背脊挺直,眼神明亮。
    “如此贪官,竟然还敢说这般话!”假国师笑容讥讽,“倒是不知道李大将军可愿弃暗投明?”
    李阳辉只一刀刺去,做自己的答案。
    “好、好、好!”假国师面色不愉:“既然两位都如此不知变通,那今日就剁下你们的头颅祭天!”
    礼祭之物中也有长剑,傀儡皇帝一把抽出那锋利的长剑,依仗金光向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孙寒江杀来。
    李阳辉匕首靠前,险而又险地格开那一剑,转而向他吼道:“兵贵神速!”
    “我能像你们这群打仗的吗!”
    话虽然这么说,长孙寒江也不耽误时间,转身就往祭坛上冲。
    “先杀长孙寒江!”假国师面目狰狞。
    “不好!”
    周围羽林军刀剑逼向那位老臣,但在无眼的利刃割破血肉之前,另一把长剑发出龙吟,从地下探出横扫一片傀儡将士。
    李阳辉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宁王殿下!”
    第55章
    随着灵渊剑长鸣一声,剑气直接撬开地面的石板往羽林军人群方向砸去,只听轰隆一声便砸趴一群人。
    李阳辉反手打晕一个面无表情朝着他冲来的年轻小伙子,看到林知意也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就知道对方同样一刻未歇就赶到宫内。
    “殿下。”
    林知默微微点头:“陛下留在了归元寺,斩草要除根。”
    闻言李阳辉看了眼金光升起的方向,点点头。
    “另外,李二公子之事。”
    话未说完就被对方略显无礼地打断:“此事李家有罪,待此事结束,全权由陛下处置。”
    见他态度坚定,自然明白李大将军丝毫没有想为本应早已死去的次子求情的意思,于是林知默点头:“我明白了。”
    “国师可是在来的路上?”
    “是。”林知默手握灵渊:“但我不知祂何时会到;先护长孙阁老去祭坛。”
    等到打头的两位把一大半的火力引走,白鸟这才回头看了眼身后年轻的少年人。
    “现在去恐怕也很危险。”
    长孙明月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染血的明黄色衣衫,对比地道之上的假皇帝显得格外狼狈。
    可她的眼眸坚定,与她的父亲如出一辙。
    “陛下之前也说过,‘现在哪里都没有安全的地方’。”
    “所以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况且现在龙玺在我手中,祭天坛下龙脉不显,那么国师的计划不可能实现。”
    那只木匣被她牢牢握在手心。
    “我发现你们都相当信任国师,万一他也是个恶棍怎么办?”
    白鸟吐槽了一句,结果没想到还顶着林知意的身体的皇后看看她,反问道。
    “白姑娘不信任祂吗?”
    “我连他都不知道是谁,怎么谈信任。”白鸟一边注意着上面的情况,一边对她说道。
    长孙明月道:“其实国师……自有一种气质,若是你见到了,就一定会知道祂就是国师本人的。”
    太玄乎了,以至于让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地道外战况越发焦灼,虽然羽林军没有动手直接对付那些摔得老远的朝臣们,可他们毕竟也是活生生的、被控制的人,林知默这边明显没有下死手对付,两拳难敌四手,越打越是感觉难缠。
    白鸟转身问:“那么那个国师的计划是什么?难不成是直接冲过去把龙玺砸碎了?话说这么贵重的东西,而且是打开龙脉的钥匙直接砸碎了真的没问题吗?”
    长孙明月打开手中那个木匣,那枚龙玺正在昏暗的地道中发出莹莹的光芒。
    “见龙玺如见圣上。”她低声道:“不过国师在我与陛下年幼时便说过‘这不过是身外之物,无需如此担心,重要的是万民归心,能做到这一点远比手握龙玺来得重要’。”
    她看向白鸟。
    “白姑娘,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
    情况似乎不像他预想中的那般顺利。
    假国师额头冒汗,似乎隐隐已经无法继续维持那种仙风道骨、翩然若仙的假象。
    三十多年前永继法师献祭镇北、赤江、鹿门等地五十多万人的性命窥见天机,知晓可以将室韦国运嫁接于大梁国运之上,以振国力。
    然而“嫁接”强调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大梁还需要是那个大梁,可皇帝要换成室韦的君主,那才叫成功;若是被万民发现不对,这份反噬极有可能会让室韦自身国运衰落,再无翻身之时。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如同永继法师预言所说,两年前趁玄天宫国师外出之际便来替换其身份。
    大梁国师虽然并不参与朝政,可在皇帝年幼时也是其师长,属于有一定话语权,又不太露面,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最佳选择。
    最保险的当然是趁着国师在无人知晓离宫的时候拿下他的性命,可怪就怪在那人自打出了宫,就像一根针落入大海,只是过了一个路口,便在探子的盯梢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他们明里暗里动用了不少力量去找,可那个容貌气质都相当鹤立鸡群的人就是这样见鬼似地消失不见,不管怎么找也没有找到踪迹;但碰巧的是居然找到了嫁接国运中最重要的一步,即迎接佛子降世,将这大梁的傀儡小皇帝从人偶变成类似真人时最重要的一样奇物——七窍玲珑心。
    而归元寺早就是十几年前布下的暗桩之一,利用奇物邪祟的能力快速积累了不少无知信徒,那些虔诚的愿景是塑造佛子金身的重要来源,否则普通的傀儡无法承受大梁国运里雄厚的龙脉之气。
    虽然真国师的下落不明,不过眼看前期计划一直顺畅,日子久了似乎也就无人再特别关注此事;直到一切即将收尾之时,变数突现。
    先是给齐家小姐的那颗种子被发现,随后牵扯出背后的归元寺;紧接着虽然解决了同样难缠的法真,可暴露了七巧玲珑心的重要;最后偏偏又被天命司发现了重塑佛子金身必要的观音像,若不是七巧玲珑心还一心以为他才是真国师,否则这样东西也极有可能被抢走。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起眼的变数加入棋局之时,就导致了无数未曾预料的变化。
    永继法师想要再探天机,可如今玄甲军被调回京,室韦实力不够直接掀起战争,再献数人性命以预未来;损耗了大量精力与法力,永继法师也只是疲惫不堪地传回一个模棱两口的消息。
    ——“百年风雨草间萤,鸟宿池边月正明;归路近城人已远,林中新雁一声声。”
    这种天机看得实在模糊,直到现在,一切细枝末节的预兆才显出端倪。
    新加入天命司的那个白家姑娘并非来自关月白家,但她就像凭空出现一样搅乱了整个局势。
    在今日之前按理说就应该打开龙脉入口,可偏是在天命司内部安插了暗桩的情况下还是失手,想要找到龙玺又没有结果,多半是之前宁王进宫的时候就被带走。
    只是……
    他的视线不停扫视着祭天坛此时的乱况。
    他就不信那小皇帝真是如此心狠手辣,对于众臣的生命不管不顾。
    这里面可是有不少近些年来他自己提拔上来的青年才俊,若是一朝全在此毁了,他倒是要看看对方怎么救回青黄不济的局势。
    而在此之前,以防万一这心眼不少的小皇帝另有其他手段,他们将皇后长孙明月的灵魂与其互换,那么没有血脉承认的皇后多半是用不出一些神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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