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说不就行了!”刘迅道。
    刘娉捏紧了手中帕子,贝齿咬得紧紧的。
    良久,她才又抬起眼,声音微微发着颤:“原来,你真想卖了我啊。”
    这话语气不太对,刘迅听出来了:“你……”
    “我行,”刘娉顿了顿,又道,“可我不愿意!连亲妹妹的都想卖,你可真狠!”
    扔下这句话,刘娉大步走进了徐缈的院子。
    刘迅被留在原地,愕然看着妹妹。
    他被刘娉套话了?
    刘娉原还吃不准,刚却都试出来了?
    刘娉知道了,等于母亲知道了。
    这一下,他不是打草惊蛇,他是把草都拔干净了。
    他看到了蛇,蛇也看到了他。
    大眼瞪小眼,蛇能一口咬死他!
    下意识地,刘迅抬手抹了下后脖颈,他甚至都感觉到了蛇信子掠过皮肤的冷颤味道。
    这个家,真是待不下去了!
    他不敢去面对母亲与妹妹,他也懒得和郑琉发疯。
    没错,郑琉在发疯,清早醒来,别说枕头被子了,但凡她能抓到手的东西,全往刘迅这儿招呼。
    要不然,刘迅也不会这么早又去水仙胡同。
    后院三个女人,现在他一个都搞不定。
    前头书院看书,他更定不下这个心。
    以前还能去找玥娘,现在,想到玥娘,他心里就光火。
    兜兜转转,刘迅思前想后,无处可去!
    不,他还有一处能去的!
    那座宅子!
    那儿夜里有热闹,白天也没说不让进。
    白天,太子殿下当然不可能同行,刘迅昨儿才刚惹烦了太子,亦不想凑上去。
    好在宅子这里原也分不清他们身份,太子砸了不少银钱,那厢便不愿意得罪刘迅这个“同来通往”的。
    刘迅大摇大摆进去了。
    宅子外头,玄肃面无表情地看着大门关上。
    太子白日在衙门,就在他们爷眼皮子底下,根本无需他跟着,因而今日他便来跟刘迅。
    用他们爷的说法,这几天会是刘迅最心浮气躁的时候。
    玄肃想想也是。
    在他们爷这儿吃了亏,还被郡主坑了。
    他亲眼看到刘迅的小厮在水仙胡同爬梯子。
    白天的这座宅子,与晚上看着有些不同。
    玄肃查过地契,没有查出端倪来,这几日又继续梳理着左右几家宅邸的状况,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正想着,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玄肃赶忙隐藏了身形。
    很快,大门打开,里头出来了两个人,一左一右两侧走,消失在了两端。
    向左的那个,正好朝着玄肃躲的这一处,叫他看清了模样。
    印象里,他在不久前曾见过这么一张脸。
    玄肃回忆了一番,终是想了起来。
    那是古月的一位行商,跟着来访的使节一道抵京。
    而向右的那个,背向而去,玄肃没有看到他的模样,但观他行走的仪态,毫无疑问,是个内侍。
    深深看了眼又合上的大门,他的神色凝重起来。
    刘迅带太子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为什么会有古月人和内侍?
    这一次,刘迅在宅子里玩了三天。
    春雨阵阵,夏日已近。
    长长的走廊下,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席地而坐,书卷丢在一旁,他静静看着屋檐垂下的水丝。
    不多时,一人行至他身边,恭谨行了一礼。
    “辅国公那儿,查得特别紧,”来人垂头道,“他现在还没有惊动顺天府,小的琢磨着,若叫他抓住些线索,他再问顺天府查些旧档,那处的来历恐会叫他翻出来。”
    金贵人默不作声。
    “他今儿上午,似是在看古月此次来访的文书。”
    “接待使节是鸿胪寺主持、礼部一块办的,他在礼部观政,翻看文书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早不看、晚不看……”
    “徐简鼻子是真灵,”金贵人啧了声,“他这么个能干的,但凡做点事情,总能得些成效,那地方用不得了,该处理处理,喂给徐简吧,也让他捡点便宜。”
    得给徐简寻点事情做。
    要不然,再让他随心所欲地挖下去,恐是要挖出麻烦来。
    可毕竟查了有阵子了,一点甜头不给,徐简怕是不会收手。
    “太子这几日去得勤吗?”金贵人问道。
    “勤快。”
    金贵人又看了眼天色,道:“去请道衡过来。”
    第262章 臣也不爱听(两更合一)
    这几日,京城一直在下雨。
    雨势时大时小,不少低洼之处甚至有了积水。
    林云嫣进载寿院时,迎面遇上了林玙与林珣两兄弟。
    他们刚从小段氏屋里出来,一面说话,一面撑开了手中的伞。
    伞面抬起,林珣先看到了林云嫣。
    “大哥,”他唤了声林玙,“那我先走一步。”
    说完,他大步走下台阶,经过林云嫣身边时,他稍稍停下脚步。
    “刚才母亲还在念叨,”他笑了起来,“怪大哥天天忙着衙门里的那些事,都没空顾一顾你,明明翰林院那儿也就是个闲差。”
    林云嫣一听,弯着眼直笑,与三叔父问安后,走到了林玙面前。
    “父亲。”她唤道。
    林玙含笑点了点头:“长个子了。”
    林云嫣伸手出来,比划了一下:“长了有这么些,我估摸着我还能再长这么多。”
    她照着从前身形比划。
    林玙认真听着。
    说几句家常话,林云嫣又问:“您今儿也要出门去?”
    她记得,今日似是休沐。
    “有些事情,”林玙点到为止,没有具体说,“这几天有些忙碌。”
    林云嫣抿了抿唇。
    她的印象里,父亲确实很忙。
    如祖母说的那样,明明挂着个闲差,也不怎么爱结交友人,但他时不时就有事。
    再想到从前父亲闷声不响却给他们送来的那么多消息……
    林云嫣想,父亲应该有他的门路。
    父女两人没有多谈,林玙往外走,林云嫣目送他离开后,撩了正屋帘子。
    悬着是竹帘,在这种雨天里,虽未沾着雨水,却也有些湿漉漉的潮湿,搭在手背上凉凉的。
    忽然间,一个念头涌现在了林云嫣的脑海里。
    近些时日,恐是因为前次贡酒的关系,李邵很太平。
    当然,林云嫣听徐简提过,李邵的太平只在表面,背地里反倒比之前还不羁。
    白日与夜间的来回交替,精神紧绷到亢奋,李邵在礼部衙门里的状态眼看着差了很多。
    照如此下去,李邵按理是快要绷不住了。
    这一回若发生什么状况……
    从前,李邵那些腌臜事情一直被瞒得很好。
    由此可见,背后有人在替李邵收拾局面。
    不管那人出于何种目的,他对李邵都得足够了解。
    那么了解李邵的人,又岂会不知道李邵现在大抵是个什么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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