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鲁晓夫也是个急性子,说完就快步地回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对着话筒说:“我是赫鲁晓夫,给我接莫斯科!”

    趁着赫鲁晓夫在打电话的功夫,我坐在会议桌旁的椅子上,低着头在心中暗自思忖:“我是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副司令员,斯大林却让赫鲁晓夫征求我对华沙起义的看法,难道他打算将我调到白俄罗斯去协助罗科索夫斯基吗?”

    赫鲁晓夫给斯大林打完电话后,走到我的面前,笑着说:“丽达,真是没想到,你的看法居然与斯大林同志不谋而合,他刚刚还在电话里表扬了你。”

    我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后望着赫鲁晓夫问道:“赫鲁晓夫同志,我想问问,斯大林同志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回前线去?”

    “回前线的事情,暂时不要着急。”赫鲁晓夫打着哈哈,巧妙地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你今天去给孩子联系学校去了?”

    见赫鲁晓夫避而不谈让我重返前线一事,我心里立即明白,让我留在基辅无限期地休假,可能是斯大林的意思。对于最高统帅本人的这个安排,是没有任何人能改变的,我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我点了点头,回答说:“没错,我今天花了不少的时间来处理孩子入学的事情。”接着,我便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向赫鲁晓夫详细地讲了一遍,甚至连莫纳科夫在路上追求我的事情,我也没有隐瞒。

    听完我的讲述,赫鲁晓夫若有所思地说道:“丽达,你这几年都在前线,和德军面对面地战斗。如今德军离最后覆灭的日子已经不遥远了,所以你应该尝试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估计这也是上级忽然让你在基辅休假的原因。

    你的儿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到基辅。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艰难的,要是能有个伴侣照顾你,我想这是最好的结局。不知道你对这位莫纳科夫少校的观感如何?假如你对他有意思的话,我会尽快安排人去了解他的一切。只要他配得上你,我一定会撮合你们的。”

    听到赫鲁晓夫忽然想起要给我做媒,顿时把我吓了一跳,要知道,我虽然占领丽达的躯壳已经有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但在心理上,我依旧是男人。对于赫鲁晓夫的这番好意,我连忙摆手拒绝:“亲爱的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谢谢您的好意。你不觉得我早已经是个中性的人了?战争把人的性别都抹掉了,最少我在目前不愿意别人把我看成女人。”

    见我如此固执,赫鲁晓夫也不勉强,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你现在不想谈婚姻的事情,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一个人待在这个城市里,实在太寂寞了,应该多交几个朋友。对了,你刚刚提到的鲍里索娃,我认识。她是一位善良、聪明又有能力的女人,根据基辅市领导提交的报告,他们准备在近期晋升她的职务,你可以和她多多交往。”

    我离开赫鲁晓夫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我走到大门前,用力在门上敲了几下。很快门上的小窗口就打开了,露出了苏娜那双警惕的眼睛。

    “你好,苏娜!”我笑着对她说道:“我回来了,请开开门!”

    “丽达,你回来了!”苏娜打开房门,拉着我的手热情地说:“你没在的时候,有一位英俊的指挥员来找你,我说你到学校去给孩子办理入学手续去了,然后他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找到你没有?”

    “找到了,找到了,苏娜大妈!”我满脸堆笑地对苏娜说道:“那位指挥员是在学校里找到我的。”

    我和苏娜闲聊了两句,拿了挂在值班室里的钥匙,正准备回楼上自己的房间时,苏娜叫住了我,关起地问:“丽达,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呢。”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待会儿回去吃。”

    听说我还没吃晚饭,苏娜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纸包,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我的手里,同时嘴里说道:“我就猜你肯定还没吃东西,这不,都为你准备好了。”我没有拒绝苏娜的好意,向她道谢后,拿着她给我的纸包就上了楼。

    回到家里,我打开纸包,只见里面是几片面包。面包的中间夹着切成片的萨洛,还抹了厚厚的一层黄油,面包片的最上方放着一片三文鱼刺身。

    正当我准备开始吃苏娜为我准备的晚餐时,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连忙放下面包片,到客厅去接电话。

    “喂,您好!”我对着话筒客气地问道:“请问我正在荣幸地和谁通话啊?”

    听筒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鲍里索娃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你好,丽达,我是鲍里索娃。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没有给鲍里索娃一个准确的回答,而是反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丽达。”鲍里索娃热情地说道:“我想请你到我家里来做客。”可能是担心我会拒绝她,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塔尼娅也要来,她准备和你谈谈孩子入学的事情。”

    听说学校的校长也在,我便知道今晚的聚会是非去不可,连忙问道:“鲍里索娃,你能给我一个地址吗?”

    “你记一下。”鲍里索娃也许是担心我的记录速度跟不上,有意放缓了语速说道:“我的家在奥波隆斯基区的列宁大街72号,你到了以后,找门口的值班员打听一下,就能找到我的家。”

    想到既然是鲍里索娃请客,那么她的家里一定有很多好吃的,于是我将苏娜给我的面包重新包好,放在了餐桌上。然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背着挎包下了楼。

    看到我从楼上走下来,苏娜有些好奇地问:“丽达,你这是要出门吗?”

    “是的,苏娜大妈。”我笑着回答说:“我要到奥波隆斯基区的朋友家做客,你知道该怎么乘车吗?”

    “如果是战前,我一定会建议你乘地铁过去。”苏娜用遗憾的口吻说道:“不过现在地铁下午六点就关闭了,如果你要去那里的话,只能到门口去打个车。”

    我就站在路边打车,没过多久,就相继有几辆军车在我的面前停下,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热情地问道:“姑娘,你要去什么地方?”

    我到别人家做客,肯定不能拦军车,对于这些司机的好意,我只好婉言谢绝:“战士同志,谢谢你!我去的地方很远,坐军车不太方便。”

    等了好半天,终于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我的面前,一个留着两撇大胡子的中年人,摇下车窗望着我问道:“姑娘,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连忙走到车窗旁,俯下身子对着中年司机说道:“我想到奥波隆斯基区,不知道需要多少钱。”

    中年司机想了想,然后抬手比了一个五的手势。“五个卢布。”虽然我对这个时期的物价不了解,但跑一趟顺风车,居然要收五个卢布,未免太贵了点。

    就在我准备和他砍砍价的时候,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抢先说道:“姑娘,50戈比,如果你觉得价格合适就上车,不合适的话,你就去找其它的车,我不讲价的。”

    就算在后世的俄罗斯,因为出租车的数量稀少,人们打车,坐的都是这种私人的车辆,价格谈好就上车,谈不好就找其它的车辆,根本没有什么黑车之说。此刻听司机主动说出50戈比的价格,我觉得非常公道,立即拉开了车门,二话不说就上了车。

    司机是个很健谈的人,对我能坐他的车去奥波隆斯基显然很高兴,边开车边和我说话:“我的家就住在奥波隆斯基,正好顺路。你是去朋友家做客吗?”

    “是的,我到朋友家去做客。”我轻声地回答说。

    “是亲戚吗?”司机接着问道。

    我转过脸望着窗外,轻声说:“我没有什么亲戚在基辅,我的亲人在战争爆发后,几乎都不在了。”

    “对不起,”司机连忙向我道歉说:“我不该说这些让你伤心的事情。”

    “没关系,”我将脸转过来望着司机,淡淡地说道:“这就是战争,有无数的人和我一样,都在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姑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司机快速地瞥了我一眼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是商店的售货员,还是宾馆的服务员?”

    “我没有工作。”听到司机的这个问题,我有些艰难地回答说:“我如今正在等待分配工作。”

    “等待分配工作?”司机听我这么说,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基辅解放后,城里的居民陆陆续续地回来,但由于复工的工厂数量有限,所以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找到工作。”司机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阵,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问题。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到基辅大学来找我,我叫彼得尔,是后勤部门的,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采购或者清洁工的职务,这样你至少每天的温饱可以保证。”

    “彼得尔,谢谢你!”见到这位大叔居然如此热心,让我颇为感动。我冲着他感激地说:“不过我的工作应该很快就有着落,就不麻烦你了。”

    虽然遭到了我的拒绝,不过彼得尔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的表情,他继续说道:“没关系。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对了,你只说了要到奥波隆斯基区,还没有说具体的位置呢。”

    我连忙掏出记录鲍里索娃家地址的纸条,将上面的地址念给司机大叔听。

    没想到彼得尔听完地址后,立即反问了一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准备去找鲍里索娃吧?”

    “啊?!”我没想到司机居然也知道鲍里索娃这个人,不禁吃惊地问:“彼得尔,难道你认识鲍里索娃?”

    见我像自己预料中那样惊讶,司机得意地说:“鲍里索娃在我们那里可是个名人,别看她如今只是在居委会里工作,但大家都知道,以她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就能调到市里或者州里去工作。”

    轿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我下车时,才发现这个72号居然是一片居民小区,看着围墙里的是几十栋房子,我不禁有些傻眼了。就在我准备找门口的门卫打听时,彼得尔在后面冲我喊着:“鲍里索娃在31栋住,沿着道路朝前走,路尽头的那一栋就是。”

    当我敲开鲍里索娃家的房门时,看到屋里已经有不少的客人了。除了塔尼娅外,我还看到了正在和阿纽娜聊天的莫纳科夫,甚至还看到了那个讨厌的教务主任,她身边坐着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她的丈夫。另外还有几对男女,我都不认识,应该都是鲍里索娃的同事或者朋友。

    见到我的到来,塔尼娅她们几人都立即迎了上来,和我热情地打着招呼。等寒暄过后,教务主任走到我的面前,低着头表情尴尬地说:“将军同志,请原谅我今天对您的无礼。校长已经狠狠地批评过我,我也知道自己错了,希望您能原谅我。”

    虽然我心里很讨厌这个不苟言笑的教务主任,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还是摆了摆手,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好了,教务主任同志,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请你不要再放在心上。”

    见我不再追究此事,教务主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拉过身边站着的那个男子,向我介绍说:“将军同志,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丈夫,他是市教育局里工作。”

    听说教务主任的丈夫是教育局的领导,我的心里顿时明白,为什么这个教务主任会表现得如此桀骜不驯,原来是仗着自己有后台啊。我伸手和眼镜男轻轻地握了一下,便冲站在一旁的莫纳科夫打招呼:“你好,少校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莫纳科夫冲我点了点头,也向我伸出手,低声地说:“你好,将军同志,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我和莫纳科夫握手时,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阿纽娜,随口问道:“少校,你准备什么时候请阿纽娜回你家做客啊?”

    没想到莫纳科夫一脸苦涩地回答说:“将军同志,估计没时间了,我刚接到通知,乘明天下午的火车赶回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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